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程錦繡並不知道,她的女兒最終還是去了,不知她們在黃泉路上可有相遇?藍寄雲默默的想,希望,來世,她們還是母女吧。
沉沉的睡了一天,夜裡見到了幾日不見的司馬翎。
司馬翎摸摸她有些腫.脹的眼睛,冷聲道,“我去殺了夜墨焱。”
藍寄雲拽住他的衣角,張開雙手,抿着脣,“抱。”
他融化在這依賴的眼神下,走過去抱了滿懷。
“他這是試探我是不是恢復了記憶,大概也是在提醒我害我家的人不是他,他只是聽命行事。不用殺了他。”藍寄雲悶悶的說。
司馬翎定定的看着她,“但是他惹你哭了。”
意思就是他惹你哭了,就得付出代價。
藍寄雲被他認真的模樣給逗笑了,她哭了是因爲身體不由自主的表現,那種感情是刻入骨髓的,所以一見到舊物就實在忍不住。
伸手摸摸他俊逸的臉,完美的線條,讓人心動的弧度,緊縮的眉頭是因爲她。撫平他的眉頭,“不是因爲他。我若要恨,便要恨皇帝的絕情皇后的狠辣,我自己的無能,我沒能保護孃親。”
司馬翎抓住她在他臉上亂摸的手,“以後我護着你。”
“嗯。”藍寄雲想着司馬翎最近的表白有點多,不過,她喜歡,很喜歡。
即便藍寄雲說不用找夜墨焱的麻煩,司馬翎還是派人去給夜墨焱找了些事。延誤了夜墨焱回京的時間。
至於夜府,好像來了貴客,現在跟鐵桶一樣,沒人能進去。
不急,他有的是耐心。夜家不算什麼,哪怕是白家,惹到他頭上,他也要上去掀一層皮下來。
三千里急報,跑死了四匹馬,直接把戰報送到了皇帝案上。邊關危急,皇帝無奈之下提了蘇懷雲出來,讓他掛帥去守西疆。
誰知三天後北疆也告急,皇帝一把摔了自己最喜愛的鎮紙。最憤怒的是,竟然是達塔國和金國聯手進攻北疆。
大皇子見舅舅被放了出來,心情膨脹,也請命上邊疆,如果倆邊都打了勝仗,那他想要坐太子的位子,必然沒人能阻擋。
四皇子,七皇子同時請命,就連司馬翎也跪下請求一同前往督戰。司馬翎收到了探子的來報,達塔和金國請了一個非常厲害的軍師,對大鳳朝的軍隊打法非常熟悉,所以大鳳朝的軍隊處於下風。
皇帝猶豫再三,最終決定讓大皇子和四皇子領兵出戰,丞相爲軍師督戰。
夜墨焱和七皇子也同時接到了聖旨,夜墨焱連夜駕馬返回運國,去找運國借兵。
而七皇子則是奉命帶着運國皇帝送的東西直接回京。
朝中局勢緊張,卻影響不到藍寄雲,她告別了丞相後便一心跟着蘇御醫學醫。每天捧着醫書,還找自己院子裡的宮女做實驗,治好了小宮女的一些不好說的疾病,太醫院那邊也勻了不少宮女的病例給藍寄雲練手。
本身就有經驗的藍寄雲並不怯場,十幾個病人看下來,架勢很是老道,不慌不忙的樣子完全不像新手。其他御醫練練誇讚,蘇御醫假意嗔怒他們是奉承,實則他非常滿意藍寄雲的態度和進步。
就連懸絲診脈都教了藍寄雲,藍寄雲在蘇御醫的指導下學會了怎麼把內力附着在線上,然後去探別人的脈象。爲了看起來更加神秘,藍寄雲還悄悄的練習怎麼手一甩就把線綁在病人手腕上,事實證明沒有內力做這個完全是扯淡。
在她百折不撓的精神下,她最終成功的把線甩出去直接綁在凳子腿兒上了。高興的她一連幾天跟蜘蛛吐絲一樣到處發射綁線,最後是小青用剪刀一根根的清理掉的。
下完朝,大臣們匆匆忙忙的趕着去辦差,絲毫不敢懈怠了。最近因爲邊疆之事鬧得不可開交,讓皇帝狠抓政務,連連斥責一些大臣辦事不利,連四皇子也被皇上經常罵得擡不起頭來。
自從獲得了新的銀礦地址後,皇帝就派人前去開採,一車車運回來充盈國庫。可是這打仗要錢,賑災要錢,大興土木要錢,各種開銷讓戶部尚書成天擺着一張別人欠了他一百萬兩銀子的臉。
皇帝要批什麼項目,下達到戶部要銀子,戶部尚書就上書哭窮,還有理有據的編排出一二三四五六條理由,各種摳門省錢的法子全部寫給皇帝,皇帝看了差點沒打算把戶部尚書換人了。
爲了弄點銀子,皇帝就把鍋甩給了四皇子。四皇子成天的到處跑,想辦法撈錢出來。誰知下朝之後,在大殿門口就倒地不起。
御醫一來,把脈之後診斷是中了毒,卻沒有人能一下子辨別出來是什麼毒。
