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我律師團中的一員,能力不錯,算得上我的得力助手。”陸華年輕咳聲,身子向裡面挪了挪,對着景昕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她過去。
“李航跟我說過了,你的傷怎麼樣?案子呢?”
不進來不是介意安陽,是怕打擾到他們談事情。
“肩膀縫了很多針,很疼,沒精力,先陪我睡會。”陸華年拉着景昕在他身邊躺下,胳膊受傷,不能像以前那般抱着她入睡,陸華年平躺着,有些不習慣。
景昕轉過身右手抱住他的胳膊,左手輕輕撫着他罩在寬大病號服下面的肩膀,輕閉上眼睛,腦袋在他肩頭輕蹭着。陸華年你知道嗎?看着你痛苦,我生不如死,如果這就是愛情,我已身心淪陷在你給的感覺中。
鳳眸輕斂,眸光落在她脖子上明顯的傷痕上,眼中心疼和自責交織,他在她身邊卻讓她受傷,是他太沒用。
“對不起。”不會有下一次了。
景昕不明所以睜開迷茫杏眼,視線中他俊顏微微繃着,下一秒景昕會意,抱着他胳膊的手收緊,“如果連突發意外都能預料到,那是神。而我是個普通人,只想找個有血有肉的可以爲了我連命都不要的人,而你剛好合適。好了,不要多想了,你已經盡你最大可能讓我受到最小的傷害了。”
陸華年撫上她蓬鬆的短髮,“很感動?”
景昕輕嗯聲,特別是看到他爲了他斜趴在地上,一點點向前移動的模樣,眼眶泛紅。他含着金湯匙出生,在他的世界中,這樣有損尊嚴的事情,恐怕少之又少吧。
“那就答應我留長髮。”
“放心,我又不嫌你老,幹嘛一直跟我的頭髮過不去。”就算是他不說,景昕也知道他讓她留長頭髮的原因,樂的嘴角高翹。
忽然,景昕翻過身子,雙手捧住臉,杏眸狡黠。
“打什麼壞主意呢?快凌晨了,躺下,閉眼,睡覺!”
“上次你說讓我給你個特別的稱呼,我想到了兩個,大年子,陸大叔,選一個吧。”
陸華年淡淡掃了她一眼,閉上眼睛。
“大年子,親切。陸大叔,代表成熟有魅力,我覺得都挺好,你就將就選一個嘛。”
“我覺得哪個都不好。”大手捂住她的嘴巴,調轉過她身子,熄滅燈,一室黑暗。
“私下叫不行嗎?”
任由景昕磨着嘴皮子,陸華年始終不再吭聲。黑暗中,景昕撇撇嘴,其實他有時也會偶爾傲嬌下。食指在下巴下輕點幾下,秀眉輕擰下,大年子親切是親切,可會讓人很容易想到某個方面。還是陸大叔,符合他的形象和身份。做下決定,沉重的眼皮逐漸合上,聞着被消毒水沖淡的琥珀氣息沉沉睡下。
案子的事情全權交給李浩和安陽兩人,他們談事情時,景昕沒有刻意迴避。警察已經調到小區的監控視頻,是唐敘從別墅後門偷偷潛進別墅裡面,現場的刀具繩索經證實是唐敘親自買的,以此看來,他是有準備有計劃的作案,警方已經斷定陸華年屬於正當防衛。
李浩怕公訴機關會認爲陸華年防衛過當導致唐敘死亡。
“在那種情況下不反抗就等於等死,求生是每個人的本能,就算是在當時要了他的命也應該沒什麼吧。”
最初知道唐敘由於傷勢過重搶救無效死亡時,景昕只沉默一會,就消化掉這個消息,從戀人到噩夢,他以後只能存在她的回憶中。
幫陸華年倒了杯溫水把藥送至他的脣邊。法律她懂的不多,可錯的唐敘,怪不到陸華年身上。
“法律對於正當防衛和防衛過當有着清楚的界限,法醫已經對唐敘的屍體進行解剖,他們發現刀子不是一次性沒入唐敘屍體。他們現在猜測,先生是在唐敘失去反抗能力時,再次進行傷害,最後導致唐敘死亡。”
“如果法院判定防衛過當會怎樣?”
“你這是在侮辱我三百二的智商,有我在,假設不成立。”李浩把手中的材料遞給陸華年簽完字塞進公文包中,“夫人懷孕了必須早做胎教,生出來的孩子才能智商高,我強烈向你推薦我入行以來利用高智商打贏的案子。如果你有興趣,下次來的時候,我把卷宗給你帶來。”
李浩身上書卷氣濃重,不言苟笑,話語自負卻讓人不禁懷疑他是用腦太多傻了,景昕慌忙搖頭,如果三百二的智商是他這樣的,她寧願讓她的孩子普通些。
“我接手的案子絕對是律師界的範本,多看的話,你孩子剛滿分的智商,肯定能翻倍到兩百。”
“會所的案子我再給你一星期時間,倘若還沒有搞定,我會讓你的智商直降到一百!”陸華年鳳眸危險眯起,他的孩子一定基因優良,智商怎麼可能只是一百!
