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爲不戒和尚的死感到悲傷,在我和兄弟們要處理不戒和尚的後事的時候,忽然,
我瞧見地上掉了一個鐵牌子。
鐵牌子似乎是“陰山大司馬”的身份象徵。
這不戒和尚——難道是陰山大司馬?或者說是白衣獠用這鐵牌子,來給我們放個煙霧彈?
話說白衣獠爲什麼要給我們放煙霧彈?
我尋思着——白衣獠是想用這塊鐵牌子,讓我們相信不戒和尚是陰山大司馬,藉此來
救下塗鴉?
我覺得這個不太合適!
從我們和白衣獠交手的情況來看——這白衣獠是一個消息十分靈通的人,我們把他的
手下塗鴉給廢了,他不可能不知道——現在來這麼一手“圍魏救趙”,顯得十分白癡。
我心裡一下子,有些迷茫了起來。
我直接給塗鴉打了一個電話。
塗鴉被李善水帶回了東北,我答應他,饒他幾個月時間,等白衣獠被我們揪出來的
時候,他就過來引頸自戮!
不過,現在塗鴉的心情似乎不錯。
他接了我的電話,問我:怎麼有空給我打電話啊?
我說:塗鴉師兄,聽聲音,你心情不錯。
“自然不錯。”塗鴉說:我沒幾個月活頭了,最後這幾個月,還是過得開心一點吧,
不然死了就不值了。
我說應該這樣,人生得意須盡歡!
接着我問塗鴉:你有沒有一塊鐵牌子?
“什麼鐵牌子?”塗鴉問我。
我說正面是“大司馬”三個字,反面是“刺勒川”的圖案。
塗鴉說這是陰山大司馬的腰牌——其實沒什麼用,但是白衣獠一定要給他。
因爲白衣獠喜歡這種分發腰牌的感覺,覺得很像古時候的帝王。
我問塗鴉:那你有沒有?
“有!”塗鴉有些狐疑,問我: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說我在一個朋友這兒,又發現了一個“陰山大司馬”的腰牌。
塗鴉皺了皺眉毛,說道:可能是我被你們廢掉了——所以白衣獠開始在尋找第三位陰
山大司馬吧!
聽到塗鴉這麼一說,我有點驚醒,還別說——真有這種可能性。
就按照我和馮春生推斷的白衣獠的特點——他無法直接殺人,他需要通過精神來控制
某個人,運用心靈來殺人。
那麼白衣獠很多的事情,必須假手於人。
金蛟先生是他的殺手,那陰山大司馬就是白衣獠的代言人。
白衣獠需要代言人,第一代陰山大司馬被殺,第二代陰山大司馬被廢,現在白衣獠
在尋找第三代的陰山大司馬。
不戒和尚不願意和白衣獠同流合污,所以自殺身亡了?
我看這算一個不錯的解釋了。
接着,我問塗鴉:對了,我那朋友,有沒有可能是第一任大司馬?
“不可能吧。”塗鴉說:我聽白衣獠說——他殺掉了第一任大司馬,因爲那任大司馬反水!
接着,塗鴉又笑了笑,說:不過也不好說——白衣獠的話,能當真嗎!
我點點頭,對塗鴉說:那先謝謝你了。
“不用謝,於水,你記住了,我的命隨時都在,你可以隨時來拿。”塗鴉很大喇喇的說。
他現在早就不把自己的生死當成一回事了。
他替白衣獠賣命的事情被揭發,已經失去了東北陰人朋友的信任,也失去了我的信任。
現在的塗鴉,相當於是個孤家寡人。
他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活着或許已經成爲了一種負擔,如果不是他還要問我
師父一句話,問白衣獠一句話,我真的不知道他還有什麼信念活着。
我掛了電話之後,和馮春生說:估計白衣獠是打算髮展不戒和尚成爲第三任的陰山
大司馬吧!
“哎!”馮春生說:不戒和尚死得實在是冤枉啊——他被白衣獠給沾惹上了,多半沒什
麼好下場。
我說是啊……還是先把不戒和尚的屍體給火化吧。
我們四個人把不戒和尚的身體給擡到了驚悚客棧的走廊口,讓他的弟子,給身體唱
喏了十遍大悲咒後,我們四個人給扛到驚悚客棧的火化爐子裡面給燒了。
這驚悚客棧主打“驚悚”,殯儀館裡有的東西,這邊都有。
燒了不戒和尚的身體,我拿着一把鐵笊籬,在不戒和尚的屍骨裡扒了扒,扒出了不
戒和尚的兩塊腳掌骨頭。
不戒和尚是“大漠行腳僧”,走到現在,靠的是“磨腳智慧”,如果說不戒和尚的身
體,還有什麼值得紀念的部位,那就是這雙腳掌了。
我把這雙腳掌的骨頭,在一個鐵鍋裡面,用鐵杵給搗成了骨灰,用一個木頭小盒子
裝好,跟着馮春生、陳雨昊和柷小玲,一起開車去了閩江邊。
我們四個人租了一條船,到了閩江的中央。
我捧着骨灰,喃喃說道:不戒大師——和你認識,實在是我的榮幸,你有佛家的智
慧,懷柔爲主!水也懷柔,就把你的骨灰,灑在這閩江之內吧!
