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明,你這個懦夫……
咬牙切齒,無聲的話語徘徊在嘴邊,卻無論如何也喊不出來。小媽和其他人都跟在後面,家明若是真的來了紐約,也必然有他想要做的事情,然而在此時此刻,無論如何都想見他一次,哪怕只見一面不說任何東西也好,至少讓她確定,他真的過來了……
前方全是擁擠的人羣,傳播着諸如上面有槍戰、黑手黨火拼之類的訊息,騷亂便繼續一步步地擴大開去,上上下下的人都沿着電子扶梯朝下方逃命,大聲的呼喊此起彼伏,後方似乎有警衛在試圖控制秩序,但效果微乎其微。小媽的聲音不斷在後方響着,她卻不敢停留,無論如何,家明既然想躲起來,就絕對不會在有熟悉人的地方讓她見到。
吵吵嚷嚷之間,雅涵扶着樓梯欄杆拼命向下,好幾次差點被人擠到在地,下了一層之後,又是一層,目光搜索着能夠看得到的人羣,前前後後,攢動的人頭似乎只能分得清發色和人種,好不容易,終於下到了一樓,巨大的室內噴水池在音樂聲中奏出變幻不定的水紋,眼前人影也是來往變幻,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她想要看見的那道人影,回過頭去望向樓上,層層而下的電子扶梯上人羣擁擠,眼見她回頭,小媽用力地揮舞着手中的購物袋,掃過一樓、二樓、三樓,然而除了一張張陌生的面孔,什麼都沒有發現……
顧家明,你就別讓我找到你……
對於家明是否在這裡。她心中其實也不很確定,只是在別國他鄉,從昨天開始看到那個類似簡素言的人影起,就下意識地有了這樣的念頭,家明很厲害。可厲害地人未必就是家明,這些她固然也明白。然而在隱藏起來的那人開槍的時候,感覺來得那樣強烈,那不斷閃動的人影,酷似簡素言的優雅女人……令得她不顧一切地跑了下來。
小媽他們已經在下最後一段樓梯了,她回過頭,在人羣裡茫然地走出了幾步。不遠處,一個瘦高個也有些驚慌地擠出了人羣,回頭望了望。微有些茫然地向前走着……
“喂,莊……”
“你那麼怎麼那麼亂,被發現了?”
“沒有,兩個黑手黨家族火拼。這間商場亂了,我現在跟在張雅涵地後面。她現在是一個人,跟那些保鏢以及那個炎黃覺醒的胖子分開了……”
“當心簡素言。艾爾。你是最好的跟蹤者,我不希望失去你……”
“附近沒有可疑的人。這一下的情況很混亂,很難把握住全盤情況,莊,我還有十五秒安全時間……”
“你是想……”
“沒錯。”
“有把握?”
“有。”
“ok,好運……”
簡潔的對話,他朝着前方自然地快走幾步,那羣保鏢才下到扶梯的一半,張雅涵就在前面幾步地地方茫然地走着,左顧右盼,他將右手自然地伸進了衣服裡,六米、五米、四米、三米……接近了……
相隔僅僅兩米的距離,看起來一伸手一跨步便能觸到前方女子的後背,那一步跨了出去,正好到達一根圓柱地後方,那是扶梯上保鏢們看不到的死角,便要拔出槍來,陡然間,身體僵硬了一瞬。
後腦上被人按了一下,隨即,另一隻手進入了他的眼簾邊緣,輕柔地繞過他的頸項,然後拉了回去,看起來就像是拉上了一條拉鍊。一切只是在瞬間發生,按在他後腦上地手輕輕挑去了他耳垂上的微型對講器,頸間地寒意滲入五臟六腑,他的左手按住頸間,鮮血從薄刀片割出地切口中滲了出來,無論怎樣都抑制不住。
渾身地力氣彷彿在瞬間被抽離乾淨,與前方的女子僅僅相隔一米,就彷彿是站在了她地後面,然而說不出話來,做不出動作,女子依舊是茫然地扭了扭頭,朝着一個方向小跑開去,他踉蹌退後幾步,後背靠在了柱子上,輕輕地坐在了地下,鮮血從指縫中出來了……
某個身影走向了相反的方向,戴上耳機,打開通訊頻道的開關。
“喂?莊?”
“你是誰……艾爾怎麼樣了?”
“他啊,你注意聽……”沉默一陣,片刻後,嘈雜的人羣中傳出了某位女性歇斯底里的尖叫:“喔,能夠讓一位有教養的女士發出這種聲音的,我想她一定看到了很多血,而且我們得排除恐怖片的因素,你覺得呢?”
“你是誰?想怎麼樣?”
“你們想要對付的人,我想跟你談談。”
“談什麼?”
