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雨濃臉上仍舊遲疑，霍錦臣堅持着喂她的動作，眼裡寫滿了類似哀傷的情緒。
“我自己來吧。”
簡雨濃接過碗。
霍錦臣遲疑了三秒鐘，沒有再堅持。
只要她願意吃就好。
總比她一口都不吃要好。
牀上的簡雨濃長髮軟軟披散在肩頭上，蘭花指捏着小勺子，一小口接着一小口。
有什麼熱熱的東西，毫無徵兆地流了出來，一滴滴落到香濃的粥碗裡。
粥很好吃，跟她想象中一樣美味。
霍錦臣的廚藝沒得挑。
可是她的眼淚卻跟食物沒什麼關係。
很快，一碗粥乾乾淨淨解決掉。
“還要嗎？”
霍錦臣輕聲問，簡雨濃個吃得雖然快，但是吃相很好。
簡雨濃搖頭，垂着眼睫不說話。
霍錦臣輕輕嘆口氣，“那你休息。”
簡雨濃確實還想再睡一會，她鑽回被窩裡面，拉上被子蓋到自己的臉上。
霍錦臣端起碗筷離開房間，在打開門的那一刻，簡雨濃叫住他，“你要是有事情的話就先回去吧。”
霍錦臣回頭，皺着眉頭看她，像是在看一個任性的小姑娘。
難道他剛纔說的那些話，她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簡雨濃聲音無力，“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我需要好好想想你說的這些話。”
霍錦臣靠在門邊上，盯着簡雨濃，她神情很認真，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意思。
“好吧。”
霍錦臣沒有再說什麼，出去的時候輕輕把門帶上。
……
簡雨濃一覺睡到傍晚，整個人的精神終於恢復了不少。
房間的門被敲響，“太太，醒了嗎？”
陌生的女人聲音。
簡雨濃緩緩從牀上起來，“稍等。”
打開門，是一個亞洲女孩，對她燦爛一笑，“餓了嗎？我們爲您準備了豐盛的晚餐。”
簡雨濃一愣，“嗯。”
亞洲女孩很快推着餐車進來，“太太，這些都是霍先生指定的菜品，專門爲你挑選的，適合你的口味的。”
美味的食物一樣樣被擺放到簡雨濃的面前。
她沒有馬上動筷子，而是看向這個亞洲女孩，“我先生……離開這裡了嗎？”
亞洲女孩點頭，“嗯，因爲他離開的時候您還在睡夢中，所以他沒有打擾您。他讓我轉告您，他會一直在您身邊，讓您慢慢散心，想去哪兒都可以。他還希望您可以每天跟他聯繫。”
說完這些，亞洲女孩長出一口氣，應該沒有落下一句，“您先生真是一個好男人。”
簡雨濃沒說話，而是低頭默默吃起來。
亞洲女孩露出無奈的表情，但是聲音還是甜甜的，“祝您用餐愉快。如果您有什麼事情，可以隨時跟我聯繫。打內線通知我就好了。”
房間裡面只剩下她一個人。
終於得償所願。
簡雨濃卻沒有什麼胃口，挑挑揀揀吃了幾口之後，她決定出去走走。
亞洲女孩正在樓下襬弄花盆，看到簡雨濃要出門，主動提出來要給她當嚮導。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走走。”
事實上這個地方很小，她和霍錦臣已經將這個城市有名的地方都走了一個遍。
夜幕初上的時
刻，簡雨濃轉到一家特色小店門口。
她買了幾張明信片，給小姨寫了一張，給霍錦臣的奶奶寫了一張，想了想還是給霍錦臣寫了一張。
全部都投遞到郵筒之後，簡雨濃這才沿着河道緩緩往回走。
夜晚的小河倒映着城市的霓虹，河底彷彿有另外一個神秘的世界，五光十色。
流浪藝人的歌聲飄蕩在流水潺潺之上，簡雨濃坐在河邊，靜靜地感受着。
直到晚上十點，流浪藝人也準備離開的時候，簡雨濃走過去給了他小費，“感謝你的精彩表演。”
“謝謝。”
流浪藝人彎身道謝，擡起頭來看到簡雨濃的臉，他露出疑惑的表情，“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你……你不就是那個前天跳河的勇士嗎？”
簡雨濃：“……”
臉上發紅，簡雨濃強裝鎮定，“不好意思，你認錯人了。”
她睜着眼說瞎話。
“我認得你。”耿直的流浪藝人要認證自己沒有說錯，“還有人拿着你的照片來給我看。你當時蹲在那個窗戶那裡發呆，我一直都看着你。就是因爲我一直看你跳不跳，害的我的小費被人偷走了也不知道。所以我絕對不會認錯。”
簡雨濃：“……”
好吧，她投降，壓低聲音，“是，是我。”
“你有什麼事情想不開的？”
“沒什麼。”
簡雨濃並不想說。
流浪藝人聳聳肩，“珍惜生命啊，連死都不怕，爲什麼不敢活下去呢？”
“我不是自殺。”
雖然偶然有烏雲壓頂，她沉重到喘不過氣，她都沒有想過自殺。
“我只是……好吧，我可能是有點鬼迷心竅。”
“有什麼問題不能溝通的？跟你的先生玩躲迷藏的遊戲有什麼意思？”流浪藝人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上帝給了我們聲音，是讓我們來歌頌和表達愛意的。”
愛意這個詞，像是小錘子輕輕敲打在簡雨濃的心口上。
她想到霍錦臣問她，你圖我什麼呢？
她當時居然說不知道。
難道不是因爲愛他?
