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玥暗暗咬牙,雖然拴兒是由她收養了,可是嚴肅來講,她根本沒有決定拴兒意願甚至是命令閔如風的資格,也就是說,她現在根本無法搖頭。除非以這別苑的名義,以時候不早的理由,把閔如風趕出去。可是這樣一來,便使得關係僵化了不少,也顯得沒有人情味。
“自然。閔將軍既然不嫌棄,那自然是拴兒的福氣。”
傾玥略略地吸一口氣,俏臉之上沒有別的顏色,只是一派謙和。
閔如風如願地點頭,說道,“蕭軍醫若是忙,便去忙吧,拴兒便交予我,相信你不會太擔心吧。”
話都說出來了,再擔心有什麼用?
傾玥點頭,也沒再反駁,便先去忙自己的了。
她這一忙便是兩個時辰過去,待她迴轉過來時,突然想到閔如風,夜色已深,聽到偏院之內傳來哈嚎嘿之類的打擊相鬥的童音。
傾玥拎着燈籠來到偏院,看到閔如風還沒走,拴兒這孩子跟着了魔似的,竟然耍起了棍子,那棍子是被截來的一小段,很輕不長,小孩子用起來也很輕便。
她一進來,便看到拴兒已經有模有樣地耍了一套類似於長槍的功夫。
“拴兒有喘症,這一套槍法,既可以健身,也能使他稍稍緩解下寂寞與苦悶。”
見到傾玥來了,閔如風走上前輕聲道,“蕭軍醫,你將拴兒養在身邊,什麼都不讓他做,其實這對於他的病沒有多大益處。這孩子身邊沒個說話的人,看起來是憋太久了。”
纔不過幾天而已。傾玥心裡對道,臉上卻並沒有表現出來,只是點頭,“閔將軍說得對,這一點是我疏忽了。”
“荊軍醫是想讓他的孫子好好長大成人。蕭軍醫你又事務煩忙,我有個不情之求,希望蕭軍醫能答應。”閔如風突然道。
傾玥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麼般,淡笑搖頭,“閔將軍,你要說的這件事情我不能答應。”
“爲什麼?”閔如風訝異於她不動聲色的洞察力,她還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她就敢說不答應?
傾玥仰起臉認真的看着他,聲音像是這夜風一樣
,涼卻溫柔,“原因只有一個,閔將軍還太年輕,不論怎樣,你終究會有自己的孩子。何況是你喜歡拴兒,卻並非是尊夫人。而傾玥則是不同了,我會永遠把拴兒養在身邊,是我,只是我,沒有別人。”
閔如風看進她冰乍一般的寒冷的瞳孔之中,不由的怔住了,爲她如此堅持,更爲她這樣堅決和徹骨的分析,“內子一定會喜歡拴兒。”他只能如此說。
傾玥點頭,“我只是現在比較忙,不代表以後也忙。尊夫人也許會喜歡拴兒吧,但是拴兒終究是不安整的,他有病,尊夫人能接受一個病孩子吧,時時照顧他。萬一將來將軍會有自己的孩子呢,拴兒該如何自處?”
當初把拴兒放在餘安那裡的時候,便出現了這種情況,這使得傾玥不願意再相信任何一個人的承諾。
每一個人嘴上都說得那樣天花亂墜,可是當真正觸犯到他們自己的利益的時候,他們從來都是以自己爲中心,自私到極點。
傾玥當然不願意去責備餘安以及他媳婦的自私,畢竟他們有自己的孩子,她蕭傾玥也沒資格硬讓他們去接受一個非親生子。所以,她不去強求,所以她現在也不給予。
看到傾玥如此堅持,閔如風也不願意強求。只是他再三又不動聲色的細細打量傾玥,對她如此堅決的態度,內心略略覺得驚訝,暗自猜測,蕭傾玥是與荊軍醫私底下有篤厚的交情罷,否則怎麼會如此維護拴兒這個小人兒,還到了這樣無微不至的地步,這有點出乎閔如風對傾玥的瞭解。
這時候拴兒把一套槍法練完了,哮症並沒有複雜,只是額上俱是汗意,傾玥忙身手去拿手帕,可是掏了兩掏,什麼都沒掏出來。反而是閔如風從懷中取出一方雪白的帕巾爲拴兒拭汗,傾玥立時覺得很尷尬。
“蕭軍醫一身男兒豪氣,不必爲這點事情自責。”旁邊的閔如風頭沒轉過來,可是他彷彿背後長眼睛一般,對傾玥的反應瞭如直掌,說出來的話不軟不硬,意味不明。
“時候不早,我想我該回了。”閔如風拍拍拴兒的小肩膀,便要抽身離開。
“閔伯伯,不要走,晚上跟
拴兒一齊住吧!”拴兒拉住閔如風,嘴裡面的稱呼又變了。
“拴兒不得無禮。”傾玥忙道。
閔如風是鏢騎將軍,怎麼可能會與拴兒一齊住,而且學是住在這個別苑之內。
“怎麼,蕭軍醫覺得我不會留下來陪伴拴兒嗎?”閔如風的聲音刷地襲來,不知怎的,傾玥覺得他的話裡面夾槍帶棒的。這個人總是一副不帶得罪人的樣子,在這樣的夜晚,他卻好像突然渾身長了尖刺一樣,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扎人。
“哪裡。只不過時候不早,晚上閔將軍也會值夜吧。”軍中的事情傾玥不太瞭解,但是身爲鏢騎將軍,閔如風也應該出城去巡視的,畢竟這裡是邊關,匈奴打了敗仗,不是自己的家,可以毫無防備。
“恰巧我今夜不必值夜。”閔如風微微一笑,衝着傾玥的笑臉,總有一股挑釁的味道。
“既然如此,傾玥也不是小氣之人。拴兒今夜便與閔將軍同住吧。只不過閔將軍該派人回去一趟,免得讓自己的屬下擔憂。”
跟閔如風同住一處別苑,會不會引得外人說三道四,傾玥倒是不在意這一點,不過她的別苑現在可是重點被監視區,司奇走之前,還在暗中發出了幾雙眼睛。
閔如風在這裡住,無疑是要捲進來,傾玥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也許閔如風是真的喜歡孩子吧,傾玥點頭之後,便看到他領着拴兒一同入了屋,爲拴兒洗手擦身子,從來未曾聽到閔如風笑聲的傾玥,偶從屋內聽到閔如風隔着半天的窗子傳出來的笑聲。
傾玥站在院子內那一棵樹的暗影之下,聽着裡面孩子與大人玩鬧的笑聲,傾玥只覺得這座別苑似乎一下子恢復了生氣。
兩世加起來,歲數也超過四十了,傾玥卻無法感受到閔如風的快活。莫非有一個自己的孩子是那樣高興的事情嗎?可是傾玥卻不太明白,要小孩子有什麼用處,爲了傳宗接代,還是爲了養老送終呢?
“小姐。”身後傳來低低的女子的聲音,傾玥猛地回頭,從思緒中抽離,看到了葉蘭正隱在暗處,依稀能夠通過聲音辨到她的方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