“譬如說我們雙方宣戰的事情,或者和談的事情……”
這樣的對話中,那邊的人自然不會知道,家明已經隨手將微型對講器拆開了一邊,打開了手錶表蓋,拉出一根細銅
了上面,無數代表地址的代碼,在手錶屏幕上滾動起
這種形式的所謂談判,結果當然沒有任何的意義可言,過得片刻,家明將那微型機械扔到地上一腳踩碎,回頭望望那邊騷亂得更加厲害的人羣,記下了手錶上的地址。
“就跟名偵探柯南一樣,不是嗎……”自言自語一句,他轉身加入了混亂的人流,走出大門外。
“啊——”的那一聲尖叫響起來的前一刻,小媽與幾名保鏢已經跑到了雅涵的身邊:“你跑什麼跑啊,倒底看見了誰。你說啊……”
“我、我恐怕……看錯了,我不知道……我不能說……”有些手足無措地搖着頭,隨即,那驚怖地尖叫聲驚動了周圍的所有人,回過頭去。只見一個人正倚着大廳中的柱子坐在地上,左手緊緊按住自己的頸部,鮮血從指縫間一直流到了衣服上,雙眼雖然還直勾勾地瞪着,卻顯然已經死了,或者說……已經沒有救治的可能了。
“雅涵,我們別……別過去……”一把拖住想要過去看個究竟地雅涵。小媽結結巴巴地說着話,遠遠近近,有的人連忙避開。有的人則好奇切熱心地圍了上來,跟在旁邊的饅頭首先衝了上去,蹲在他的身前。
“你怎麼了?倒底是怎麼了?”
大聲地問着話,然而對方顯然不可能再進行回答。輕輕挪動對方捂在頸上的一根手指,更多的鮮血頓時涌了出來。眼見這人右手還放在衣服裡,他伸手輕輕一拔。只見那人地右手拔了出來。手上竟還死死地攥着一把槍。饅頭被嚇得倒跳出了兩步:“哇喔……”
眼見對方有槍,這件事他似乎不想再管。拿出紙巾擦拭着手上沾到的鮮血,他走回兩名女子的身邊:“呃,好像是……喉嚨上被人割開了,他手上有槍,而且……在扶梯上地時候我似乎有印象,這個人似乎是故意靠近過張小姐,嗯,當時你就在柱子那邊,陳先生有印象嗎?”
“沒錯,我也有印象,這個人靠近過小姐。”凡是受過訓練的專業人士,自然都有着自己的記憶方法,對於一定時間段內的大小事物都能在腦內重現一遍,那陳先生回憶一番,也點了點頭。小媽心思有些慌亂地說道:“那……那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這個人本來想對小姐不利,有人在暗中給了他一下,救了小姐……這個人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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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怎……怎麼會有人想殺雅涵地?”陡然聽到這樣的消息,小媽着急地叫了出來。
“不一定是要殺人,很有可能是綁架……”
陳先生正解釋着這些事情,後方地雅涵陡然掙脫了小媽的手,向着地上死去地那人跑近了幾步,望着那涌出地鮮血,卻一點害怕或噁心都沒有表現出來,下一刻,她轉動着身子,不斷打量着四周的人羣。
“雅涵你……”
“小媽你們別過來!”眼見小媽要跟上來,雅涵朝着外面跑出兩步,揮着手大聲地喊着,這一次,小媽也沒有了半點讓步,聲色俱厲:“我不管是誰!你別亂跑!你有危險!”
“我沒有危險,你們別跟過來!他會保護我地!”
大聲地說着,她的臉上焦急得都已經要哭出來,片刻後,雅涵帶着哭腔喊道:“別跟着我了,我會回去的,求求你,只求你這一次……他會保護我的,我不會有事,我想見他,你們跟着我他就不會出來見我了,我好想見他,求你了……”
話說到這裡,雅涵已經大聲地哭了出來,淚水從眼眶中簌簌而下,小媽將頭偏到一邊,伸手抹了抹口鼻,目光直直地望着她,語速有些快:“你知道的,我不是你親媽……但我把你當成親妹妹一樣,你要說親生女兒也無所謂……所以你如果敢出什麼意外……”她驀地大吼起來,“……那我就死給你看!”
“謝謝小媽。”雅涵笑了起來,伸手揩去了眼淚,轉身跑向門外。
望着她跑走的身影,小媽在原地手足無措地說着話:“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這次來美國我們又沒得罪人……這倒底是什麼事啊!”
“放心,張小姐一定沒事的。”
“是啊,放心吧。”
一旁,饅頭與陳先生連忙安慰着她。
前方,人流擁擠。
推開門,她衝出漫天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