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燁宸使盡力氣地笑,他的笑他的話讓一直自負威嚴的蘇冥開始着慌,想到莫悠,想到悠兒的一顰一笑,蘇冥面上的威嚴一點點坍塌,在看到夙燁宸偏頭噴出口黑血後,蘇冥眉頭終於擰緊,扭頭衝身邊的太監厲聲喝道,“還愣着幹什麼,快取解藥!”
御花園之會,使夙燁宸在蘇冥的御榻上躺了半天。
蘇冥身爲皇帝,這時候卻顯得有些忿憤,盯着佔了他榻的夙燁宸,想發狠,卻有些發不出來。
“夙燁宸你別張狂!不要以爲朕會看在悠兒的份上縱容你,朕不會讓你死了,但朕也不會讓你好過!”蘇冥盯着夙燁宸含笑的俊顏,他內心一陣陣地詛咒發誓着。
悠兒嫁他爲妻時,蘇冥記得很清楚。
悠兒的願望是,她失去了父親,可是她不想失去師兄和二師兄。
在悠兒所有的願望中,獨獨沒有他蘇冥!
蘇冥當時內心很氣,並且嫉妒死燕紫寒和夙燁宸了!但他相信,日久見人心,悠兒早晚會愛上他。誰知道……
剛纔聽夙燁宸說得悽慘,蘇冥立即便想到悠兒落淚時的情景。
那一刻蘇冥不禁自問,殺了夙燁宸對他來講真的有好處嗎?夙燁宸死了,那是悠兒最愛的男子,這隻會使地下有靈的悠兒更痛苦。他捨不得悠兒痛,所以他饒過夙燁宸。或者說他不甘心,不甘心夙燁宸變成鬼,到地府與悠兒團聚!他絕不允許!
“還記得臣……”
蘇冥正胡思亂想心思不定時,御榻上的夙燁宸低磁的嗓音緩緩告來,映着午後斑駁的光影,忽明忽暗地打在他傾世的俊顏上,顯得有些蒼白,可終不掩他的絕灩美好。
他說,“悠兒大婚,臣親自來參加。還記得曾經臣問過她一個問題,她是否感到幸福?”
“悠兒說什麼?”扔掉自己所有的思緒,蘇冥緊跟着渴切地追問,旋即他黯然了下,“悠兒一定會搖頭吧。”
夙燁宸笑了,“不。悠兒說她很幸福。她要我放開手,因爲她不再是我的小師妹,而是莫國母儀天下的皇后。那時,我信她。”
聽到這話,蘇冥露出一半的笑,轉而憤戾辯斥
,“可是悠兒喜歡的人是你!是你!!夙燁宸你可知道,朕多想將你千刀萬剮!”
見蘇冥殺人嗜血的樣子,夙燁宸只是苦笑,“悠兒喜歡我,可這又與我何干?”
“難道悠兒喜歡我,我便要承她的喜歡嗎?今生我便不能再喜歡其他人了嗎?蘇冥,你有本事的話就該讓悠兒真正喜歡上你,而不是找我算賬。出問題的是悠兒,而不是無辜的我,難道你還不明白嗎?是啊,直到失去,你也沒有明白……”
聞聽到夙燁宸的話,蘇冥卻覺得自己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言論,大感新穎的同時又大爲失落,內心空蕩蕩的。爲什麼在沒失去前,夙燁宸不提早對他說這些話,爲什麼直到失去,他才明白。
趁着蘇冥在反思,夙燁宸在皇宮之內賴了一宿。
夙帝師在莫國皇宮就寢一事,立即便傳遍了整個莫國,連滄雲也在瞬息傳了過去。
這代表着什麼呢?莫國與滄雲的休戰外加和好嗎?
莫國的老臣一個個忿憤不平,諫議大夫來了三次,最後一次跪到了宮門外,蘇冥根本沒理會兒。
夙燁宸在皇宮享受了一陣錦衣玉食,第二天清晨一大早便告辭了,傷養得差不多,蘇冥那反思也將緩過來了。夙燁宸可不願意在老虎跟前晃悠,莫悠已去,兩個情敵住在一起,戰火一觸即發。不如回燕紫寒的侯府去住,比起蘇冥來,燕紫寒顯得安份得多。雖然他也不見得能鬥得過燕紫寒。
回程的路上,夙燁宸步行而走,承天跟在後面,一看便是滿肚子的話。
夙燁宸揮揮手,示意他有什麼想問的,儘管都說。到了侯府之後,燕紫寒不定會隨時監視,想說什麼都不自由了。
“公子,您不讓屬下救您,白捱了這一箭,真是不值。”承天還爲昨天那支羽箭而憤慨。明明不必受這份罪的,公子偏偏要受,真是太遭罪了。
夙燁宸搖頭,不苟同道,“非常值。”
現在蘇冥至少不會對他懷有敵意,現在他可以盡全力去救玥兒了。在這個莫國,他能夠想呆多久就多久,只要蘇冥不反對。
承天見公子一副自信,緊跟着撒出腹中迷團,
“公子怎麼知道,國君一定會救您的?您之前那一招,太險了。”
箭羽朝胸口而來,若是躲不及時,毒發心髒,連解藥都沒得吃就會死亡。
夙燁宸妖曳的鳳眸露出一抹淡然掌握,“蘇冥性情獨霸,以他的性格,絕絕不會容忍我與悠兒在地下團聚的。所以,他不會讓我死。至少在有生之年,在他心心相映着悠兒時,他絕不會想看到我死。”
“那我們以後都能自由自在地呆在莫國了?”姍斕公主突然走上來,眼睛晶晶亮地灼灼望着夙燁宸。
夙燁宸點頭,“在救出玥兒之前,儘可以多呆。”
再提到蕭傾玥,姍斕公主本來灼亮的美眸,灰黯下去。她幽幽地望着走在前面的夙燁宸,內心又是感動又是複雜,夙燁宸不讓她嫁,他這是在護着她啊。可是現在,他卻口口聲聲提到蕭傾玥。
是不是因爲帝師之責,而不敢說喜歡自己呢?姍斕不禁悽苦地猜測。
歷代夙府帝師是爲滄雲之尊,權力無上,若再娶公主爲妻,權勢更加濤天。所以歷代的帝師無有一人娶皇族女子,甚至連朝中臣子之女的嫁娶,都要經過皇帝的再三灼量。
姍斕公主都理解,現在她瞭解了,夙燁宸也許並非是不喜歡自己,只是不能而已。
“燁宸——”
姍斕公主粉面含羞,猛地停在原地,雙手放在脣邊衝着前面的夙燁宸尖喊,“夙燁宸,我喜歡你!”
她的聲音嬌美溫柔,尖聲叫出來,引得整條莫國繁盛都城的大街,人員紛紛回頭側目看來。
夙燁宸猶在忐忑着回到侯府,將要面對怎樣的玥兒,心頭正自無計時,陡然聽到這記聲音,他猛地回頭,只看到是姍斕公主,一襲男兒裝,英姿颯爽,瀟灑美好,無一處不洋溢着令人沉醉的美麗,可是……她是姍斕,不是他心上的那個人。
一瞬間,夙燁宸眼底燃起的希望灰滅下來,他默默地轉回身,朝身邊的承天低聲吩咐,“看好姍斕公主,莫讓她再這樣放肆出言。即使是在莫國都城,也可能藏有屬於滄雲國的探子。”
夙燁宸迴轉過身,留給姍斕一道決然的欣長背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