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天峰之上,青衣老者在朝着護神殿徐徐前行,來人,正是吳道子本人。
他鬚髮皆白,神色之間卻是若有所思。
他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蛇鐵和鐵玄兩兄弟片刻,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來:“兩位,老朽就先走了。”
鐵蛇和鐵玄怒目而視,聞言卻是覺着有些古怪,瞥見吳道子那消瘦的身影,透着一股落寞。
但是下一刻,鐵玄便回過神來:“吳道子,你背叛宗門,不得好死。”
聞言,吳道子的腳步微微一頓,那蒼老的身影似是晃了晃,旋即下一刻,他又擡起腳來,繼續向前邁去。
“大哥,剛剛我怎麼覺着他好像有些古怪啊。”
鐵蛇沉默片刻,難得蹦出一句粗話來:“屁,枉門主待其如同親人一般,誰知道這老頭卻是胳膊肘向外拐。”
吳道子似一陣清風一般飄去,似聽見了,又似乎什麼也沒聽見。
護神殿,乃是清源門最重要的大殿,就其重要的程度而言,比之恆天殿要來的更爲重要,對於清源門的弟子來說,更是禁地一般的存在。
尤其是這些日子以來,更是生人勿進。
似乎感應到有人逼近,忽得一陣烈風嘯起,那護神殿之外暈起一陣金光,兩根立柱之上道道金光在近乎要閃瞎人的光芒之中凝成數道巨大的青龍虛影。
吼。
兩道青龍幻影自兩邊猛然朝着吳道子衝襲過來,雖然不過是虛幻之影而已,但每一隻青龍在一瞬之間能爆發出的實力都在四印初期,一旦被其觸碰到,便是吳道子也要受傷不輕。
但是吳道子卻是右手輕輕擡起,一方青銅令牌在其手中顯現。
那兩隻青龍幻影似是看見了什麼神聖的東西,低低吼了一聲,擦着吳道子的肩膀飛了過去,重新幻化爲兩幅盤龍金雕融入那柱子之間。
“那傢伙的手上竟然有掌門令牌。”鐵玄雖然身體動彈不得,但嘴巴卻是不落絲毫清淨。
“定然是門主出走之時託付於他,誰知道這糟老頭卻是吃裡怕外,媽了個巴子的。”今天算是破了戒,鐵蛇罵起人來也是絲毫不見客氣。
大門朝內打開。
吳道子身影飄逸,緩緩步入那大殿之中,“嗖”的一聲,吳道子的身影才微微顯現,卻是如同被什麼東西拉扯着一般,在下一刻便消失在大殿之中,只餘下淡淡的紅光,依舊打在地面之上。
片刻之後,吳道子的身影自黑暗之中顯現出來,他的周圍一片黑暗。
這裡正是恆天峰的最高峰,先前他正是經有護神殿之中的傳送之術來到此處。
前方卻是一處神秘洞府,看着那洞府之上的大字,吳道子思如潮涌,他長嘆一刻,再度起步,前方的不遠處,一團銀色水霧騰飛而起,期間爆射出數千道金光來,隱隱有種令人目眩神迷之感,正是天階印寶鏡道乾坤。
吳道子卻是看也不看,右手微微揚起,只覺一陣清風蕩起,那鏡道乾坤已然被收入袖口之中,他答應了木蘭碩要拿到,也算是對她的一個補償吧。
取了鏡道乾坤,古晟的眼神再度落在那洞府深處的石門之上,石門與他之間,有着一層極爲厚重的水鏡,乃是古晟佈下的上古之封印。
若是吳道子親手來破,根本沒有破開的可能,但是,他只是右手微微一揚,手中的掌門令牌微微一亮,片刻之後,眼前的水霧,如同感應到了什麼一般,竟是泛起陣陣的漣漪,自中央向外徐徐剝離而開,顯露出那水鏡之後的東西來。
隨着那水鏡的退去,那水鏡之後的景色緩緩顯現出來,那是一個身着輕紗的少女,有着俏麗而美麗的容貌,透着一股子的靈動和純真,長長的睫毛低垂,她如同沉睡的公主一般,讓人感受不到呼吸的波動。
若是吳偉看到了,定然要大爲吃驚,因爲眼前的人,正是張佳佳。
吳道子看着那水鏡之後的少女,神色莫名,他的臉上忽而浮現一陣悲慟之色,忽而又是一陣決然。
“小公主啊,爲了宗門的未來,對不住了。”吳道子的身影搖晃了兩下,忽的像是瞬間老了數百歲一般,那銀絲般的頭髮在一瞬間,化爲雪白。
他微微顫顫伸出右手,朝着水鏡之後的那道人影伸去。
“大哥,爲什麼吳道子要背叛少主啊,這清源門之內,就算所有人都叛變了,但是我怎麼也想不懂,吳道子怎麼會旁邊,他可是自小跟着少主一起從天源神族出來的,別的不說,他可是從小看着門主長大的。”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鐵蛇也是氣得不行,身爲護神殿神獸的他們,竟然會着了吳道子的道,這他媽的簡直是恥辱啊。
不遠處,月子峰上空,鮮紅色與雪白色融爲一處,如同大雪之中的火山一般。
兩道華美的人影,在天空之上飛舞着,玉劍橫飛,石棺倒射,別看那兩道人影皆是女子模樣,但是手印翻飛間,卻是連天地皆隨之坍塌,無數雲霞掛落,這一方月子峰的虛空,似是要化爲廢墟。
月梨,柔美玉手泛起,天空之中似有落雪,悄然而落,柔中蘊着一絲剛強,含着一抹春意。
血洛,血芒朝天散亂,似天生落英,繽紛舞動,每一朵血芒落地,便是誕出一片曼陀羅花,嬌柔的花枝舒展而開,如同片片優雅的花間錯。
凌日峰上,棋局落子無盡,而下方,一人一龍,盡天地之氣,激盪四方。
半空之中,更有兩道人影,聯袂而來,就在經過拙峰的時候,卻是被天空之中的巨大印陣圍在一邊,天威顛倒之下,兩人直覺得身體能夠調動的印力驟然一滯,兩個身爲四印的高手,就這麼徑直地從半空之中翻了下來,跌了個狗吭屎。
“媽了巴子的,誰他嗎的設了這缺德的印陣。”侯成破口大罵,另一邊的蠻雄卻也是見不得好,還好他皮糙肉厚,就這麼跌落下來,竟是渾然無事。
“體內的印力走向似是有些古怪。”
蠻雄運轉片刻之後,皺了皺眉頭。
“看來古晟那老怪物也遇到麻煩了。”看着拙峰之上傳來的波動,侯成拍了拍沾染到身上的灰塵,一臉的晦氣。
“那你去恆天峰,我去拙峰。”蠻雄撓了撓腦袋。
“算了,不用去管那老頭子,就算我們去了,老怪物也不會領情,我們還是儘快趕去恆天峰,若是真如信上所說,清源門,危矣。”
是的,先前就算他們想破了腦袋,只怕也想不到叛徒的身份,而一旦吳道子掌控了恆天峰,那諸峰之間各處的傳送陣便自然而然的被截斷了。諸峰立馬變陷於孤立之中,偌大一個清源門,竟然首尾不得相顧。
峰頂的洞府之前,吳道子愣愣地看向那出現在眼前的人,先前那伸出去的手,就這麼被對方拍落下來,
“我一直沒想到,真的會是你。”那站在吳道子前方不遠處的男子淡淡地看着他。
“是啊,我也沒想到,你竟然從來就沒離開過清源門。”吳道子忽而笑了,那臉上,是如釋重負,是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