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慵懶的窩在一個鐘錶店的門口。
已經是深夜了,鐘錶店裡邊的鐘表都響了起來,一下一下在深夜之中敲擊着人心;在這夜色之中,一輛馬車緩緩地駛了過來,他駕駛的有些緩慢,有些沉穩,讓我突然起了壞心思。我一下衝上前去,想要藉機倒在他的馬車下邊,假裝被撞,好來獲取自己明天的口糧。
我按照自己心中的計劃一下撲倒在那馬車前不遠處,隨之我便看見那馬車的主人飛快地拉住了繮繩,將這馬給緊緊拉住。可誰知這馬太過於性子強烈,它被驚嚇到了之後就突然發狂起來,揚着馬蹄子尖叫不已。我頓時被它給嚇了一跳,也忘記了趕緊跑開,只知道自己抱着腦袋窩在地上。
這時那控制馬車的人突然一下跳下了車,他飛快的一把拉住我,然後在地上滾行了幾下,這突然的翻騰讓我本能的抓住了他的大衣角,隨之我便跟着他在地上打了幾個滾,避開了那隻脾氣暴躁的馬兒。我那時只覺得一片溫暖,是種很久違的感覺,而且他的身上還有一種熟悉地味道,像極了驚蟄。
許久,他低頭一看,聽見附在自己懷下的人說:“先生是我不好。”
我見他愣了一下,看着眼前穿着破爛的我,眼裡是竟然有一絲心疼與同情,和其他的人完全是不一樣的表情。他好像是不忍心責怪於我,猶豫了一下藉着這昏暗的路燈看着我,然後他說得格外溫柔:“是我不好。”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讓我一時間好想撲進他的懷中,把一切的委屈都跟他說了,可是我忍住了,只是呆呆的看着他。接着在周圍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突然一閃而過,我只是隱約的看見了一道藍色的幽光,很是神秘;那藍光在我們周圍飛舞了幾圈,然後直直地落在那隻烈馬的身上。隨之那隻烈馬突然又興奮了起來,它迅速的揚起了自己的前蹄,像是人類一般開始站立起來,那個長衫男子看見了之後立即感覺不對勁,他將我一把抱起藏在他的大衣之中,衝着那烈馬大聲恐嚇:
“是什麼東西這麼放肆!”
那馬好像是被什麼附身了似的,看見眼前的男子之後更是猖狂地舞動起來;然後長衫男子騰出了一隻手,在自己的口袋之中摸了一把類似於小刀的木頭狠狠地朝那匹馬給扔了過去。起初我還不知道那木頭是特製的桃木,只知道他的手法很是嫺熟老練,那桃木刀就直直地落在了馬的額頭之上,隨之那馬哀嚎的更厲害了,在它額頭間就慢慢地現出了一道藍色的閃電光紋。
接着,長衫男子又飛快的飛舞起手指,一指一脈,一點一卦,略顯神秘。我在他懷中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發現他嘴巴里還在念着不同尋常的詞語,我愣是聽了半天也沒聽懂一個,我不由得察覺,眼前這個人也是不尋常的人。可是那時候的我還不知道,眼前的這個男子是繼驚蟄之後,我再次遇見的最重要的人。
很快,那馬就安靜了下來,最終掙扎了幾下就倒地安睡了起來,好像是有些精疲力盡;接着那馬的背上就緩緩地升起了一道青煙,隨之那青煙越升越大,我忽然就聽見一聲尖叫,那馬背之上就迅速的彈出一個藍色的身影,他的樣子有些像個人,又有些像只獸,他佝僂着迅速跑開,好似在逃命一般躲避着我眼前的這個長衫男子。我眼睜睜地盯着那藍色的身影想看個究竟,誰知那藍色的身影好像也知道我在看着他一眼突然反過腦袋,我嚇了一跳,看着那人不是人,獸不是獸的面孔。
我立即往那長衫男子的懷中縮了縮,結果他很是疑惑的問我:“你看的見?”
我無奈點點頭,腦中便開始想象着剛剛看見的畫面;那藍色的身影是長着一張人臉,可是他的眼睛卻是像蛇眼,他的瞳孔之中什麼也看不見,只能看見一片濃厚的墨色與深不見底的漩渦,而我就是被他那眼睛給嚇了一大跳。接着最後一眼,我還看見了他舔了舔嘴巴,可是他伸出來的不是舌頭,是一條烏黑細長的蛇信子!