“一個星期還不開庭,我就算是智商高也沒有用武之地。還有我的智商只能更高,不可能會降。”
李浩根本就看不到陸華年眼中的怒火,站在原地語氣中滿是自信,陸華年拿過牀頭櫃上的瓷杯,手一揚對着李浩扔了過去。
“行了行了,我們所有的人都知道你的智商高,你就別顯擺了。”站在一旁的安陽用力拉了他一把,向李浩襲來的瓷杯掉落在地,滾了一圈,呈被虐待的姿勢躺在地上,左右搖晃着。
病房只剩下景昕和陸華年,看着陸華年黑沉的臉色,景昕輕笑聲。
“這奇葩靠譜嗎?”景昕真怕李浩是靠着李航的關係才進入陸華年的律師團。
“他人生中唯一靠譜的就是處理案子。”
景昕點頭,李浩的事情這些天陸華年跟她也說了不少,對他的辦案能力有一定了解。比唐敘這個案子還要難上很多的,他都能應付的過來。這對於他來說就小兒科。
跟陸華年說一聲去看宋潔,推開病房景昕傻眼了,牀上空空沒人,護士正在收拾房間。
“請問這個房間的病人呢?”
“上午辦的出院手續,一個小時之前離開的。”
景昕秀眉緊擰,雙手插在腰間,深吸口氣,掏出手機給宋潔打了個電話。
“宋潔,你出院也不事先打聲招呼,這才五天,你的身體還沒完全康復,出院幹嘛。”
“我不喜歡醫院,回家也能休息,好好照顧你家的那位就好,不用替我操心。”
宋潔的聲音聽起來無異,說了聲她很忙,快速切斷電話。忘記囑咐她在家多休息幾天,不要去公司,景昕再次撥了過去 ,手機處於關機狀態。掛掉手機,景昕心事重重的回了病房。
“宋潔出院了?”
受傷後一直沒閒着的陸華年的從平板中擡頭,薄脣似笑非笑。
“就她身體倘若明天就去上班,肯定會吃不消的。不行,我得讓李航帶我去她家一趟。”景昕點頭,暗歎聲還是她對宋潔的瞭解太少。
“要強慣的人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勸得了的,宋潔固執,你就別過去浪費口舌了。”
“那我也得去試一試啊。子宮受損不是小事,如果真的以後······,我怕她會後悔莫及。”
“宋潔比你想象的堅強理智,你能想到的她肯定也能想到。她沒有因此改變決定,就說明她已經有了承受後果的心理準備。”
陸華年極力勸阻,景昕給宋潔發了個很長的短信,打消去看她的念頭。
當天下午陸華年讓景昕收拾東西出院,惹得景昕不客氣給他兩個白眼。
“醫生說你最少得在這裡住上一個星期。宋潔的事我還在糟心,你就別再給我添堵。”
爲了不惹景昕生氣,陸華年按照醫生交代的時間纔出院,一個星期,景昕傾盡她所有溫柔來照顧此時好似是她全世界的男人。
車中,在醫院中待了那麼多天的景昕打開窗戶,一陣熱浪襲過,帶走她身上福爾馬林的氣味,已經進入初夏。
收音機中正在播放中關於魯馨雅重新坐回陸豐總裁的位子的消息,一上臺就以各種手段排擠逼迫陸家的人辭職。
陸家人被人欺負,陸華年竟然丁點兒反應都沒有。他心思深沉,景昕猜不透他心中想法,只能開口詢問:“你就沒想過拿回陸豐?”
