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市長途汽車站。
一男一女兩人從長途客車上領包走下。
“魅影,這次麻煩你了。”男子對身邊的女子說。
叫魅影的女子對着男子翻了個白眼,“修羅,什麼時候變得矯情了?”
修羅,“果報”似天而非天。修羅原是印度遠古諸神之一,被視爲惡神,屬於兇猛好鬥的鬼神,經常與帝釋天爭鬥不休。
可這個叫修羅的男子,笑的卻很陽光,給人暖暖的感覺。
“快要到家了。有些激動。”修羅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後腦勺。
魅影再次翻了一個白眼。
兩人攔了一輛出租車,揚長而去。
下車後,修羅的神情有些緊張。
“你緊張了。”魅影看着修羅,突然說了一句。
修羅點了點頭,“五年了。我兒子應該六歲了。近鄉情更怯啊。”
魅影跟着修羅向前走,沒有再說話,眼中閃過一絲黯然。
修羅越走越激動,他彷彿看到自己的兒子笑着喊爸爸撲入他的懷中。
走進村子裡。來來往往的人好奇的打量着修羅跟魅影。卻沒有人認出他們是誰。
修羅看着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想張嘴卻沒有說話。畢竟,在家鄉人眼裡,他應該是個死人。
進入破軍那會,隊長就說的明明白白,他們,不同於普通特種兵。一旦加入破軍,在檔案裡,他們就是個死人。即使將來戰死沙場,也沒人會知道他們的犧牲。他們是最精銳的,也是最見不得光的。
這次的任務,就在望海市,修羅只想再見見自己妻兒。要是不幸的在下次任務中犧牲了,他也沒什麼遺憾了。
來到自家門前,發現家門上鎖。敲了會大門,沒人應。
鄰居家阿婆出來,望着化過妝的修羅,好奇的問:“你是?”
“阿姨您好,我們是馮海,海子生前的戰友,路過這裡,過來拜訪一下。”魅影搶先說着。
阿婆哦了一聲,“解放軍同志,快進來坐坐。”
“不了。阿姨,我們只是來拜訪拜訪海子的家人。”修羅換個嗓音推脫着。
阿婆嘆了口氣,望着馮家的大門,“馮家命苦啊。唯一的獨苗,海子五年前突然從部隊傳來死亡通知單,說海子在作戰任務中不幸身亡了。去年,馮家老兩口前後得病死了。就剩一寡婦帶一大男孩。大家都勸小敏改嫁,小敏性子倔,死心眼的說非要等海子回來。結果……”
“小敏怎麼了?”修羅雙手猛地抓住阿婆的手。
魅影趕忙將修羅的手搬開,“阿姨,不好意思。部隊裡就他跟海子處的最好,比親兄弟還親。所以聽到他弟媳,就有些激動。”
阿婆理解的點點頭,再次嘆了口氣,“可憐小敏這個好姑娘。男人死了,孩子還算爭氣,成績在學校裡數一數二。結果老天不開眼,孩子半年前在學校被查出血液不正常,到大醫院一看,竟是白血病。花錢不說,淨遭罪。本來鄉里鄉親的湊點錢,可夠孩子暫時看病的。可四個月前,小敏又被車撞了。據說是省裡某個大官兒子撞的,撞完之後還回來攆。活生生的一條命就這麼沒了。村長帶着我們去鬧,李家、張家男人都給打傷了,擡了回來。電視臺來人採訪,一開始說好好的,後來就沒了消息。到最後只落個十幾萬的賠償。孩子現在就住在小敏姐姐家。十幾萬的賠款,連孩子看病都不夠的。這一家子,真是可憐啊。“
阿婆說着說着抹起了眼淚。這世道,早就不公了。
修羅握緊自己的拳頭,指甲深深的掐進肉裡。
“謝謝你了阿婆。我們去看看孩子。”修羅聲音低沉。
阿婆自顧自的哭着,沒有回答。
修羅跟魅影轉身往小縣城趕去。小敏姐姐家就住在這周邊的萬華縣。
“修羅。”魅影毫不掩飾眼中的心疼。
修羅看了看魅影,“你回去報道吧。”
“你什麼意思。”魅影生氣的看着修羅。
修羅頭也沒回,繼續在無人的小路上走着,“這是我的家事。”
魅影突然竄到修羅身後,一個側踢攻向修羅。
正在走路的修羅,後背像長了眼一樣,閃了過去。
魅影陡然出現在修羅左側,一個鞭腿過去。
修羅左臂一擡,右拳停在魅影臉前。
“我去收集資料。”魅影放下腿,“無論什麼時候,都別想扔下我。”
修羅點了點頭。
黑色的碎髮透着如同夜般的靜謐和神秘,纖長微卷的睫毛,一雙墨色眸子宛若世間最爲璀璨的寶石,神秘優雅的眼神深處,透着一股讓人難以捉摸的桀驁專橫、傲岸無情!彷彿是天生的掌控者,將衆生掌握在自己的手裡!高挺的鼻子,下面薄薄的脣瓣抿起了一個淡淡的弧度,巧奪天工的五官精緻而華麗。
血中修羅,將再次甦醒!
