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兄弟來了。快下來看看。”費爍一進家門,就扯着嗓子朝二樓喊。
拖鞋聲從樓梯處傳來。
黑髮散亂地飄拂在寬闊的腦門子上,臉是短的,上脣也是短的,露出一排閃亮的牙齒,眉毛又直又黑,睫毛又長又黑。費爍的母親因爲常年保養的關係,並不怎麼顯老。
“這孩子。都多大了,家裡來人不知道招待,還吵吵嚷嚷的。”費母瞪了費爍一眼,“來來來,快坐。既然是小爍的朋友,那就別客氣,把這當自己家。顧媽,快倒茶。小爍這麼大還沒怎麼帶朋友回來。”
“阿姨好,客氣了。”皮飛鵬微笑着跟費母打招呼。
婆雅稚將包放在沙發下,筆直的站在皮飛鵬的身後。
“快坐啊,別客氣。”費母見婆雅稚還站在那裡,招呼着。
婆雅稚冷着臉,低頭附在皮飛鵬耳邊,“皮少,二樓樓梯口有一個男人拿槍對準我們。”
皮飛鵬皺眉看了樓梯口一眼。結果什麼都沒看見。表情迅速冷了下來。他不是不相信婆雅稚的判斷,而是憤怒,永泰集團膽大包天到僱用人強闖民宅的地步?
費母見婆雅稚低頭附耳後,皮飛鵬的臉色變冷,而婆雅稚此時站的位置,死死的擋住二樓樓梯口的視線,瞬間明白了過來。
“不好意思。是我多心了。”費母歉意的對皮飛鵬說道。
皮飛鵬沒有說話。
費爍愣了愣,“媽,怎麼回事。”
費爍很是不解。剛剛還好好的,怎麼皮飛鵬臉色突然就變了,自己的母親又對着皮飛鵬道歉。
“阿憶,你下來吧。這兩孩子真是小爍的朋友。”費母對着樓上喊了一聲。
一個年齡跟婆雅稚差不多的男子走了下來。他的瞳仁佔據了眼睛的一大部分,黑黑的,好像無底的深潭,鼻樑直挺得像用尺子量出來的一般。
“最近一段時間,家裡不太平,小爍一進來就大聲嚷嚷,跟平時不一樣,所以阿姨就讓保鏢在樓上看着點。對不起了。”費母歉意的看着皮飛鵬。
皮飛鵬擡頭跟費母對視了一眼。費母慈祥的臉上有一個精巧的鼻子,鼻樑上總是架着一副米色眼鏡,眼鏡後面的那雙眼睛就好像是一片盈盈碧波,隱隱約約蘊藏着智慧和信心。這,是一個充滿智慧的女人。
費爍陰沉着臉,霍的站起來,“媽,這是我兄弟。你竟然這樣對他。飛鵬,我們走。”
“誒,你這孩子……”費母氣結,一時沒說出話。
皮飛鵬站了起來,盯着費爍,“既然把我當兄弟,那遇到困難怎麼不跟兄弟說?這事別怪阿姨,阿姨做的沒錯。”
“謝謝理解。小爍,媽還不是關心你?這麼多年來,你還是第一次一進家門就大聲嚷嚷,突然這麼反常,媽能不多個心眼?”費母看着怒氣未消的費爍。
費爍坐下來,“媽,對不起。是我太激動了。飛鵬,我是真心把你看成我親兄弟,所以,有些事,你不要插手,讓我自己來解決,行嗎?”
“老三。還記得咱三個發過的誓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雖然是醉酒之後我們三人在大馬路上說的,但我一直記在心裡。只要兄弟那份情還在,什麼事,咱哥三一起扛。別說什麼讓你自己解決。大一那年,我生活費丟了,是誰特麼的硬拉着我打牌,故意輸錢給我。”皮飛鵬盯着費爍,他不準費爍說不。
費爍猛吸了一口氣,鼻子涼涼的,“好兄弟。”
費母見兩人感情如此真,欣慰的笑着說,“飛鵬,你有這份心,我們就知足了。只是,這次事情沒那麼簡單。”
費父在商場混跡多年,費母耳濡目染之下,見過太多的現實。她並不是看不起皮飛鵬,而是擔心皮飛鵬因此遭到不必要的危險。
“婆雅稚,兩個小時之內,我要永泰集團詳細的資料。另外,讓修羅提前幾天回來。”皮飛鵬理解費母的想法,但該幫的他必須幫。再說了,在尚行市,他還是有幾張牌可以打的。
“是。皮少。”婆雅稚低頭應聲,大步走了出去。
保鏢阿憶聽到婆雅稚這個名字,雙眼驟縮,拳頭緊握,汗毛炸立。
皮飛鵬察覺到阿憶的變化,“你們認識?”
