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山海將牛關進隊裡的牛棚,然後往家裡走,經過那座陰師墳的時候,卻看到村裡的瘋子在那裡又唱又笑。
張山瘋原名叫做張山風,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瘋了,村裡人就開始叫他張山瘋。其實這個時候,張家山的人並不知道武當張三丰的存在。
張山瘋並沒有完全瘋癲,正常的時候,還跟隊裡的人一起上工。不過很多的時候,他就是瘋瘋癲癲的。
張山海有些怕張山瘋,因爲他聽說瘋子殺人不犯法的。他擔心人高馬大的張山瘋要是哪天發了瘋,把自己殺了,就像殺了一隻雞一般。雖然張山海從來沒有聽說過張山瘋攻擊過人,甚至發瘋的時候,張山海看到張山瘋全身不停地顫抖着,似乎很害怕的樣子。
“二哥。二哥。”張山海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經過張山瘋身邊的時候,竟然莫名其妙的叫了一聲。
“嘿嘿。”張山瘋今天罕見的清醒,“山海,嘿嘿,這裡有鬼。我跟你說,剛纔我看見鬼了,就是這個陰師。”
張山瘋頭髮蓬亂,上面粘着許多泥巴,衣服也是黑油油的,早已經破爛不堪。
“二哥,白天哪裡來的鬼?你快回去吧。大娘他們擔心着你呢。”張山海不由得又多說了一句,原本,他是準備說完便往家裡跑的。
“有鬼,真的有鬼。這個陰師說要教我仙術。”張山瘋說道。
張山海一愣,“仙術,他要是懂仙術,還能躺在這裡?”
張山海話才說到一半,身上卻感覺到一股寒風襲來,涼颼颼地。
張山瘋卻似乎毫無察覺,眼睛愣愣地看着陰師墳,嘴裡小心嘟噥道,“我要學仙術。我要學仙術。”
張山瘋是怎麼瘋的,張山海並不是很清楚。生產隊裡的人都說他是被鬼附身。以前很聰明的一個人居然變成了瘋子。他有個時候也會清醒過來,但是能夠維持的時間卻並不是很長。
他這病碧雲公社衛生所的赤腳醫生也沒有辦法,家裡人也要賺工分,所以只能任由他自生自滅。
張山海被剛纔的寒風突襲一下,心裡便有些忐忑了起來,自然不敢繼續待下去,慌忙揹着半簍子野柿子往家裡走去。
“你慌慌張張地幹嘛?”見兒子慌慌張張地往家裡走,神色有些緊張,何妮問道。
“沒啥事哩。回來的時候,在陰師墳那裡碰到張山瘋了。他在那裡說,那個陰師教他仙術。娘,真的會有仙術麼?”張山海擡頭問道。
“你別聽張山瘋的瘋話。哪裡來的仙術喲?”何妮說道,用手親暱地摸了摸兒子的腦袋。
“沒有啊?”張山海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覺得有些遺憾。
“娘,你幫我把柿子放到穀子裡捂起來,沒熟太澀口了。裡面還有幾個軟了的,娘吃了吧。”張山海將背上揹着的竹簍遞給娘。
“傻小子,這有啥吃頭?”何妮雖然這麼說,還是將竹簍接了過來,在裡面翻到那幾個發軟的柿子,掐開吃了一個。
吃了早飯,張山海也沒有啥子屁事,大人們都上工去了,大一點的小孩子也去上學去了。張山海家住得稍微偏一點,他要是不出去,生產隊裡的小孩子一般也不會過來。
“寶崽,等一下去田裡撿一些禾線(穀穗),張波都撿了幾十斤穀子回來了。”何妮吩咐了一聲。
何妮說的有些誇張,張山海是知道,那張波倒是真的撿了幾十斤穀子,但是那些禾線並不全是撿的,實際上大多數是他在那些沒收割的田裡直接扯的。幸好沒人看見,看見了,至少也是一個“挖共產主義牆角”的罪名。
張山海不去“撿”禾線,不是他的覺悟高,而是擔心被當生產隊隊長的老子暴揍一頓。張山海清楚的記得有一天順便從生產隊裡的紅薯地掏了兩個紅薯回來,結果晚上就品嚐了竹板炒肉。
何妮才一出門,張山海就飛快的爬上樓。雖然叫樓,實際上就是屋頂下面的一個小隔層。相當於天花板,卻算不上天花板,因爲主要的作用僅僅是放些東西。當然家裡來客人了,沒地方住,在上面墊些稻草,上面鋪上牀單,也是可以當成牀鋪的。
小閣樓裡,張山海藏了一些書。何妮雖然平時偶爾也會偷偷地從倉庫裡拿一兩本書回來看,但是看完了都趕緊讓男人放了回去。惟恐被別人發現。這個年代看書是有很大的風險的。張山海從來沒有大人的畏懼。
張雲陽從公社帶回來的書,張山海從裡面“拿”了一些回來。張山海雖然不明白偷書不算竊的道理,但是他從來沒有將自己的這種行爲歸納爲偷的。
張山海拿的書很有選擇,大多是裡面有插圖的,沒有插圖的他也不大看得懂,自然是看不大清楚的。那些堪輿之類的書之所以能夠被張山海拿回來,主要的原因是因爲裡面有一些圖案。連環畫是首選,不過這東西實在不多。張山海在幾本連環畫翻爛得稀爛之後,開始在那堆書裡面找有圖案的書。
前兩天他從裡面找到一本很舊的書,那本書有些奇怪,看起來很破舊,但是損壞程度卻並不是很嚴重,至少保證了書的完整性。似乎材質並不是紙張。
裡面的字,張山海大多不認識。不過每張紙上都是有圖案的。要不是這樣,張山海根本就看不上這樣的書。
張山海一上來,又將一本連環畫翻了一遍,發現裡面的畫面都已經刻在腦海之中了,張山海纔有些沮喪的將書扔在了一邊。
順手拿起那一本有些老舊,但是圖案卻是最多的一本書。這一本書,張山海倒也翻過幾回,不過對於裡面的圖,張山海卻看不太懂。
張山海隨手翻開第一頁。裡面的圖案與字跡不太像是印刷上去的,而是像手抄的。不過字倒也寫得端正,筆畫也很清楚。不過張山海的注意力卻在那個圖案上。
第一幅圖是一個奇怪的圖案,上面畫着一個圓形的東西,圓形的圖案中又組合了許多奇怪的符號。
“咦,這個東西不是有些像張敬先手裡的那個羅盤麼?”張山海看了看,搖搖頭。這東西可比張敬先的那個羅盤複雜得多了。上面的圖案也複雜,精妙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