蘇陌擡眸望了眼外面的天,默默算計了一下時間說:“你不信?待會兒等我發作,你就知道我說的是實話了。”
蕭詡微微蹙眉,暗忖,難道是他猜錯了?這女人不是對手派來的臥底?
“不過,我有個要求,既然看過我最狼狽的樣子,等你出去時,就帶我一起出去,放心,我不會賴上你,只是不想在這裡呆着了。”蘇陌掃了那鍋肉湯,又幹嘔了幾下,身體就開始有了異樣的反應。
她煞白着臉,走到牀邊,抽起牀單,迅速撕成長條,連成一根繩子,遞給蕭詡:“把我捆起來,快。”
蕭詡沒有動,將信將疑的看了眼蘇陌,給了李謙一個默許的眼神,李謙迅速跑過去,捆了蘇陌的手腳,然後將她捆到牀上,捆成大字形。
蘇陌以這樣一種屈辱的姿勢躺在大牀上,無奈的仰望着天花板,等候着最後那一刻的降臨。
蕭詡並不相信她的話,雖然讓李謙幫了她,卻像審視犯人似的坐在牀邊,眼神冷漠,若有所思盯着牀上的她。
時鐘敲了二十下,已經是晚上八點鐘了,蘇陌閉了下眼,雙手開始痙攣似的抽搐,接着是雙腳,渾身上下彷彿有數不清的螞蟻在骨頭裡爬動一樣,她哆嗦着,戰慄着,爲了不讓自己太過失態,她緊咬着下脣,很快的,嫣紅的脣瓣被咬破了皮,血順着破口蜿蜒流下來,鮮紅的液體,潔白的貝齒,鮮明的反差讓蕭詡的心微微一動。
他起身找了一塊乾淨的帕子,捏住她的下巴,塞進她的嘴裡,防止她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蘇陌已經沒有力氣了,只能感激的向他眨眨眼睛,然後繼續和病魔作鬥爭。
張姓護士幾乎是算計着過來的,一進門,先鬼鬼祟祟的往裡面探頭,看到蕭詡玉樹蘭芝般的身影端坐病牀前時,微微一愣,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的走進來,站在他的身邊,手中舉着針管說:“蕭少,我沒有騙您,小瘋子今天沒有注射藥,已經開始發作了,讓我來給她注射。”
說着,張護士舉起針管,厚嘴脣抿着,肥嘟嘟的臉蛋不知是因爲緊張還是興奮,微微的顫抖着,向蘇陌靠近一步。
“滾——”蘇陌與病痛作鬥爭已經耗費了大部分的體力,此時只能用盡全力喊了一個字,卻柔柔的,沒有什麼威力,喊完後,她只能氣喘吁吁的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蕭詡。
她的眼神純淨,尤其是此時,像蒙了一層水霧,可憐兮兮的看着他,讓他想起他的小寵物,每當無助或受人欺負時,就是這副表情。
因爲熟悉,所以心軟了,蕭詡站起來,向側面跨了一步,擋住正要打針的張護士,似笑非笑的說:“這位護士,病人不願意,你沒聽到嗎?”
張護士還想繼續爭取,蕭詡就冷哼了一聲:“今天下午的人骨頭沒啃夠?李謙,給張護士送一鍋......”
“不,不要......”張護士想起今天下午李謙送過去的那鍋骨頭,還有他丟下的話:那是用一個患艾滋病的死人骨頭燉的骨頭湯......就一陣噁心。
雖然,她知道這不是真的。
張護士糾結的看了眼蘇陌,心裡憤憤的說道:“算你走運,等過幾天,蕭少住夠了精神病院,看你找誰庇護去?到時候,哼哼......”
目送着張護士離開,又熬了一會兒,蘇陌的病算是發作過去了,因爲耗費了大量的體力,她臉色煞白,額上的汗水浸溼了頭髮,一綹一綹的站在鬢邊,看起來憔悴又狼狽。
她徹底暈死了過去,蕭詡一直坐在病牀邊,注視着她的臉,心思百轉千回,不知過了多久才站起身來。
李謙盡職盡責的向他提議:“蕭少,要不,送她回病房?”
“剛剛救了她,再送回去,不是羊落虎口?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這你都不懂?”蕭詡閒庭散步似的走到外間,因爲身份尊貴,即便是以患者的身份來到精神病院,住的房間依然是全院最高級的套房,裡外間。
他走到外間,在屬於李謙的病牀上躺下,閉上眼,隨意的揮揮手:“今天晚上,你的牀歸我了,至於你,可以選擇打地鋪或是睡走廊,再或者,陪着隔壁老王睡?”
聽了蕭詡的話,李謙驀地想起,隔壁老王就是那個啃護士脖子的瘋子,去陪他睡?算了吧,還是命要緊。
李謙從櫃子裡抱了一牀被褥,在地上鋪了個簡單的鋪,躺上去之前,目光幽怨的瞪了睡在蕭詡牀上的蘇陌一眼,都是這個小瘋子,害的他連睡覺的地方都沒有了。
蘇陌睡得累極了,渾身的骨頭像散了架似的,動都動不了,一晚上昏睡着,做了無數個夢,許多人從她夢裡經過。
她又看到自己手裡拎着的那柄血淋淋的刀,還有地上倒着的那具屍體,媽媽哭泣着,繼父神情莫名,還有那張臉,那張讓她魂牽夢縈的臉,露出一抹既憐惜又悲憫的表情......
“啊——”蘇陌從病牀上坐起來,雙手抱着頭,表情十分痛苦,蕭詡一向睡眠很輕,聽到動靜大步進來,打開燈,便看到蘇陌將自己蜷縮成一團,抱着膝蓋,蒼白的小臉上掛着淚珠,還有已經乾涸的淚痕。
“怎麼了?”蕭詡很少皺眉,可看到蘇陌這副樣子,還是情不自禁的蹙了蹙眉頭。
“沒事,做了噩夢。”蘇陌低下頭,緩緩鑽進被窩,躺平,蓋上被子,閉上眼睛,安靜的像個精緻的洋娃娃。
蕭詡注視着她安靜的睡顏,過了幾分鐘,才又轉身離開。
這麼一折騰,離天亮也就剩了不多的時間,蕭詡迷迷糊糊的睡了會兒,外面已經大亮了。
今天他必須離開,躲在這裡是爲了清淨,部隊有了任務是必須去執行的。
他匆匆收拾了自己,將東西簡單的裝入行李箱,李瀾拎着正要向外走,便聽到背後一道幽幽的聲音響起:“你帶我走吧?”
蕭詡頓了腳,險些忘了這個小瘋子,昨天,他是答應過她,今天要帶她一起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