馮春生也說道:不戒大師,我們四個送你上路,我就對你說一句送別的話——柷你來
生佛緣四海!
“無良尊者。”陳雨昊雙手合十。
柷小玲也鞠了一躬:阿彌陀佛!
我直接打開了木盒子,把不戒和尚的骨灰,直接拋灑了出去。
白色的粉末,落在了閩江的江面上,成了一張白色的膜,色澤有些慘淡——不過,沒
過一秒就被江水衝散,再無蹤跡。
……
這天晚上,我們四個沒有去喝酒,而是坐在了驚悚客棧裡,爲不戒和尚守夜。
他的徒弟,圍成一圈,不停的念着“大悲咒”,不戒和尚的眼睛,就一直睜着,望着
西方——那是佛祖存在的方向。
我守到差不多凌晨四點多,終於扛不住了,歪着頭,沉沉睡去了。
我一直睡到第二天,睡到我手機響了的時候。
我打開手機,迷迷糊糊的說了一聲:喂!
“我是老官頭!”老官頭說:你的棺材,給你定製好了,你在哪兒?
“我過去拿吧。”我對老官頭笑了笑,說。
老官頭點點頭,說:那你快點啊,今天封店門了——回老家過年嘍。
“過年不開門啊?”我問老官頭:你這生意,完全可以做啊,這過年還不是得死人?
“過年迎喜神!屍體容易詐屍,我可不賺這錢!”老官頭哈哈大笑說:我都上了年紀
的人了,江湖法則——安全第一。
我笑了笑,讓老官頭等我一陣子。
老官頭說好。
我掛了電話,看了看手機,已經是上午九點半了。
我喊醒了馮春生,讓他開車帶我去老官頭那兒拿棺材。
十點多的時候,我們到了老官頭那兒。
老官頭的店裡,都收拾得挺乾淨了,今年的兆頭算是完了,就等明天開張了。
我跟老官頭打了個招呼:官叔!
“嘿!”老官頭給我的胸口擂了一拳,說道:做完你這波活兒收工了——看看貨吧。
說完,老官頭指着旁邊的一個木盒子,跟我說道。
那木盒子方方正正,有許多雕刻出來的花紋,十分精美,用來當做不戒和尚的“人
頭棺材”再合適不過了。
不過,這木盒子的漆,確實有點問題,坑坑窪窪的。
我摸了摸漆面,說:就是漆面不太均勻啊。
“沒辦法啦。”老官頭說:你要做幾遍水漆嘛,水漆沒有大漆來咬,確實不是很均
勻,塗的層數越多,越是露怯。
我點點頭,拍了拍木頭棺材,對老官頭說:官叔,多少錢?
“算了,算了!”老官頭給我和馮春生一人遞了一根菸後,說道:大家都是兄弟嘛,
你於水也照顧了我一年的生意了,最後這一單,免單!
我說這個不合適啊,還是要算錢的,總不能年尾收工的最後一筆,分文不進吧?這
對來年,也不是好兆頭啊。
我們做陰行生意的,十分相信兆頭。
但老官頭執意不收,最後,我靈機一動,對老官頭說:官叔,你買的什麼時候回家
的車票啊?
“明天上午。”老官頭說:回一趟廣西,和一些老朋友喝喝酒——我們這些老傢伙啊,
聚會真的是過一年就走好幾個朋友!有些朋友,今年不見,來年,就根本見不到啦!
我拍了拍老官頭的肩膀,說道:官叔!把明天的票退了。
“退了?你腦子有包吧。”老官頭說道:這春運的票得多難搶啊!
我對老官頭說:我的意思是啊……你今天下午去買臺車,明天開車回家!
“買臺車?我得有錢啊!”老官頭說。
我說我有啊,我說我在剛剛進陰行的時候,答應過你老官頭,只要我發財了,我送
你一臺車,現在我發財算不上,但是日子也過得去了,一臺十幾萬的車還是送得起的。
而且更加重要的是,我給自己本來留了買車預算的……可是,這年底事情太多了,我
也沒學成車,自然不能買車回家去裝個“漂亮逼”了,我就把這個機會,給老官頭吧。
老官頭聽了,有些喜不自禁,雙手有些顫抖的摩挲着褲子,但話語還是推讓:算
了,算了……這車太貴了!
“沒事!”我拍了拍老官頭的肩膀,說道:我下午給你轉十五萬,你要是自己願意添
點呢,那就添點,不願意添點呢,那就買臺十五萬的車!
“這……太謝謝了,明年有事儘管找我。”老官頭的臉色都紅潤了起來。
我對老官頭笑了笑,搬起了木盒子棺材,對老官頭揮了揮手——官叔——再見!
“再見!”老官頭笑了笑。
我和馮春生出了老官頭店門,纔出店門呢,忽然我的電話響了,是柷小玲打過來
的,她跟我說:不戒大師的事,有隱情!現在咱們全部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