簡雨濃站在河邊上，路燈和月光交相輝映，多麼美好的一個晚上。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面，連感知愛和表達愛的能力都沒有了嗎？
簡雨濃捂住自己的臉，忍不住流淚。
她的病，好像越來越嚴重了。
簡雨濃回到住所，亞洲女孩出來迎接她，“我正想去找你呢，怕你不知道路。”
“真不好意思。太麻煩你了。”
簡雨濃語氣很抱歉。
亞洲女孩提醒她，“那個，您的先生已經打過三次電話。”
簡雨濃上樓的動作微微頓住，“知道了。謝謝。”
她慢慢上樓，背影窈窕沉靜，讓人看不出來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這個時候的簡雨濃身上就像是縈繞着一層看不見的霧，包裹着真實的她。
簡雨濃把自己埋到牀上，靜靜望着天花板。
雖然哭過了，但是情緒沒有好轉。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電話鈴聲響起，簡雨濃緩緩眨眼，意識到聲音是從手機裡面發出來的，她纔去拿起電話。
“睡了？”霍錦臣的聲音從電話裡面傳來。
“嗯。剛剛躺下。”
“今天玩得開心嗎？
”
“還行。”
那還好，聽簡雨濃的聲音並不是很高興的樣子，霍錦臣有種莫名放心的感覺。
要是他不在，她還特別開心，霍錦臣會想要抓狂的。
“要是布拉格玩膩了，你就給我助手打電話給你買機票，去你想去的地方。”霍錦臣強調，“但是你必須要提前告訴我。”
簡雨濃淺笑，“知道。”
“我會擔心你的。不要像上次那樣不辭而別。”
“嗯。”
“濃濃……”
“嗯？”
簡雨濃聽着他淺淺的呼吸聲從手機那邊傳過來，像有羽毛輕輕拂過心頭。
霍錦臣在猶豫。
簡雨濃聲音柔柔的，“怎麼了？是不是你媽媽又給你說了什麼事情？”
霍錦臣無奈道，“不是。”
他現在已經如她老人家的願望回國處理急事，她還有什麼好說的。
簡雨濃感覺霍錦臣有話想說，但好像不太好意思開口。於是她靜靜等着，兩個人在電話裡面一起沉默。
“對不起。”霍錦臣輕聲道。終於說出來了，“我不應該自作主張。”
簡雨濃的嘴角忍不住上翹，可是眼淚卻忍不住掉了出來，“其實我也應該說一聲對不起。我不應該不辭而別。”
上帝給了她聲音，她卻沒有用來溝通。
“錦臣。”簡雨濃握緊了電話，“你上次不是問我，圖你什麼嗎？我當時腦子太亂，沒有想到答案。”
“沒關係。”霍錦臣有點緊張，“沒關係的，我以後會對你更好的。濃濃，我也是第一次結婚。”
請原諒我的心急，霍錦臣心裡說。
“你不想聽我說完嗎？”
“我……”他確實想知道，可又覺得不重要。簡雨濃和他結婚了，不管是有所圖還是無所圖，又有什麼關係？
沉默了一會，霍錦臣放棄，“好。我想聽聽你的答案。”
簡雨濃深吸一口氣，“一開始我很抗拒這段婚姻，如果不是你的強勢，我也不會和你結婚。我寧願當做是一個噩夢，夢醒了這件事就翻篇了。可是我沒想到我會改變你的人生。如果你沒有和白如分手……”
霍錦臣不高興了，“有沒有你，我和她都會分手。我和她不會有結果。”
沉默五秒鐘，“如果你是要說這些，我突然又不想聽了。”
對的，他就是一個無賴。
“好吧。”
她也覺得現在不是一個溝通的好時機，有些事情還是當面說吧。畢竟看不到對方的表情，可能會讓信息失真。
“晚安。”
“晚安。”
霍錦臣放下手機，站在窗邊，陽光照射進來也揮不去他眼裡濃重的陰霾。
江秘書敲門，“霍總，會議開始。”
霍錦臣面無表情得走出去。
霍總身上的低氣壓很明顯，江秘書忍不住猜測是不是跟簡雨濃有關係。
畢竟她這麼長時間沒來上班。
人事部已經準備給秘書處新增員工。
江秘書硬着頭皮告訴霍總，人事部新招來的秘書今天到崗。
霍錦臣漫不經心，“這種小事不需要通知我。”
會議進行的時候，秘書處的新員工已經到了。
一身LV，拎着一個限量版的古馳包包，直接坐在了簡雨濃的工位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