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越來越臨近了晚會的開始,經過了兩天難得的喘息之後,越來越多的工作開始降臨到劇組每一個人的頭上。
何訪自然也不例外,那天晚上未遂的豔遇,似乎也正好被這些工作帶到九霄雲外,何訪埋着頭繼續多快好省的爲少數人民羣衆(基本上就是某些給自己發工資的老闆)服務着,只是不知道爲什麼,無論是見到總是以高深的微笑面對着自己的蒙芊卉還是總拿自己當練兵場的席菲這個小丫頭,何訪總是有點不知所謂的心虛,這兩天除了堆出一個自己也不知道好看不好看的笑容,基本上連招呼都省略了。
唉!着像了!
只可惜某人自己並不知道。
“芊卉姐,你說這傢伙是怎麼了?見到我們就跟多瘟神似的,跑得比誰都快。要說看見你這個大美人,他有點青年癡呆,還情有可原,可是他和我從來都是打打鬧鬧的,沒有什麼顧及,今天倒真是有點奇怪,嗯,就是奇怪!”
席菲似乎是爲加強語氣,很肯定的點了點頭,一幅小女孩的可愛模樣。
蒙芊卉看在眼裡,笑在脣邊:“看來你也很留意他嘛,他每一點的變化你都能發現,不簡單哦!”
有些調侃意味的話傳到席菲的耳中,小丫頭就像是被刺到似的,幾乎是瞬間的跳起來進行着反駁:“亂說,芊卉姐,你這可是轉移目標哦。”
不過席菲的聰明頭腦馬上就壓制住了內心小小的波瀾,只用了一句話就將矛頭調轉到了蒙芊卉的身上,並且得理不饒人的繼續進行着反擊。
“那天在金輝舞臺的時候,我們大家可都是看得一清二楚,何訪那傢伙一見到芊卉姐,整個人都像是丟了魂兒一樣的,就像個標準的呆頭鵝,平常裡和別人說話的時候,他可是口若懸河,站在你面前,他就連個請進都不會說了。他喜歡誰,好像不用我說哦,嘿嘿,大家都知道。而且,哼哼,某些同志可能是聽志輝哥誇那傢伙誇得太多了,一有機會見到志輝哥,就總是拐彎抹角的打聽哪傢伙的消息。這個人,芊卉姐,你也認識吧。”
席菲向蒙芊卉拋過一個明顯曖昧的眼神,秀氣的眉角又是習慣性的飛到天上,好像是好整以暇,等着看蒙芊卉尷尬的反應。
可惜,現實卻讓她失望了,身揹着數個高低不等的學位,又是經常出現在成百上千人的公衆場,習慣了成爲別人矚目的焦點(雖然她在臺內並不受重用,但每年臺內臺外的節目、活動的主持工作加起來也並不算少),從容早就成了蒙芊卉隨時隨地帶上的一種資本,她的反應自然沒有席菲想象中的那麼不堪。雖然仔細盯過去,你還是能在她的眼裡找到一絲不易察覺的異色,但是面上的神情卻好像是在聽一件和自己毫不相關的事情一樣,還是那樣的溫和嫺定,找不出什麼特別的變化,對於席菲最後挑釁性的問題,她又一次選擇了避而不答,用其他話輕鬆帶過,不露痕跡。
“你個小丫頭,也不知道成天在想什麼,古靈精怪的,我和何訪這纔不過是第二次見面,哪有你想這麼複雜,我承認我是有點好奇,因爲在哥哥的嘴裡,這麼多年來,何訪還是第一個這麼被稱讚的人,可到現在爲止,我看到的是,他還只能算是一個合格的製片,至於其他方面的優點,我還沒有看到。再說了,要是每一個看到我就變成那幅傻樣子的人,我都要感興趣的話,那我還不得累死呀。”
“切!沒實話!”席菲顯然不會相信蒙芊卉口中的所謂“真言”,不屑的撇了撇嘴,卻不想找來了後者的一隻玉手,在她微嘟着的俏臉上輕輕掐了一把。
“小丫頭,沒大沒小的……”肇事者趁着席菲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嬌笑着跑了開去。
“喂!好啊,芊卉姐,被我說中了心事吧,騙不過人就來偷襲……”小丫頭怎麼能受得了這種蓄意的挑釁,被偷襲了一把,臉上輕輕一緊之後馬上反應過來,一邊嘴裡不饒人的繼續揭發着,一邊蹦蹦跳跳的追上了去。
於是,嬌聲連連,嬉笑成串,人來人往的過道中,兩個絲毫沒有淑女覺悟的美麗女子,就這麼打打鬧鬧的追跑起來,引得無數路人駐足側目。
且不說這邊兩個年輕女孩鬧得煙塵四起,那邊好像逃過一劫般的何訪,剛剛接手今天的工作,就遇到了麻煩。
“什麼?停下來了,爲什麼停?誰讓停的?好好,你們先呆在那裡,我馬上就到。”
被臨時改做晚會辦公室的會議間內,正在緊張工作着的人們川流般進進出出,電話聲此起彼伏,本就熱鬧非凡,但陣陣聲浪也沒有能淹過一個高昂的男聲。
沒錯,這就是何訪,現在的他正對着手機大聲地喊叫着,一時間也忘記了身旁還有衆多的工作人員,其中也自然也包括了楚志輝和嚴飛舟二人,兩人見到何訪平時極少流露出的激動情態,不由得互相對視了一眼,臉上現出了關注的神情。
何訪這時正好掛掉了手機,一臉怒容未消地走了過來,可能也是感受到了旁人一道道詫異的目光,何訪意識到自己作爲職位關鍵的項目執行人,在這種公開場合大發雷霆好像是有點不合適,他俯下身子,湊到兩人近前,低聲道出了剛纔那通電話的原委。
“楚哥,嚴老師,剛纔置景從場地打過來電話,說是來了一羣人強行制止了他們的施工,個個身穿制服,據說是奉命進行安全檢查,在檢查完之前,所有人都不能在場地內繼續施工,現在他們置景以及燈光的前期施工隊都已經被迫停下了,我讓他們先留在那別動,等我過去,兩位老師怎麼看?”