魅影獨自來到望海市的一家酒吧,打了個電話,“來黑夜精靈。”
嘈雜的空氣中瀰漫着菸酒的味道,音樂開到最大,幾乎要震聾人的耳朵,男女都在舞池裡瘋狂的扭動自己的腰肢和臀部,打扮冷豔的女子嘻嘻哈哈的混在男人堆裡面玩,用輕佻的語言挑逗着那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男子 。
魅影點燃了一根香菸。魅影,魅,影。這裡,纔是她的主場。
昏暗燈光,迷離眼神中的彷徨,猶如那飄忽不定的魅影,無方寸。
一個染着黃頭髮的男子吹着口哨來到魅影的吧座旁,“美女,請你喝杯酒?”
“來兩杯伏特加+橙汁調的雞尾酒,要一比二的。”魅影看着黃髮青年,嘴角翹起一個嘲諷的弧度。
她神態寧靜,專注於手中的酒杯,纖細的手指以技巧性的手勢握着銀勺快速的攪拌着杯中的冰塊,卻不發出一丁點的聲音。冰塊撞擊的聲音說明了冰塊被割傷的痕跡。她輕輕拿起準備好的茶色洋酒,緩慢而均勻的注入酒杯,在洋酒注入3分之2的時候緩緩擡起,又迅速的支起吧勺,架在杯口上方上,豐盈而細滑的奶油順着吧勺背面流入杯中,羽毛一樣浮在酒面。最後,她將一顆殷紅的櫻桃穿在劍叉上,搭在杯子上。櫻桃的紅,酒的茶色,奶油的乳白色。對視覺進行了一次奇妙的洗禮。
黃髮青年艱難的嚥了口吐沫,灰溜溜的離開了。
不一會,酒吧來一個怪客。大冬天的穿着西裝,打着領帶。對於酒吧的氣氛,表現的十分不自然。
“影姐,你找我?”西裝男走到魅影身邊,俯下身子問着。
魅影起身離開,西裝男緊跟身後。
“還是你小子不行,看吧,那超正的妞跟人走了。”一個帶着長長鼻環的非主流青年取笑着剛剛搭訕的黃髮青年。
黃髮小子猛的灌了一杯酒,跟了出去。
魅影在一個昏暗的巷子處停了下來,“把尾巴處理掉。”
西裝男轉身,兩分鐘後又回來了。
“你去查一下半年前萬華縣曾若敏被撞事件,將所有相關人員都告訴我。這件事不準驚動任何人,就算是郝局問你也不準說。”魅影背對着西裝男。
西裝男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影姐,還有什麼事嗎?”
“沒了。”魅影點燃一根香菸吞吐着。
西裝男一聲不吭的離開了。
萬華縣玉虹鎮。
修羅敲開了曾若敏姐姐家的門。
“你是?”開門的男子皺着眉頭打開門。
修羅聲音嘶啞,“我是馮逸真父親的朋友。”
“馮海的朋友?我怎麼沒見過你這人?”男子半開着門。
“得罪了。”修羅低聲的說了一句讓男子摸不着頭腦的話。
下一刻,男子便被打昏。
修羅將男子,也就是他的姐夫,放躺在沙發上。看了看屋裡,沒發現其他人。看樣子曾若敏的姐姐不在。
主臥中,一個七八歲的大男孩在低頭做作業。
打開側臥的門,一個看起來四五歲的男孩臉色蒼白的躺在牀上。
修羅上前摸了摸孩子,孩子的身上滾燙,像是在發着高燒。睡夢中還不時咳嗽幾聲。
用毯子將兒子裹起來,揹着他匆匆下樓。
賓館內。
魅影幫着爲馮逸真忙上忙下。
好一通收拾之後,讓馮逸真舒舒服服的躺在牀上。
“應該是白血病晚期了。”魅影有些艱難的開口道。
“白血病沒有早晚期之分。”修羅打斷魅影。
雖然接着說下去會很殘忍,但她必須要修羅面對現實,“是的。中醫是不分的。但小逸現在的狀況,必須得儘早住院。”
修羅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