“陸豐本來就不是我的。”就算是要回來也是陸華宇的事,跟他無關。不過,任由別人欺負也不是他陸華年的風格,他也得從中獲得點補償纔是。
怕觸及那天晚上的記憶,陸華年帶着景昕去了環山別墅。今天是週末,知道陸華年要出院,迷信的陸媽專門在門前放了個火盆讓兩人跨過來,做了一桌子的菜慶祝。
因爲那天晚上的事,景昕跟陸歐陽又親近幾分,她的命是他救的。
晚飯後,書房,陸華年叫着景昕去了書房拿出一張別墅的全景圖遞給景昕。
“這裡離市中心有些遠,早晚接送陸歐陽有些不方便,我們得在市區再買套房子。”
“你決定就好。”對於房子景昕沒有太多要求,寬敞一點就好。
“將來它可能會是我們的婚房,我是想讓你自己裝修,覺得怎樣好怎樣來。”
景昕點頭,婚期陸華年跟她商量過,覺得懷孕不方便,不想折騰,等生完孩子後再說。陸華年剛開始不同意,景昕堅持,他只好妥協。兩人第二天走了趟民政局,門前景昕看着手中沉甸甸的紅本本,她結婚了,有個溫柔的老公,還有孩子,美好的生活正在向她招手。
只是還沒等她高興完,李航的一個電話讓她好心情瞬間飛走,陸華宇搬進陸家老宅,景昕能感覺到正在開車的陸歐陽心中的糾結。
“想搬回去就搬吧。”景昕把紅本本放進包中,雖不喜歡老宅,但又不想陸華年陷入她和他父母兩難選擇境地,她就委屈下。
“抱歉,之前我答應他們結婚後搬回老宅。”當時還沒有發現喜歡上她,覺得在哪住都一樣。現在她不喜歡老宅,他不想勉強她。
“你不用跟我說道歉,孩子跟父母住在一起本就天經地義。那天是她對我有誤解纔會那麼衝動,現在她應該也是愧疚的吧。”後半句景昕連自己都不相信。倘若何鳳蘭真想道歉,肯定會主動給她打電話。
陸華年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帶着她會環山別墅收拾東西,陸媽得知他們要住回老宅,喜憂參半。這些天習慣有他們在身邊鬧騰,突然要走,想着別墅以後就她一個人,一股悲慼感涌上心頭,默默站在一旁看着景昕簡單的收拾行李。
“陸媽,如果捨不得我們的話,待會我跟陸華年說聲,讓你跟着我們一起去老宅。”
“離開老宅那麼多年,我都忘記老宅裡面的規矩了,怕給夫人惹來不必要的麻煩。”陸媽面露糾結,心在去不去中拉扯着。
“陸媽說笑了,你一直心細如髮,不會給我添什麼麻煩。再說,去了老宅兩次,經歷的事情差得不能再差,我已經對哪個地兒產生了恐懼,連一秒鐘都不想在那裡呆。我更怕出錯,如果陸媽在多提醒我一點,我應該能應付的過來。”
老宅的傭人都拿鼻孔看人,覺得以自己的性格在那裡生活,肯定不喜歡跟她們打交道,陸華年又不可能每天都會陪在她的身邊,她怕自己會孤獨成災。
陸媽被說動,一車人向陸家老宅進發。
院子中,何鳳蘭正推着溫良,陸華宇正跟着兩人,見到門前拎着大包小包的幾人,紛紛停下腳步。
何鳳蘭溫良眼中閃過欣喜,何鳳蘭有些愧疚的看着景昕已經好了的右眼,陸華宇跟他們打了聲招呼,說了句他還有事就回了房間。
把東西搬到上次住的房間,陸華年叩響陸華宇的門,正在房間整理的景昕知道陸華年是去刺探敵情去了。
房間中,陸華宇坐在電腦桌前,見陸華年進來,不似之前在郊區早點店門前那般客氣。
“現在陸豐已經成爲魯馨
雅的囊中之物,你就沒想辦法奪回來?”魯馨雅嫉恨上次找他合作被拒,上任以後拿他第一個開刀,以騙取公司經費出差,實則公費旅遊的罪名把他驅離出公司。
“大半夜出入她的私人住宅,我還以爲你們已經和好了。”陸華年雙手環胸半倚在牆上,“是你錯過了拿回陸豐大好機會。以後陸豐是姓陸,還是姓魯跟我毫無關係。其實這些話,我已經說過不下三遍,我們今天來換個話題,你爲什麼要搬回這裡?不要告訴我你是因爲從小是他們把你撫養長大,來盡孝道的。”
“知我者莫若我哥。但是有一點你當真猜錯了,我就是個普通的上班族,僅僅是有車有房那一類的,就算是你給我製造再大的機會我也不可能憑藉一己之力收回。最後還得請你出馬。”
陸華宇掏出根菸遞給陸華年,陸華年輕擺下手,在醫院時景昕一直呆在病房,爲了不讓她聞二手菸,他幾乎沒怎麼抽,一直以來重的不能再重的煙癮竟然在一點點消失。
“有了女人和孩子就是不一樣。”陸華宇把煙塞在口中,嘲諷聲。
“是有些不一樣了。說吧,你是想讓我幹什麼?”
“你吞了魯氏之後分我一杯羹,然後再幫我奪回陸豐。”煙霧繚繞,遮擋住那張英俊貪婪的臉孔。
“好大胃口,你憑什麼覺得我會答應你?”
