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藍寄雲發現顧賢今天情緒很低,神情有些落寞,那薄薄的嘴脣有些發白。
“你是有什麼必須要做的事情?”
“無事。”顧賢靠在牀柱子上,眸光微沉。他倒是想去看看那個退婚的辛二小姐,但現在想想似乎沒什麼意義。
“藍寄雲。”
他突然念着藍寄雲的名字。
“幹嘛?”她坐在一旁用點心,這是顧夫人讓人給她送來額玫瑰酥,味道真好。她現在胃口比之前大了很多,肚子也慢慢隆起。
寶寶,已經滿三個月了。
所以很多事情如果無需她親自去做的,她都會吩咐別人動手。現在顧西更像是她的助手,不僅僅是因爲她需要避嫌,而是她也不想像個老媽子一樣伺候顧賢。
在開藥方的時候,華九朝要求藍寄雲每次要有新的進展都要去和他彙報一下,並且把藥方給他看,說清楚這樣開藥的原因,簡直跟考試一樣。但藍寄雲沒有不耐煩,每次都非常恭敬的把自己的想法說給華九朝聽,還會把自己的一些不解和疑惑說出來。
華九朝不愧爲神醫,他解答後的問題都能讓藍寄雲深感佩服,果然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這兩人就在這過程中培養了師徒之間的默契,華九朝對藍寄雲是相當滿意了,只等顧二少的腿治好之後就正式收徒了。
“藍寄雲。”獨特的男低音喊出她的名字,似是有千言萬語要說。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磨磨唧唧的。”她把手伸到顧賢光潔的額頭上搭了一會兒,然後放自己頭上,覺得溫度沒那麼高。
“你爲什麼要離開鳳國?以後想回去嗎?”顧賢面無表情的開口。
“我是被迫離開鳳國的,以後回不回去說不準,我治好你的病就會住到名醫谷裡去。”藍寄雲轉過身去把帕子打溼擰乾遞給顧賢,動作無比自然順暢。
他接過擦了一把臉。
“你知道有兩批人馬在找你嗎?藍大將軍的女兒,舒雲郡主。”
“你調查我?”藍寄雲挑眉。
“我自然是要搞清楚你的來歷的。”顧賢接到傳來的信息,他才知道鳳國丞相親自去永雲閣下單,懸賞十萬兩白銀要求把藍寄雲完好無損送到他面前去。
顧家是做商人的,信息來源是五花八門,經過分析他直覺藍寄雲和鳳國這個年輕的丞相之間有點什麼。
“追你的人一方是鳳國新皇的人,一方是丞相的人。”
“你到底有何魅力,讓鳳國兩個最尊貴的人想盡辦法來找你。”
藍寄雲沒想到的是顧賢竟然查到了這些。
“你怎麼知道有人在找我?”
“你的名字已經掛在了永雲閣的懸賞榜上。十萬兩白銀,只要把你完好無損帶到丞相面前,就淨賺十萬兩。”
“……”藍寄雲。
“二少說笑了。”
“藍寄雲,今年十二月及笄,藍嘯宇將軍獨女,母親程錦繡曾經是先皇醫女,和鳳國焱君有過婚約,後來悔婚。被封舒雲郡主,皇宮大火中已死。因爲喜歡主子,而得罪了主子身邊的美人,被人賣到花船作爲懲罰。而後遇到名醫谷大小姐,和她一起逃出來,在名醫谷拜師接受考驗,我這腿是你最後一道考驗。”
顧賢平靜的說着藍寄雲的信息,沒有任何意味。
“所以,你想知道什麼?或者你想幹什麼?”藍寄雲倒是一點也不在意他打探到的這些,如果他有什麼不該有的想法,那顧賢這輩子就別想站起來了。
“我並不想做什麼,你現在爲我治腿,好得算得上我的恩人,我不會忘恩負義。”顧賢看了看被裹成雕塑的腿。
“我只希望你背後不要有太多麻煩,不然,即便是我也護不住你。”
藍寄雲被顧賢的一番話給說愣神了,沒想到他是要維護她的。
“顧二少放心,鳳國新皇要抓我只是爲了私憤,我分量並沒有那麼重。至於司馬翎,他不會害我。但是我暫時不想被他找到。”
“你那個所謂的主子就是司馬翎?”顧賢敏銳的問到了關鍵點。
藍寄雲還在猶豫要不要說,顧賢自顧自的說了下去:“不對,司馬翎這人我以前見過,他身邊沒有什麼粉紅知己,而且極爲自律,更別說什麼美妾了。所以因爲爭風吃醋被他身邊的人賣了,這種說法本身就說不通,以他的本事,身邊看中的人根本不可能被害至此。”
顧賢之所以對司馬翎的評價很高,是因爲他年少在江湖上闖蕩時曾經遇到過司馬翎,那時司馬翎還是僞裝過的,也是在無意間兩人有了交集,還被顧賢撞破了身份。
他記得當時司馬翎身邊的人極力要殺了他,說是爲了保護司馬翎的身份不被泄露。顧賢當時也是化名的,本來一個無名小卒被殺死在這江湖裡根本就不值得一提,但司馬翎拒絕了護衛的提議,不但給了他傷藥,還把他送走,連誓言都沒讓他發。
事後他才知道,那個人對自己的絕對自信,哪怕他對外面說了司馬翎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雪劍,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顧二少心思縝密,藍寄雲佩服。”
“但我的確是被司馬翎身邊的人給賣了。”
“那人背叛了司馬翎,究竟是因爲爭風吃醋還是因爲別的什麼,我就不得而知了。”藍寄雲覺得季思穎這麼對她不僅僅是因爲爭風吃醋,那樣一個瘋子,偏執的可怕,總是覺得自己認爲的東西就是對的。
“是他身邊那個女瘋子?”就是當初那個極力要求殺掉他的那個女人。顧賢永遠記得那個嬌小卻惡毒的身影,看向他時就像是看到一堆死物。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多?”藍寄雲這是默認了,她還挺驚奇這個運國的皇商家的孩子竟然對鳳國的司馬翎身上的事情瞭解的這麼多,難道司馬翎以前就這麼招人“矚目”嗎?
