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整頓飯我都很老實。
我明白媽媽絕對不可能對石三生和小叔發火,因爲他們之間隔着血緣一詞;也不會跟楚臣發火,楚臣是她的心肝寶貝;而對於爸爸,媽媽是不屑對他動怒的,爸爸臉皮太厚了,生氣反而會先氣死自己。所以最後,我就成了最弱小的存在。
女兒紅喝起來平淡,但後勁極大,我們喝到最後甚至連桌子碗筷都沒有收拾,直接洗洗睡了。
第二天一睜眼,便見臥室的窗簾都沒有拉上。往身旁一看,石三生背對着我摟着楚臣睡得正香。
我親了親楚臣的臉,又吻了石三生的脣。感覺真好這纔像一家三口正常的生活嘛。
在牀上流連了一會兒,起身下地,欲把窗簾合上,卻看到昨夜下了一場大雪。小黑不在院裡,應該是被媽媽把窩移到衛生間去了。院裡潔白的雪上有人的腳印,和狗狗的梅花印。是早上才移的。
把窗簾合好,我又跳回牀上,從背後抱住石三生。他和楚臣仍在熟睡,絲毫沒有翻身,還是昨天入睡前的動作。看來這對父子倆真的是一滴酒都不能碰。
石三生才喝了半杯就睡到了現在,楚臣才喝了兩口
哈哈
穿好衣服,到廚房去。媽媽正在準備早餐,跟我說都八點了還不起牀,越來越懶了。爸都去上班去了。
我突地發現媽媽說的這些話,好像曾經聽過。
在一本書裡看到前視感這個詞,說是對於現在發生的事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好像以前也發生過同樣的事,但確實自己的記憶中沒有這件事發生過。
也許時間並不是按照四季的春夏秋冬來轉動的,這個世界既然有十個世界,就會有十個不同的時間,也許是同步的,也許是錯亂的。好比我現在聽到媽媽對我說這番話,在幾分鐘後或是幾年後媽媽對我說過,只是時間突然退到了現在這個時間段,於是我聽到了,便覺得有種熟悉感。其實從現在到從前,媽媽並沒有說過這話,只是因爲以後說過了。
還有一個解釋更簡單。
這十個世界的十個時間都是錯開的。比如我現在處於第九個世界中,那相對應的就是第九個時間,那麼我這個世界的時間就必然會比前幾個世界的時間過得快,比第十個世界的時間過得慢。
舉個例子:現在是二零一五年正月初一早上八點十分。從我們這個世界的角度來看,的確是這個時間沒錯,但從其他的世界來看,或許是二零一四年十二月初五,或許是二零三三年正月初一。
中國和美國的時間隔了一天,一個白天,另一個就是黑夜。
那這個世界上有我們不知道的地方,過着比我們晚或者比我們早的時間,就不算很稀奇了。只是我們沒有發現罷了。
臭丫頭,想什麼呢昨天的酒還沒醒是吧媽媽敲了一下我的頭,早飯快好了,叫生兒和臣臣起來吃。
哦哦我揉着腦袋點頭答應。走出兩步,又轉頭笑道:老媽,你知不知道你現在一開口就生兒生兒地叫,肉麻死我了。
媽媽拿着鍋鏟對着我的臉比劃:信不信再囔囔我把你眉毛燙平。
我捂着自己的眉毛,嘀咕,那難道不叫小叔麼
都叫都叫,還不快去媽媽突地上前一步,我嚇了一大跳,連忙跳開跑了。
媽媽最近更年期又發作了,還是少惹她爲妙。
先去客房找小叔,讓石三生和楚臣多睡會兒吧。嘿嘿。
哼着歌小跑進客房,哪知房間根本沒有人。從牀上整齊的被單來看,小叔根本沒在這裡過夜。
我四下看了看,沒有什麼奇怪的物品,也沒有打鬥的痕跡。既然小叔不是被迫突然離開,那麼就是提前準備好了的。我忙去翻了翻枕下,果然,有一張字條。
爻爻,我是小叔。如果你在九點前發現我的留言,說明這正如一殿所說,是你的道,該你自己去走完。
我忙拿出手機打小叔的電話,幸好他接了。喂,爻爻,才八點一刻,你比我預想得要早啊。
小叔,大年初一你怎麼能不辭而別。幹嘛去了我急道。
你們入顓頊陵墓關閉陰關口,卻導致神靈之門會在今年三月大開。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但是,不管是不是真的,我們必須要趕在這之前回一趟神靈之門。小叔在電話那頭回道,爻爻,我在上海南站等你。
好好。我這就去叫石三生起來,我們一起去。
他不會來了。
爲什麼啊你不會不曉得他是我仔細回想了一下昨天的年夜飯,心突地一驚,小叔,你在女兒紅裡下了藥該死,我該跟媽媽一起勸石三生不要喝酒的。
