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春陽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說道:“我早猜到今天的祭天大典有些不尋常,只是沒有想到除了魅,你也參與其中。你,魅,還有火鳳,瞞我瞞得好深呀!”
“這個你別怪火鳳!”獨孤雲解釋道,“是我叫火鳳先別告訴你的。我知道你和魅情誼深厚,若是向你全盤托出,你一定不願意她冒險,索性什麼也不對你說。這樣不挺好,一場大巫師抓到東信叛徒的好戲就這樣演出了,豈不是大快人心?”
“哼,你們這件事情可以瞞着我。誰知道還有沒有其他的事情瞞着我?”沐春陽故作生氣的說道。
獨孤雲笑着哄道:“春春,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意的。若是還有其他的什麼事情瞞着你,一定不得好死!”
沐春陽轉怒爲喜,笑道:“真是個傻瓜!幹什麼動不動就提死呀死的,多煞風景呀!我知道你們幾個瞞着我全是爲我好,可是下回可不許再自作主張,獨自行動了!”
“不過,春春,最近司徒明和司徒月那邊我還得盯着一點,不能這麼快就離開!所以,我現在還不能回到你的身邊做你的貼身侍衛。”獨孤雲補充道。
沐春陽笑着應道。“沒有關係。你去吧,我會照顧好自己。再不濟,不還有火鳳嗎?不過,你也要好好照顧好自己!”
獨孤雲望着沐春陽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他能從那雙清澈的眸子裡看到自己,自己深情的望着,如同望着明媚的天空,又如同墜入深幽的譚底。那一刻,他真想永遠沉醉其中,永遠也不要醒過來。
“春春,若司徒月的事情一完結。能不能同我去一趟犀草國,我……我有些想家了!”獨孤雲深情的望着沐春陽,喉中哽咽着。
這個少小離家的少年一直在天涯海角搜索着父母曾經的足跡,他以爲自己一直會飄泊在外,直到遇到她。有了沐春陽,會突然有一種家的感覺。有她在的時候就覺得陽光明媚,空氣爽朗,連飯都能多吃幾碗。起初他不知道原因,後來才明白這原來就叫做喜歡。
喜歡是將一個人深埋在心底,她高興,你爲她高興。她傷心,你爲她難過。她生氣,你想着法子讓她開心……獨孤雲一直以爲無父無母的自己會永遠的獨孤終老,卻原來喜歡上沐春陽之後,讓自己的生活開始有了顏色。從此之後,她的悲傷便是自己的悲傷,她的歡樂便是自己的歡樂。她若想去東信,他便跟着他去東信。她若想復仇,他便幫她去報仇。她想昌盛琉璃,他便助她一臂之力。
直到她嫁給司徒輝,他才覺得心如刀絞。可是他明白,她這樣做也是爲了自己的復國大業。所以,獨孤雲不怪她,還選擇繼續留在她的身邊幫助她。而這樣一個人,也是會孤單、寂寞,想要人來陪,也會想家。
沐春陽看着獨孤雲帶有幾分憂鬱的眼神,輕輕說道:“現在還不是提這個的時候!”
“春春,你的心願我會努力幫你完成!可是,你也不要忘了我們之前的承諾!”說完,獨孤雲一轉身跳下了馬車,如影子般的消失在眼前。
獨孤雲有一時微微愣神,剛剛獨孤雲那樣憂傷的眼神
是怎麼一回事?他真的想家了嗎?
在記憶中,獨孤雲一直是那個快樂樂觀、沒有憂愁的少年。認識他這麼久,第一次看到他戀家的模樣。原來他也有這樣的一面呀!承諾,沐春陽如何會忘記?可是自己現在身似浮萍,如何能向那人輕易許諾自己的一生一世。上一世自己沒有好好過,這一世捲土重來,如何會再錯過?
幾天過後,沐春陽還是以拜見大巫師之名來到了將軍府。
幾番波折,終於見到了住在將軍府的魅。和之前相比,她竟然瘦了少許,可是臉上顯現出來的憂愁卻較之前更多。
一見到沐春陽,魅就緊緊抓住沐春陽的手,問道:“春陽,你還好嗎?那天司徒月害你,你可有受傷?”
沐春陽握住魅的手,有朋友的安慰心中輕鬆許多。她輕輕笑道:“我好着呢!倒是你,人不但瘦了,臉上還愁雲慘淡。不是親生父親找到了,你應該高興的享受着父女團聚的歡樂嗎?怎麼反倒愁眉不展,一幅不開心的樣了?”
沐春陽的話正觸到了魅的痛處。她的眼神一下子黯淡許多,“春春,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該如何對你說?”
沐春陽對魅欲言又止的模樣感到很奇怪。“怎麼了?”
“我很小很小的時候,一直期望能夠看到自己的父親。能和別的孩子一樣,整天看到父親對着自己笑,對着自己說話,甚至責罵自己,對我而言這都是一種快樂。爲了這個願望,我不惜走遍天涯海角,甚至走遍整個空靈大陸也在乎不惜!
