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她斷氣時,班主倒也沒想着把身上的荷包之類收一收,只瞧着一雙鞋還算完整,扒下來丟給了一邊嚇呆的幾個小戲子,就吩咐着劉媽媽把她隨便找地丟了。
半黎悄沒聲地摸到了腰間的荷包,把彆着的針捏在了手中,屏住氣息,藉着又一次拖拉的空檔,裝着失重向前一傾,撞向劉媽媽的小腿上,手中的針快速的向着腿間的穴位刺了進去。
劉媽媽嚇了一跳,腿祼處像是被蚊蟲叮咬了一下,倒不是很痛,只是身在這黑漆漆環境裡到底是有點膽怯,想着要加快步伐,把拖着的人快點處理了,不知爲何,卻是舉步維艱,邁出的步子越來越慢,身上一陣陣的發軟。
前頭一個削瘦的身影,身量還未長開,哆哆嗦嗦的給他打着燈,連着燭光都是半明半暗,搖搖欲滅。
隨着劉媽媽步伐放慢,她的處境也舒服了很多,雖說還是倒拖的姿式,好在因着走得慢的關係,身下的石子己經不能再撞的她生疼。她剛纔紮在劉媽媽腿上那一針,正紮在控制行立的穴位上,作用就是讓她邁不動步,不得不放慢腳步,而且會四肢無力,再強健的人,最多支撐半刻鐘,也必要停下休息不可。
半黎靜靜的吐着氣,緩解着頭部的暈眩,錯待她的人,她絕不會放過,劉媽媽,就是她要對付的第一個。
半黎眯着眼眶,不必細瞧,己經能判定,前面打着燈的人就是她的哥哥夏堯琪,小小的身影,縮縮成一個團。
記憶裡的夏堯琪就是個沒擔當,嚇破膽的,那時她給戲班班主打得皮焦肉綻、悽慘哭喊,劉媽媽在一邊笑得得意惡毒,不時的攛掇挑撥着班主打得她更狠,他這個當哥哥的都不敢求情一聲,只是嗚嗚的掉着淚縮在牆角,哆嗦着又不敢哭出聲,真是個沒用的廢柴。
因着劉媽媽的行動步伐漸緩,被倒拖着半黎境狀舒服了一些,悄悄吐出一口胸口的悶氣,仔細的打量起周圍,地下全是坑坑窪窪的石頭,偏闢的山野裡,空氣中夾帶着腐臭味,指不定是亂葬崗之類的地方。
走在前面的劉媽媽己是氣喘吁吁,帶着不耐煩的口氣,低呵着說,
“琪哥兒,就這吧!嶽老三還在車上等着呢。她賤丫頭一個,又不是官宦人家的小姐,還要找個風水寶地不成,戲子的八字,埋到皇陵裡,來世也作不成娘娘。”
她邊說着,邊把半黎當成沙包一樣的隨手丟到石子堆裡,看都不看一眼。
又是好一陣的天眩地轉,半黎只覺着頭生生劇痛,溼熱的液體沿着額角流下來,強忍着劇痛沒吱聲,她一動不動的伏在石坑裡,四周是刺鼻的腐臭味,還能聽到樹叢間,烏鴉的叫聲,陰森森的氣氛。
半黎藉着那點燭火,微微張開一道眼縫,冷冷的目光看向前面二個人,手中的針捏得更緊,敢讓她留血的人,她就要她留命!
被叫做琪哥兒的瘦小男孩,比着身量也不過是十四五的樣子,瑟瑟的發着抖,像是天生逆來順受慣了,也不敢反駁劉媽媽的話。
把手中的燈籠安置在一旁的石頭上,抹了抹眼角的溼痕,沉默的拿着一把小鏟,看了看四周,選了個平整的地兒,小胳膊小腿的用力挖着,揮舞了半天,一頭的汗,也不過是挖出來半米見方的小坑。
劉媽媽不耐煩的說:“得了,就你妹妹那個小身板兒,這點子地方就夠她容身的了,一個唱戲的戲子兒,又不是正經的良民,還要棺材板子送終不成。”
連說着,劉媽媽邊把半黎拖了過來,一把丟到土坑裡,滿是不屑的踢了幾腳土進去,連帶着幾塊石頭,又是吆喝了一聲,
“成了,就這樣吧,我們趕着子夜前回去,回去晚了,班主又該發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