最後是把正在太醫署授課的太醫院院使陳瑜給拖了過來,經過百般試探和查驗,猜測是少見的毒藥“離心”。
離心是****,會慢慢的腐蝕人心,讓人突然心跳加快或者變慢,在人情緒波動比較劇烈的時候,會發病。壓力太大也會使心臟受到壓迫,而導致昏迷。嚴重者會直接死亡。
這種藥雖然說是****,卻有個特點,半斤重的毒液,不管什麼時候吃,也不管每次吃多少。只要總量達到了半斤毒液,就會回天乏術,即刻死去。
經驗老道的御醫們一起分析了許久,大概能斷定四皇子已經服用了半個月左右了。再有七天左右,就會無聲無息的死去,還不會讓人查出病因。
至於是誰要害四皇子,就完全沒有頭緒。
朝中因爲此事人心惶惶,想告假的也不敢告假了,扯皮推責任的也不敢再皇帝面前演戲了,就連想要告老還鄉的戶部尚書也不哭窮了。
四皇子躺在牀上,絲毫沒有好轉。蘇御醫帶着一批太醫署的學生在外義診,接到了加急信也急忙往回趕。
藍寄雲待在太醫院裡看見御醫們忙進忙出,一個個擔憂的不得了,平日裡還會指點下她醫術的御醫現在也沒人理她。
院使大人帶着四皇子的血到太醫院,埋頭研究毒藥的成分。其他協助的御醫也不敢打擾他,而是都在翻醫術,找病例。
藍寄雲抱着一本《心筋》在一旁偷偷看院使,見他把血液稀釋到水裡,然後用各種不同的草藥去試水,水會呈現各種不同的狀態。這樣子倒是跟她現代做實驗很像,只不過現代實驗儀器精密且繁多,可以做實驗的方法太多了。
院使陳平秀心裡有各種疑問,即便是猜測到這種毒九成機率以上是離心之毒,他也不知道離心的配方。沒有配方,很難配藥解毒。之前他已經用了比較溫和的辦法,給四皇子放血,而且放的是心口血。這一刀子下去差點把四皇子妃給嚇死,他現在還記得皇帝當時的臉色,就像是要吃了他一般。
他擺了擺頭,用汗巾擦擦汗,一回頭就看見蘇御醫的小徒弟藍寄雲一臉好奇的看着他。
腦中閃過一個念想,他立即招手讓藍寄雲過來,“舒雲郡主,你記憶中的醫書裡可有提到過,離心?”
“離心?那個會引發心臟病的毒藥?”藍寄雲脫口而出,她只知道四皇子中毒了,沒想到是這麼坑爹的毒。
“心臟病?這個說法,倒是挺準確的。”陳秀平對藍寄雲態度的很和藹,他年輕的時候聽過程開榮在太醫署的課,對這個太醫院院判非常尊敬,不僅僅是因爲他學識淵博,還因爲他爲人剛正,別人請教他任何關於醫術上的問題,他都會耐心解答。
藍寄雲是程院判的外孫女,如今程家唯一的血脈了,必然是繼承了程家的醫學經典,再加上她很得蘇老爺子的喜愛,老爺子對她也是不藏私。太醫院裡雖然沒人會明着評價藍寄雲,但大部分人還是很稱讚她的天賦和努力的。
一個父母雙亡的女子,能頂住壓力來學醫,本就是一件很讓人欽佩的事情,可惜了,被皇帝配給了處於政治旋渦裡的夜墨焱。
藍寄雲完全不知道院使陳秀平心裡的想法,她想着自己爆出的現代詞彙,有點小緊張,還好他不深究。在心裡告誡自己講話要注意,想了想把腦子裡關於離心的一段話背了出來。
“離心,濱海之女用柚離草花,決心草根,斷腸草,蠍子尾,雪蛤皮,珍珠粉,晨露,經過十五天配置而成,用以報仇。”據說這個女子是因爲海匪家破人亡,她委身在海匪頭子身下,隱秘的製成這種毒,最後毒死了海匪頭子和他大部分心腹。大仇得報之後,這種毒藥曾經流落到江湖裡引起了一陣腥風血雨,後來是一個神醫研究出瞭解藥救了許多人,這個毒藥也因爲材料比較難找和做法的複雜而失傳。
陳秀平立即提筆寫下草藥名,思索了一會兒,“如果是僅僅用這些材料的話,是制不出這種能讓人死的悄無聲息的毒藥。”
藍寄雲眨眨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好像是容器的原因。對,容器,聽聞當時此女製毒爲了隱蔽,是用一個滷菜罈子做的掩護。”
真是,一個奇妙的女子,用滷菜罈子做毒藥,那到底是怎麼做到無色無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