可是,直到我真正的把他找到,卻發現竟然沒有當初的那種喜悅。我的父親,和別人的父親相比,太不一樣了!”魅憂傷的說道。
沐春陽笑着安慰,“傻丫頭!有什麼不一樣,還不是爹媽身上掉下來的肉?不要想太多,好好享受和護國大將軍在一起的生活。”
“我也想和他如同別的父女一樣,好好的生活,可是他卻總是給我帶來的不是作爲父親的感覺,而是另外一種陌生的感覺。”魅困惑的說道。
“什麼感覺?”沐春陽有些好奇。
“記得我剛來那些天,他安排了不少的人給我準備衣服、食物,卻從來不願意親自來見我。我想去見他,他也多番拒絕。還說我要和別人一樣,有事情需要預約,若他有空閒才能見我!”
“可能是他太忙了吧!”沐春陽解釋說。
魅卻搖搖頭,說道:“起初我也以爲是這樣。可是他每次見我都是神情不悅。我曾經想用心討她歡心,甚至親手給他做衣服,親自熬湯給他喝,可他總是躲着不見我。我一直想弄明白這究竟是爲什麼,直到有一天,我發現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說到這裡,魅站起身來,將已經鎖好的門再檢查一遍,生怕屋外站着別人偷聽。
沐春陽突然有一種詭異的感覺,覺得魅接下來說的話可能不簡單。
魅接着說道:“那天,我爲他精心熬製了蓮藕百合湯,想送到他的房中。門口按例有侍衛守侯,但是那個侍衛我曾經見過,而且他也看出我和東魁的關係不一般。本
來他不想讓我進去,但經不住我軟磨硬泡,終於放我進去。
進到房內,我起先並沒有見到他,便將那碗湯放到桌子上,再轉身離開。卻沒有想到在我離開之前,居然聽到房內有動靜,我好奇的來到他的牀上,那牀上本來沒有人,可是不知道何時起他趟在那裡,而且臉色煞白,面色憔悴,一下子像蒼老了幾十歲。而且他的臉是那樣的白,是那種如死屍一般的白色。我一看嚇了一跳,連叫都叫不出來。他卻生氣的把我推出屋外,還大聲罵門口放我進來的那個侍衛。又將那個侍衛關進房內,和他待在一起。
我以爲他會懲罰那個侍衛,便呆在門外沒有走。我貼着耳朵在門口輕輕聽,卻聽到裡面有怪異的響動。過了一會兒,父親從裡面走出來。我頓時嚇了一跳,他整個人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不但沒有剛纔死屍一般的臉色,面色還紅潤了不少,就像是二十幾歲的年青人一般。我一愣,差點就認不出他來。可是,他卻判若兩人,對我說話的語氣都便好了許多。當我再問起裡面那個侍衛時,他卻說裡面只有他一個人,而且非要說是我記錯了。
可是,可是……我明明看見他們兩個人一起走進去的。這一點,我如何會看錯?”
“那你有沒有再去你父親的房中尋找一番,說不定那個侍衛人還在裡面!”沐春陽雖然自己也有所懷疑,但不想讓魅難過。所以儘量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去說。
“我後來藉着收碗的名義想再時他屋內,父親卻死活不肯,還說會讓下人收拾。我覺得他有事情瞞着我。”魅的眼神裡面無不透露出幾分恐懼,“春陽,你說,那個人究竟是不是我的父親?”
沐春陽笑着安慰道:“竟說傻話!他不是你父親,還會誰是你父親。你和他血脈相連,而且他也是你千辛萬苦用追蹤之術才找到的,這還會有假?”
“可是……可是,我在他的身上找不到一丁點身爲女兒的感覺。我看到別人家的父女總是其樂融融,可是和他在一起我居然體會不到一點幸福的感覺。就像是個身上散發着我父親的氣息,卻不是我父親的陌生人一樣!”魅抓住沐春陽的手,神情略帶緊張的說道。
其實在魅沒有認下東魁之前,沐春陽就覺得這個人從裡到外都透露着一種古怪,卻又說不出來,只是見到他每回都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讓自己既敬又畏。可是這種感覺只能藏在心中,若是告訴魅,恐怕只會讓她更加不安和更加擔心。
“你怎麼越說越離譜?天底下哪會有這種事情,明明是你的父親,怎麼會是陌生人呢?我問你,他有沒有把你安置好,讓你衣食無憂?有沒有對你無聞不問,丟你在將軍府外?他是不是明知道你設計司徒月,卻還是暗中幫你把戲演完?”
沐春陽說出這樣一番話的時候,魅只有默不作聲了。確實,對付司徒月是她和獨孤雲、火鳳三人想出來的,連沐春陽都不清楚。而一向狡、見過風浪的東魁怎麼會不知道是自己的女兒設計陷害東信公主,卻還是要冒着失敗被人揭穿的風險,同她把戲演完。這一點,沐春陽一早在神殿上便已經看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