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通——通——”
一束束禮花綻放在皓月獨眠的夜空之中,難得的朗夜被這五彩斑斕映襯得個外絢爛,綿綿不斷的掌聲和歡呼,從各個角落傳來,歡樂的情緒讓整個山陽都好像升了溫度。
節日,對很多人來講,這個埋藏着太多複雜動機的晚會,不過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可以舒展快樂心情的節日。體育場內久久不願散去的人們,遠處街道上攜家帶口出來觀賞禮花的人們都沉浸了這片歡樂之中。
何訪就站在臺口幕旁,只不過向外走出了半步,讓自己的身體和臉孔也能夠感受到不時竄起炸開的禮花投射下的光彩。周圍是慢慢離去的觀衆,來往忙碌收拾的工人,心中默默地念起了三個字,成功了!
終於成功了,兩個月的心血澆灌在山陽這座舞臺上,終於是換來的今天的成功,對於嚴飛舟、楚志輝、蔣湖心、安晴、蒙芊卉,甚至是徐滿、石淑媛來說,都不會有何妨此刻更激動,這樣一場晚會對他來說,遠遠不止是一場晚會,一個項目,那幾乎就意味着一次重生,也許這個形容在別人眼裡看來分量有些過重了,但對何訪來說從這一刻起,他纔算是真正擺脫掉了過去八年來的陰影,纔算是踏上了屬於自己的道路。
“怎麼樣?看着眼前自己親手完成的這一切,有沒有找到一種成就感?”
消失了很久的楚志輝,不知從哪裡蹦了出來,並肩站到了何訪的身旁,擡着頭若無其事的欣賞着天空中不斷幻化的焰火。
“哎呦,少見啊領導,我說像您這麼萬事大撒把,自己躲到一邊泡美眉的Boss,還真是百年難得一遇啊!成就感?這東西我就沒有找到,不過未來的苦難歲月,我現在倒是真的心中有數嘍。”
何訪剛升起來的一點點豪情瞬間化爲了聲討某位無責任熟男的“憤怒”,而被譴責的對象卻好像只聽到了耳邊的微風一樣,絲毫不爲所動,讓何訪不由得再一次爲自己的未來命運主動掛上了一個絕大的問號。
“我如果出現了,有怎麼能體現出你的能力來?這就是最好的檢查機會了,不趁此時機好好觀察一下,我們又怎麼能放心把大事交給你去做?”
說起來地冠冕堂皇的理由,聽到何訪的耳中似乎就有些變了滋味兒,就算是要考察檢驗,您總得在一旁看着點纔對,必要時怎麼也得伸把手什麼的。要真是那個地方出了不好收拾的問題,那豈不是又打擊信心,有傷了自尊?那樣的話,咱這小小的可憐蟲,不徹底成了犧牲品?還能等到勝利的那一天?何訪自己掂量着,怎麼都覺着懸!不過面上還要保持着一貫的諂媚笑容。
“呵呵,那就真的要謝謝楚哥了。”
“嗯!”楚志輝這話茬接的挺快,不過他可不是什麼都沒聽出來,“不過你這話裡可以有話啊!怎麼着,小子,有什麼不滿意是不?”
何訪兩眼上挑不置可否。
楚志輝一個腦瓢又扇了過去:“裝吧,你就!”
“嘿嘿,要說裝那可得跟楚哥你學,小弟正好有一件事請教……”何訪突然做出神秘狀,強自把話收住。
“什麼事?”明知道剛受了自己打壓,何訪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沒什麼好話,八成還惦念着自己趁着清閒去泡妞的這件事,但一方面是好奇心多少還有一些,一方面有不能不把姿態擺出來——總不能直接說“你要說的我知道,不就是去泡完妞回來裝的跟沒事人一樣”,那純屬於有病,於是楚志輝勉爲其難的接了一聲。
何妨果然一臉壞笑着湊了過來,剛要說什麼,突然,一個火紅的身影“登”的一下躥到了兩人之間,並且一隻手順理成章的搭載了何妨的肩頭,一頭則靠住了楚志輝的臂膀。
“喂!你們都在這啊?找了你們半天,這裡看焰火,果然比臺下還好。”
席菲一臉的歡笑,就好像一個孩子一樣,望着天空中的彩色圖案,興奮得不停的跳着腳。
“喂!小丫頭,又不是沒見過焰火,這麼激動幹什麼?”
“你管呢?我就喜歡了,怎麼着?”
如此針鋒相對的對白,早就成了這一個多月來萬千星輝每位員工的每日必聽曲目了,別人是每週一歌,這兩位則是每日無數回,回回內容不相同,也算是種革新吧。
“再說了,又不是我一個人喜歡,是不是,芊卉姐?”說着席菲一把把身後的一個身影拉到了何、楚二人的身前,那果然就是蒙芊卉。
現在的後臺和打敗了的戰場沒什麼兩樣,有激動擁抱的,有說說笑笑的,有獨自掉眼淚的,有合影留念的,有圍着星星簽名的,有到處尋找自己東西的……甚至還有幾十個搬運工在一旁等着要拆臺的。所以剛纔小丫頭跳着來到兩人的身邊,倆人竟然都沒有注意到還有別的人,全場上只剩下的幾個用來清場的場燈,也正好在這一片留下了不少陰影。
何訪不由自主地向蒙芊卉的臉上忘了過去,可能是方一下臺就被席菲在休息間逮到,此刻的蒙芊卉臉上的妝容尚未完全卸盡,而身上仍然是最後出場時穿着的一套深紫色的晚禮服。被拉到光亮處的蒙芊卉,臉上還是掛着那種恬靜的微笑,落在何訪的眼中,這時的她,比平日裡顯得雍容,卻又少了一些舞臺上的莊肅。
“蒙小姐今天的表現非常完美!”