長衫男子顯然也是見到了這人的面目,他也不想心軟,直接乘勝追擊;他手中的速度再次加快了不少,嘴中的囈語也多而複雜了起來,然後我就直直地看見那馬身邊的桃木小刀突然失控了似的飛舞了起來,它像是被人控制了一般,毫不留情的向那藍色身影狠狠地刺了過去,藍色身影的怪物又慘叫了一聲,隨之化爲了一股青煙瞬間蒸發,灰飛煙滅。
然後整個周圍都安靜了下來。
我突然有點倦了,窩在這大衣之中昏昏欲睡。我迷迷糊糊地感覺那長衫男子他微微俯下身撥開了我混亂又髒亂的髮絲,接着他便看見了我略顯慘白的臉蛋,我有點執拗的撇開臉,不想他看見我的樣子。隨之我聽見他稍有嘆息的說了一句:“你發燒了。”
我迷糊睜開眼睛,隨之又沉沉地睡去。他笑着又問:“可知家在哪裡?”
我無所謂地回答他:“在我腳下,到處是家。”
然後我聽見他問得毫不猶豫:“你可願意跟着我?”
我愣了一下遲遲不敢迴應,要想,收養一個人是等於多撿了一個累贅,且不說現在,到了以後的話更是麻煩重重;而眼前這穿着素雅卻又不簡單的人,在沉穩低調之中都透着股危險的氣息,讓我猶豫了。可是,我卻也不想漂泊了,我也想真正的找回自己。於是我也乾脆地點點頭,眼神看向長衫男子,之中滿是肯定。
他又笑了,彷彿是猜到了一般,“可知自己的本姓?”
我抿嘴吐出一個字:“周。”
他聞之擡了擡頭看天空,然後若有所思道:“你我子時而遇,故而叫你子遇如何?周子遇。”
“子遇?”我朝他笑得開心,“好。那你呢,你叫什麼?”
隨之我便又看見他笑了,
像是夜裡一輪皎潔的彎月,格外好看。他在這夜色之中對我溫柔道:“我叫顧方淮。”
顧方淮。
我細細揣摩着他的名字,在心中唸了許多遍,卻還是執拗地沒有叫出一聲。他也不介意,直接就將我抱上了馬車,讓我睡的自在。我迷糊之中看見他將那馬輕柔地哄了起來,然後緩緩地駕駛着馬車,帶着我回去了另一個地方。
另一個我的家。我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就有一股安全感,讓人格外舒心,隨之我控制不住,輕輕地喊了他一句:“師傅。”
等到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的上方是一片木質閣樓,既不是白雲,也不是藍天。我緩了緩,腦中就突然想起了那晚的種種,我想起了自己叫周子遇,想起來自己的師傅是叫顧方淮,而,其他的我一概不記得了。
又或者是我該記得?
我聞得這房子內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很柔和的一種香味,卻是一種從未聞過的味道;這味道讓人聞着很是舒心,彷彿像海一樣,又像草原一樣,一望無際,怡然自得。我緩緩地走下閣樓,踩着這木質樓梯頗有一番味道,下了樓之後便看見竈臺前有個穿着麻灰色長衫的男子正在做飯,他微微挽着袖口,很是熟練的樣子。我輕輕喊他:“師傅。”
他好像是愣了一下,“你醒了?”接着他又加快了手下的動作,將那鍋中的菜盛起,“趕緊吃飯,你都睡了兩天了。”我乖乖的在紅木桌前坐下,也大大方方毫不做作的直接拿了一個花樣饅頭先啃了起來,確實是餓的厲害。然後顧方淮又炒了幾個菜陸陸續續的端了上來,我都吃的津津有味,吃到最後我才發現這菜中都有股淡淡的艾草味道,我含着一口飯菜迷迷糊糊的問道:“這裡邊加了什麼?”
顧方淮噗嗤一下笑了起來,“吃了這麼多才發現不對勁?”他吃了口飯菜向我解釋道:“你身子弱,又發燒了兩天,容易招孤魂厲鬼上身,我給你的飯菜之中都加了些艾草,好辟邪。”
聽他說完我又開始埋頭苦吃起來。大致吃了半個小時,我們兩個把這桌上的菜都消滅的差不多了,後來顧方淮又放了一套紗裙在我的手邊,我瞟了一眼,發現裡邊還夾雜了一套嶄新又非常乾淨的內衫,接着我聽見他說的有些尷尬與不適:“你待會先去換身衣服,洗個澡。試試看這衣服是否合身。”
我看了他一眼,忽然就覺得這個世界其實還是很美好的。不知道爲何,我看見顧方淮的側臉時,我竟然是想起了野風的樣子。他們明明就哪哪兒都不相似,但是我竟然是第一個想起他。
也許,這三年之中,野風在我腦海之中留下的印象也是很深刻的。
我看了看自己手中那綠蘿紗裙,好像是一種久違的顏色,像是草原,像是自由,又像是重生一般,我沉默了許久,穿上那身衣服,發現極其合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