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太狠了。
不費吹灰之力，李沐僅僅用一道政令，就徹底擊垮了天下世家蓄謀已久的佈局。
三人都知道，此次天下世家恐怕真要遭遇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了。
不過，誰也沒有輕視世家豪門即將到來的反撲。
畢竟關係舉族利益和性命，臨死反噬，必定兇猛。
魏徵道：“殿下，頒佈新政的日子本是後天，是否需要提前？”
李沐想了想道：“不，不能提前。不但不能提前，還要延後十日。既然已經決定向世家豪門動手了，除惡須盡，拖久點，讓他們多搶佔些田地，死得也就更快些。”
這是李沐首次展露出他鋒利的爪牙。
魏徵等人看向李沐佩服的眼神中，多了一份敬畏。
承慶殿中。
李世民也沒閒着，他與劉洎私下奏對。
這件事，李世民甚至連房玄齡都瞞着。
可見李世民此時心中，終究還是明白善惡的。
只是，權力一旦沾過手，要拱手讓人，是人都做不到。
加上劉洎想以此邀寵，以圖晉進。
君臣二人是一拍即合、狼狽爲奸。
“劉愛卿，朕交待你的事辦得如何了？”
“回陛下，臣已經辦妥了，在獲知消息後，十幾戶世家豪門已經開始行動，如今大唐各州搶購田地蔚然成風，田地價格上漲一倍有餘，如此下去，最多一個月，價格還得更翻一番。到時李沐新政恐怕未等頒佈，便得胎死腹中了。不過……。”
“不過什麼？”
“江南道沒有受到影響，江南各大小世家對李沐唯馬首是瞻。還有，博陵崔氏、清河崔氏兩族沒有參與，不過也沒有反其道而行，拋售田地，想必還在觀望之中。臣辦事不力，還請陛下降罪。”
李世民搖搖頭道：“此事不怪愛卿，江南已成李沐禁臠，被他打造成鐵板一塊，短時間啃不動，也在情理之中。至於博陵崔氏、清河崔氏兩族與李沐私交甚密，觀望也不奇怪。好在江南只佔十一，博陵崔氏、清河崔氏兩族雖大，可與天下世家豪門相比，也只是滄海一粟，翻不起什麼大浪來。”
“陛下聖明。”
“不過，如今各州這麼大的動作，想必此時李沐也已經知道消息了。接下來，劉愛卿還須謹慎行事，不可露出破綻。否則以李沐的心性，朕都難保愛卿會遭遇何種不測。”
要說劉洎不擔心，那肯定是假的。
不是李靖、李勣掌握的南衙幾衛和神機、神策二衛，就說李沐身邊的親衛營，要殺劉洎也如同碾死一隻螞蟻一般。
可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劉洎已經沒有選擇。
只能一路到底，爲李世民效犬馬之勞了。
自己幹得是見不得光的腌臢事，當然要小心了。
“謝陛下體恤微臣，臣會小心行事的。”
李世民點點頭道：“此事李沐一旦得知消息，肯定會懷疑走漏了風聲。知道他奏疏的無非就那麼幾個人，劉愛卿將首當其衝啊。”
劉洎冷汗滴落。
李世民看了一眼劉洎悠悠說道：“朕在想，若是能訓練出一支可以與李沐對抗的鐵軍來，或許朕就不用這麼被動了。愛卿說說，朕講得對嗎？”
劉洎連連點頭道：“陛下聖明。”
李世民話峰一轉，嘆息道：“只是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在朕掌控之中的軍隊不下三十萬人，可能讓朕放心的統帥卻無處可覓，朕心甚憂啊。”
劉洎伏首道：“臣無能，不能替君分憂。”
“若是朕召回李孝恭、李道彥二人，以二人分掌北衙禁軍，訓練一支鐵軍，愛卿以爲如何？”
劉洎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李世民所圖。
河間郡王李孝恭如今統率二萬禁軍正鎮守百濟，要調回李孝恭只要李世民一紙調令即可，根本無須徵求自己的意見。
所以，關鍵還在李道彥身上。
李道彥是罪臣，因党項一戰，李道彥擅自劫掠党項，引起党項偷襲，令數萬唐軍折戟野狐硤。
幸得李世民法外開恩，只削去爵位，流放至李大亮鎮守的伏俟城。
幾年過去，李世民又悄悄的下詔赦免了李道彥的罪責。
令其在李大亮麾下效力。
可李道彥所犯畢竟是大罪，要召回京城還行，可要再委以重任，朝堂之上，恐怕沒有幾人會贊成。
李世民此時垂詢自己意見，怕是想讓自己出頭了。
劉洎躬身道：“由宗親掌控北衙禁軍，自然是再合適不過了，況且河間郡王軍功着著，威名遠播，統領禁軍自然再合適不過了。”
劉洎話說得漂亮，可偏偏回避了李道彥，隻字未提。
李世民當場臉就垮下來了，直接問道：“劉愛卿以爲李道彥不堪重任嗎？要知道，他也是久經沙場，立下赫赫戰功之人。”
劉洎冷汗淋冽，知道是避不過這遭了，“陛下聖明，臣自然是贊成由李道彥回京委以重任的。”
李世民見劉洎表態贊同，這才緩和了證據道：“既然劉愛卿也贊成此事，那就煩勞劉愛卿回去寫道奏疏，明日大朝時上奏吧。”
“只是臣怕朝臣們反對啊，況且，若攝政王不答應，又該如何應對呢？”
李世民厲聲道：“他李沐總攬朝政不假，可不涉軍權，朕畢竟還是天子，莫非他還要插手朕的親軍和宗室不成？此事朕意已決，卿只管上疏即可。”
劉洎雖然心中萬分不樂意，可拗不過李世民啊，“微臣遵旨。”
……。
下午時分。
陰雨霏，西風冷。
路上已經少有行人。
攝政王府前也沒了平日的人潮。
值守門房的護衛也打算掩門進屋內避風雨了。
此時，三輛馬車急速向王府而來。
按道理，攝政王府門前數裡之內，是不得縱馬急馳的。
王府幾乎是一個獨立的區域，與外邊橫街隔着整整一里地。
尋常百姓是不能，也沒必要進入王府前的。
所以，這幾輛馬車引得本要進屋避風雨的府衛迅速崩緊了弦。
手已經不自覺地握向了腰間刀柄。
好在，這三輛馬車在距離王府正門一里外漸漸慢了下來。
看來，趕車的車伕是好把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