“年少時有幸與司馬翎見過,他身邊那瘋女人跟瘋狗一樣,逮誰咬誰。沒想到司馬翎竟然還留着她。”那種人留在身邊就是個禍害,從藍寄雲身上的事情來看,那女人已經變本加厲了,這回司馬翎不殺了她纔怪。
“顧二少,另外有一點我要強調一下。”藍寄雲站在窗戶邊上,逆着光,眼睛裡流轉着光,“司馬翎不是我的主人,我也沒有主人。他也絕對不是我的仇人,所以你不必怕他來找麻煩。”
“我只是想在這一方水土裡尋求一個安寧之所,能進名醫谷學習,那是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
“治好你的腿,不僅僅是因爲考驗,也因爲我有一顆醫者的心,既然我答應做了,必然會全力去做好。你也不必擔心我會對顧家挾恩圖報,令弟在我逃離花船的時候也算是出了一份力,藍寄雲銘感於心。”
藍寄雲說這麼清楚,也是不願意和顧賢總是猜來猜去,她現在懷着孕,越發的不耐煩去和別人玩什麼花花心思,就簡簡單單的直來直去。
“說道救你,你還記得鹿鳴嗎?”顧賢接過顧西遞過來的一杯熱水,現在他不能喝茶,頂多就喝點白開水。
鹿鳴?他怎麼了?
當時藍寄雲只是要鹿鳴爲她提供了一間可以換裝的房間而已,沒有讓他露面,應該不會有什麼事纔對吧。
“別多想,我倒不是有意查到他頭上,他所在的百思秀樓是我們顧家的產業,而那天你們去的那個客棧也是我顧家的產業。”要不是這樣,他也沒那麼快弄清楚藍寄雲和花楹怎麼脫身的。
這個鹿鳴是他在趕路的過程中救的,經商的頭腦不錯,而且知恩圖報,做賬手腳麻利,心思也夠大膽。所以他才親自認命鹿鳴爲百思繡樓的掌櫃。
查到鹿鳴的時候,鹿鳴自己主動來說了是爲了報恩,但是他對藍寄雲的身份是一無所知。
“你們顧家真是家大業大。”藍寄雲感慨到。
“幾代人的積累,總是有那麼些家底的。”顧賢也不謙虛。
“那你們查出來那個花船是怎麼回事了嗎?”要她來說,這花船着實詭異的很。
“這花船背後我猜也很複雜,他這船身本就不是一般人用得上的,普通花船也就烏篷船那麼大,頂多一兩個做皮肉生意的女子。他們卻搞得像是水上青/樓那般,船身高大結實,姑娘多且質量不錯,而且他們的護衛個個武功不錯。”
藍寄雲單手撐着下巴,不知道季思穎和這船背後的主子有沒有什麼關係,會不會對司馬翎有害?
顧賢無語的聽着藍寄雲的話,這是姑娘家講的話嗎?什麼叫姑娘多且質量不錯?你這跟piao客一樣的口氣是鬧哪樣?
到現在他都不能接收藍寄雲的說話方式,又白又不隱晦。經常讓人忽略了她的性別,這樣的女子是宮裡教養的出來的?無力吐槽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這就是藍寄雲最原本的說話方式,來自另一個世界。她這般直白也是希望顧賢能放下男女成見,好好接受治療。她也聽過不少什麼女子救了某男子,兩人之間發生點什麼情誼的話本,這種事她雖然嗤之以鼻,但她也不得不防一下,要是司馬翎覺得她給他戴綠帽子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