“不近人情、不講感情、不講條件、不降標準、沒有尊嚴。”阿憶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嘴裡喃喃着,“婆雅稚。地獄之犬。”
“阿憶,你怎麼了?”費母見阿憶目光呆滯,疑惑的問着。
阿憶回過神來,“夫人。我沒事。”
房間陷入了沉默。
費母現在有些摸不準皮飛鵬的底,費爍則突然覺得自己的兄弟有些陌生,那個曾經整天嘻嘻哈哈哈沒正行的皮飛鵬,現在他看不透了。
皺眉思考着自己底牌的皮飛鵬,沒有在意房間裡的沉默。
緊急剎車聲響起。
阿憶衝了出去,皮飛鵬站了起來。
一個五十五歲左右西裝革履的男子,捂着胳膊快走進入。
“爸,你受傷?”費爍匆忙迎了上去。
費母蹬蹬的跑上樓,去拿急救箱。
皮飛鵬上前抓住費父的胳膊。
“這是?”費父鬢髮己經斑白,帶着橢圓形的金邊眼鏡,一對沉鷙的眼睛在底下閃爍着。
費爍急聲解釋,“這是我兄弟皮飛鵬,以前跟你說過。爸,你胳膊怎麼傷的?”
“子彈擦傷。”皮飛鵬皺眉,這種高能量造成的擦傷,以他現在所學的鍼灸,沒辦法進行治療。
費母打開急救箱,拿出紗布、消毒水、手術鉗。對滲液較多,切口裂開的地方拆除切口,縫線,清創,引流。
行雲流水的動作閃亮了皮飛鵬的鈦合金狗眼。
“我媽以前是外科醫生。”費爍見皮飛鵬吃驚的反應,嘚瑟的說道。
皮飛鵬恍然大悟。怪不得動作這麼流暢。
將傷口輕微包紮後,幾人坐下。子彈擦傷,像費父這種輕微程度的,幾天不吃辛辣食物刺激,很快就會好了。
當然,費父只是擦傷而已。至於像電影演的,被槍近距離打一下,還活奔亂跳的,幾乎不可能。當一顆 7.62 mm 口徑的步槍子彈以 850 米/ 秒的速度射穿人體之後,它會在正面射入點皮膚上留下一個直徑不到 1 釐米的小口,而彈頭在經過身體時形成的巨大力量會震傷臟器,然後以 570 米/ 秒的速度穿出人體,震波形成的出彈傷口直徑有可能達到 12 釐米以上!後果是十分恐怖的。
費母不知道該怎麼介紹皮飛鵬,只好說作爲費爍好朋友的他,可能幫上點忙。
費父滿意的看了看皮飛鵬,他見慣了生意場上的興衰,你混的好了,人人都來捧你,你混的差了,人人都會踩你。除了錢,他們什麼都不敢相信。現在,費氏集團、費家正處於危難時刻,他很多老朋友都聯繫不上了,而自己的兒子,卻有兄弟來幫忙,這讓他很是欣慰。就算這次失敗了,公司倒閉,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這些年,他也是累壞了。
要是皮飛鵬知道費父此時的想法,肯定會給費父三十二個贊。什麼叫見過大場面?享受的了最好的,經得起最壞的,才叫見過大場面。纔是一個值得佩服的人。
婆雅稚回來了。
皮飛鵬看了下時間,纔不到一個小時。
婆雅稚附身,想要低語說些什麼。
“直接說出來吧。”見費爍跟費母好奇的樣子,皮飛鵬讓婆雅稚直接說。
婆雅稚站直了身子,“皮少。永泰集團是尹文世家在背後控股。尹文世家,現任家主我們在來的飛機上遇到過,也就是被皮少攆走的那個老頭,尹文江流。尹文江流有三個兒子,大兒子參政,是某個省的巡查組組長,現年四十六歲。二兒子參軍,現是某部隊少校參謀,現年四十四歲。三兒子則慢慢接替尹文家世代從商留下的產業。永泰集團是其中比較重要的一份支柱產業,由原本的中小型走私隊轉型而來。三兒子現年,四十歲。至於其他的一些資料,暫時還沒搞到手。“
一個小時查到這些,足夠了。至少現在皮飛鵬摸清了永泰集團背後的是誰。
費父跟費母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驚。永泰集團來尚行市好幾年,他們還沒摸清永泰集團背後站的到底是誰,而自家兒子的朋友,短短一個小時就查的這麼清楚,他到底什麼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