一見到蒙芊卉就開始大腦短路的何訪,不知怎麼把這麼一句俗不可耐的套話想了起來,更要命的是,快過腦子的嘴又把這句話完整清晰的轉達了出來,在話一出口的同時,何妨就不由得想再一次狠抽那個笨蛋,不用說,這個笨蛋就是他自己,豬嘴,絕對的豬嘴。
“……我是說人也很漂亮……”
呸!真是越說越不是話了,何妨話還沒說完腦袋已經耷拉下來了。
席菲瞪大了圓圓的雙眼像看怪物一樣的,看着面前這個男人又是一句白癡般的話脫口而出,脣角似乎輕輕抽動了一下,終於還是隻發出了一聲嘆息,在心裡給何訪打上了一句評語:此人已癡,無可救藥!
而當事人之一的蒙芊卉好容易發出的一句“謝謝”的回答,讓何訪趁着光線的不足很痛快地臉紅了一把。
“呵呵,”又是楚志輝出來打破了尷尬,“小丫頭,不去後面幫忙,你怎麼想起來到這來了,還把小卉也帶來了?”
“那得感謝你們星輝的員工素質好,什麼事情都有人做了,我一個外人怎麼插的上手?再說了,在北京根本就不可能在這麼近的距離看焰火,我拉芊卉姐過來是要來合影的!”說到這裡,席菲一邊熱情地抱住了蒙芊卉的胳膊,一邊變戲法似的從不知道那裡拿出來一個卡片數碼相機。
“你們兩個誰來幫忙啊?”席菲歪着頭,看着眼前的兩位男士,只是楚志輝當然清楚最佳人選不是自己,但另一邊的何訪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失敗發言中,忘記了應有的紳士風度。
“喂!這可是給美女們服務啊!你們太沒有風度了吧!”
席菲看兩人一時都沒有動靜,邀請頓時化爲了激將,看着小丫頭又準備叉上小蠻腰,激將也馬上有變成威脅的危險的情況之下,兩個男人中間終於有人做出了動作。
何訪,毫無疑問的是何訪,他再一次被無責任男在第一時間出賣。
“咔嚓!咔嚓!”
閃光燈連續的閃動,席菲拉着蒙芊卉擺着各種不同的Pose,變化着各樣的表型,有兩人的合影,也有不少是席菲的單獨照片,而沒有那麼主動的蒙芊卉也被小丫頭勸動在這個舞臺上留下自己的風采,就連楚志輝和後來趕到的嚴飛舟,包括何訪自己都成爲了鏡頭裡的對象,不過也許是席菲真的是太喜歡煙花了,到後來爲了能讓每一張由席菲身影的照片中裝入焰火的顏色,身爲助力攝影師的何訪不斷的降低自己的身形,最後簡直除了跪在地上,就是坐在臺上,讓何訪覺得這短短的十幾分鍾,竟然比自己一天的工作還要辛苦,同時也詛咒着無辜的數碼相機。
這玩意兒,裡面裝的是多大的卡啊,怎麼照起來沒完沒了了?
2G?不會吧!何訪在得到主人正確答案的一刻,終於昏倒!
“嘻嘻!真的不錯!看不出來這個呆瓜的照相水平還不錯。嘖嘖,芊卉姐你真的很漂亮,而且很上相,作主持人這一行真的是有先天優勢,天生是屬於鏡頭的,如果神視臺那幫老傢伙再不用你的話,乾脆辭職不幹了,去演戲去,也當回大明星,肯定比剛纔那幾個傢伙更牛!”
蒙芊卉對着席菲微微笑了笑,沒有說話。
何訪看在眼中,心裡卻是一痛,席菲這個丫頭聰明是絕頂聰明瞭,可是人情世故上卻還差得很多,隨口說出的一句話,只怕無意中會觸傷別人。一直不被人重用的蒙芊卉雖然從來口上都說不在意,但誰都知道女人最珍貴、最動人的年華,不過就是那短短几年的時光,她的心中又怎麼可能像在人前一樣的平靜呢?
何訪把飽含着各種說的清又說不清的情感的目光深深投進蒙芊卉的眼中,那裡卻是一汪清泉,有些沉重複雜的複雜感情落進去,只不過激起了一層漣漪,卻又很快的散開,消失無痕,就連肇事者自己也不知道剛纔的一點動盪,是不是真的存在過。
“哎!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我最後一次看這樣的煙花了。”
席菲突然發出了一聲感慨,這突如其來,和年齡性格都很不相符的話語,讓本是各有懷抱的幾個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小丫頭的身上。
似乎要爲這少年早識愁的悵惘再增添一個註腳,淅瀝瀝,夜雨毫無徵兆的從天空飄灑下來,雨滴混合着仍在升騰綻放的各色煙花。
煙花雨!這一夜的風情,讓很多山陽的居民在很久以後都記憶深刻,這其中,也包括了那幾個同在這片天空下的年輕人。
小丫頭自己卻渾然不覺的擡着頭望着天空中漸漸消散的美麗幻影,輕輕地念起來一句很多年前曾經流行一時的歌曲中的一句。
“煙花煙花滿天飛,你爲誰嫵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