楚志輝飛快的和嚴飛舟交換了一個目光,出於這麼多年合作無間的默契,不用言語的交流,就已經從後者的眼中看到和自己相同的看法,隨即點了點頭,稍微思考了一下,用同樣輕巧的聲音轉對何訪道:“照我估計又是人民內部矛盾,你先去穩住局面,看看情況,如果是能打點的就先打點一下,先開工其他以後再說,要是確實和我們判斷的一樣,你就拖住她們,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藉機會破壞了施工現場,我這就去找鍾長天。”
說到這裡,楚志輝擡腕看了一下手錶:“現在是上午9點05分,哼——,看來我這一趟還真得早走啊,老嚴這邊就交給你了,我們出發吧。”
說吧,楚志輝帶頭走出辦公室,何訪緊隨其後,奔向各自的目的地。
山陽本就是一個小城,何訪等人下榻的賓館和城內唯一的一座體育場——山陽人民體育中心都建在城市的中心地區,相隔不過是幾條街而已,何訪到達這座現在被臨時改用作本次民族旅遊節的開幕式晚會舉辦地的體育場,只用了五分鐘時間。
所以,當他和柳石崇——市政府新聞辦的副主任,同時也是專門負責本次晚會錄製部分的協調官員——一同出現在體育場之內的時候,現場的氣氛仍然非常緊張。
“柳主任,真是沒想到啊,這裡好大的氣派,公安、消防、交通、城管、協勤,嘿嘿,看來怎麼也得有五、七十號人馬吧。”
剛剛從大門口經過的時候,就陸續看到了各種塗裝着形形色色的徽章標誌的特種車輛,密密麻麻的停了一排,把體育場唯一開放的正門堵的嚴嚴實實,一路上又被三五成羣、不穿上制服你很難分辨出真實成色的彪形大漢用刀劍如割的眼光冷冷的夾道歡迎着,等來到現場中再看到正包圍着幾十個施工隊員的十來個爲首的大漢,何訪終於忍不住出言相譏。當然這麼說話,何訪並非爲了圖一時之快的意氣用事,而更多的是一種試探,利用柳石崇的特殊身份進行的一種試探,目的就是迅速搞清楚眼前的狀況到底屬於哪一種情況。
柳石崇被何訪說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身爲政府派駐在晚會劇組的聯絡官,尤其又得到了鍾書記絕對支持的保證,在此之前他竟然毫不知情,尷尬之處難以言表,本想對何訪解釋些什麼,不過感受到眼前遊走在凝固與爆發之間的氣氛,他飛快的想了一下,還是直接找上了那羣打着安全檢查名義的圍困者。
“你們這是怎麼回事,簡直是胡鬧?不知道這是市裡目前最重要的項目工程嗎?你們的領導在哪?啊?難道沒有接到市委的指示嗎?這裡要是不能按時完工的話,誰來承擔這個責任?”
雖然在何訪面前有些不好意思,雖然單就職位而言也不能算是說話落地有聲的那種角色,更和眼前的這些人沒有直接隸屬關係,不過自以爲手擎尚方寶劍的柳石崇卻絕不會在這些人面前落了威風,官腔官架絕對拿得十足。
只是原本聚攏在一起的圍困者中間,突然走出的兩三個身影,卻讓柳石崇瞪大了眼睛,連忙把接着準備要繼續拋出的高壓式官場常用語瞬時間嚥到了肚子裡。
“是小柳啊,你怎麼也來了,你不是應該在晚會劇組呆着的麼?怎麼話裡聽着這麼大的氣性,這是跟誰生氣呢?”
說話的人把應該和呆着這兩個詞特意咬得很重,似乎是在暗示,由或者是在提醒着什麼。
廢話,你說跟誰生氣,何訪同樣看到了這向自己這邊走來的幾個人,身爲外鄉人,在山陽何訪認識的人可是沒有幾個,不過眼前的這三位,他可是不幸全都認識,本來被壓下來的無名火騰的一下子又竄了上來。
這都是些什麼混帳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