陸華年眸色陡然下沉,他最討厭的就是有人把他放在手中耍,當初給他製造機會,他無動於衷,現在竟然理直氣壯讓他幫他拿回陸豐,還要把魯氏分去一半。
“憑我會把知道的告訴魯馨雅,另外······”陸華宇臉上的笑容越發擴大,對着陸華年勾了勾手,示意他過去。
陸華年遲疑下闊步來到他的面前,陸環宇手指在桌上一筆一劃的寫着,第一個字剛寫完,陸華年的手早已經緊攥在一起。
“我跟他早已結束。”言外之意,他的事情跟他無關。
“在你眼裡可能已經結束,可據我所知,他這些年在國外,不管事業如何飛黃騰達,身邊都不曾有伴兒,前不久遇到他,我告訴他你回國了,他詢問你的近況,我告訴他你其他方面都挺好,唯獨現在還單着。他瞬間激動地不能自已,恨不得立刻飛回國內。他告訴我等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馬上回國。既然你信守承諾不去找他,他就來找你。”
“之前爲什麼沒有跟我說這些?”
鳳眸眯成一條直線,裡面冷光肆意。
看陸華宇的模樣肯定不是什麼偶遇,兩人一直有聯繫。
這些年,屏蔽掉關於他的任何消息,李航作爲一個好助理,也從不在他面前提有關他的任何消息。
“說這些幹什麼?你要去撇掉你的美嬌娘去找他?呵呵······哥,八年你狠心的沒有去找過他一次,現在來質問我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請注意措辭,不是質問,只是隨口一問。你的條件我是不會答應的。至於要不要告訴魯馨雅我的計劃那是你的事情。另外,替我轉告他一聲,我剛登記結婚,希望他也能找個好歸宿。”
說完,陸華年扯開門緩緩關上,回到房間,已經把帶來東西收拾完畢的景昕正半倚在牀頭看書。
“說說,從他口中掏出來什麼勁爆的消息。”
“就你八卦。”陸華年掐掉後面的談話內容把前面的跟景昕簡單敘述遍。
“貪婪!可以跟我說說爲什麼你一直說陸豐不是你的嗎?”這應該是陸家的辛密,如果放在以前她是不會打聽的,可是現在她已經喜歡上他,想知道跟他所有有關的事情。
“陸豐本來是爺爺交給我叔的,不曾想天有不測風雲,我叔和我嬸子在一次車禍中喪生。陸豐自然而然給了我爸,當初我爸答應過爺爺,等着陸華宇長大就會把陸豐還回去。我爸爲了陸豐付出太多,傾注很多感情,還回去的事情一拖再拖。最後他把陸豐交到了我的手中後,我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正好當時我感情上的事情很痛苦,我就藉機辭掉總裁職務。其實當時陸豐動盪,已經學成回國的陸華宇應該有能力把公司拿回去,當時他遲遲沒有動作,直到魯馨雅挑起大梁,他依舊是不聲不響。我一直以爲他的目標不在此,沒想到今天的一席話,讓我這個想法開始動搖。”
“沒想到你爺爺也挺偏心的啊。”
陸華年輕笑,沒有再多說話,看着景昕,眼中多了絲擔心,他是不是應該在曹鬱戈回國之前去找他一次,告訴他現在他過的很好,讓他也放下,好好的生活。
只是曹鬱戈的性格他清楚,一根筋型的,他認定的東西,很多時候,沒人能改變他的決定。
“怎麼了?叫了你好幾聲?從實招來,是不是還有事瞞着我?”景昕湊近他的俊顏,這是陸華年跟她在一起後第一次出神,她心生狐疑。
“哪還有什麼事情,時間快到了,我們去接歐陽,順便把我們搬回老宅的消息告訴他。”
陸華年看了眼腕錶,幫景昕整理下頭髮,牽着她的手出門。
“懷孕了就應該在家裡安心養胎,別到處亂跑。”何鳳蘭坐在客廳中,銳利的眸光掃過景昕。
“我跟她去歐陽。”
陸華年捏了下景昕的手,景昕對着她強顏歡笑,“陸······”
“結婚證都領了,叫媽。”
何鳳蘭還剛欲張口,陸華年堵上一句,“倘若你拒絕她給你叫媽,將來孩子也不會給你叫聲奶奶,你掂量着辦。”
兩人在何鳳蘭微慍的眼神下離開老宅,道路暢通,一路無阻來到學校,停在不遠處的一輛黑色大衆中魯馨雅一直緊緊盯着路虎車,攥緊方向盤,陸華年,景昕你們還真命大,快要瘋了的唐敘都沒有要了你們的命,現在陸豐在我的手中,會所也被勒令停工,我看你們拿什麼跟我鬥,我一定等着你們在我面前跪下求我放你們一條生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