小叔笑道:多睡幾天而已,出不了事。
楚臣也喝了,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拼命。
臣臣也還在睡那很好。小叔道,我只是將一種苗疆的睡蠱植入了酒中,人的靈力越強,昏睡的日子越長。
我恨恨地咬牙,怒道:小叔,你等着我
把小叔留下的紙條撕毀,私心希望我和小叔能在石三生醒來之前趕回家。
到廚房跟媽媽撒了慌,說小叔又被某女生忽悠出去告白了,現在脫不了身,讓我過去幫忙。媽媽滿臉笑容地說這是好事,讓我不要去。我說那女生性格很彪悍喲,媽媽立馬就蔫了,讓我速去把小叔解救出來。她從來都是希望小叔找一個溫柔賢淑的女朋友的。
其實,剛纔跟小叔通電話的時候,我順便想了想。這整件事情都是因我而起的,現在鬧得神靈之門要大開,這可不是死幾個人的事情。遲早要解決的,不如我跟小叔去。既然小叔肯讓我去,說明已有了解決的方法。
最壞的結果大不了用我的血來祭靈,這樣正好可以去神靈之門陪安晨。而石三生留下來教育楚臣,比我要合適得多。
我趕到上海南站的時候,小叔正在三樓餐廳悠哉遊哉喝着咖啡。瞧我一臉緋紅,便開始打趣我:爻爻,才一夜不見,學會害羞了
我我有些語結。從出門到現在,除了在車上的時間,我都是用跑的,臉能不紅麼
說實在的,現在不怎麼敢單獨面對小叔,自從在我假死的時候他跟我表明了身份,我就總覺得二人單獨在一起怪怪的。尤其他還對我說過那樣一番情話。
小叔點點下巴,示意我坐到他對面的位置。那裡已有一杯他替我點好的咖啡。
爻爻,我是你小叔,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幹嘛就幹嘛,不必拘泥。小叔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咖啡,道。
真的我試探性地問。
我是你親小叔,幾時騙過你。
我坐到椅子上,把包包放到背後靠着,緩了緩氣。盯着面前的咖啡,胃裡沒來由地犯惡心,當即也不跟小叔客氣,當着他的面就偏頭乾嘔。剛纔趕路太急,早上又沒吃早餐,胃裡正難受呢,你還給我點咖啡。我不滿地朝小叔道,我要喝果汁。
小叔搖搖頭,笑道:你這丫頭,越長大越沒品位了。招來服務生,替我點了杯果汁。仔細看了我半晌,自顧自又點點頭,道,嗯,最近瘦了,是不能常喝咖啡,要多補充營養才行。
我白了他一眼,復笑嘻嘻地道:小叔,你這麼細心,難怪受女生追捧。
小叔直直地盯着我的臉,又在我身上掃了一圈,未語。
我真想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本來就怕小叔突然又提起那件事,我自己怎麼還先把話題繞到這個上面來了,真是作死。那個,對了小叔,你想到關閉神靈之門的方法了麼果汁上得很快,是橙汁,我喝了一大口,又酸又甜,正合胃口。
小叔看了看腕錶,回道:才九點多,時間還早。到了地方再跟你詳談。
我打了個哈欠:現在是春節耶,你車票買好了麼湖北人在上海的挺多的,要不我現在用手機查下還有沒有餘票
誰說我們要回湖北了
煙羅湖不是在湖北麼不去煙羅湖怎麼進神靈之門。
你知道陰關口能通往哪裡麼
半步間啊。我用手託着下巴,望着小叔。小叔朝我笑笑,挑了挑眉,問:然後呢
然後我問,什麼然後啊我驚叫一聲,又道,難道說,陰關口還能通往神靈之門
記得石三生跟我說過,全國各地的陰關口其實都是相連的,只是需要用靈力來打通。人想過陰關口的話,除了先天通靈的看香婆子和鬼童外,便是修道之人了。每個陰關口都能穿過半步間,去到陰司。而現在,小叔的意思居然是陰關口也能直接去神靈之門。
那這陰關口不就是一個人鬼神靈交集最爲頻繁的地方麼就像一個十字路口。直行爲半步間,左拐是人界,右拐是神靈之門。
我邪惡地腦補了一個紅綠燈在那十字路口。
小叔,那我們到底要去哪裡啊我等不及了,想快點解決了回家。石三生和楚臣還在睡覺呢。
小叔用手很有節拍地敲打着桌子,笑道:上海閔行體育公園湖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