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的獠牙已經露出來了,目前範米爾說的話,在凱文看來就等同於“回家路上小心點”“你到這邊來,我們談談”之類。甚至於比這更加嚴重,通常說這些話都只是打人,但他們卻是要取人性命的。
亡靈巫師的據點很多人搜過,光明強者搜查過,帝國人也配合搜查過,凱文也讓烏鴉和鸚鵡在附近找找。方圓僅百里,連續數個狗頭人主城之內都沒有蹤跡,如今突然之間說找到了?
這時機未免太巧合,何況他們最近都在弄機密泄露的事情,哪有時間找亡靈巫師。凱文開始相信帝國和亡靈巫師早有勾結,甚至可以認爲,亡靈巫師就是帝國暗中培養的。讓他們做一些帝國不方便出手的事情,如今這張牌已經用到了凱文身上。
那麼凱文應如何應對?顯然,有點智力的人就決不能跟着過去。到了他們的地盤,打又打不過,跑也不一定能跑掉,什麼結果還不是他們說了算?如果亡靈巫師和他們真的是一夥的,那讓亡靈巫師逮住凱文猛攻就行,他們反應慢一點,拯救不急就行。再不濟甚至可以親自出手,背後捅刀子,那邊又沒有證人,更不會有證據。
不過凱文的推辭也在他們的意料之中,範米爾冷笑兩聲,開始講大道理:“亡靈巫師是大陸公敵,這一點樓保勒國也是承認的。面對公敵,我們應該聯起手來,不能因爲剛剛和你有一些矛盾,就失了立場。”
凱文也和他扯皮:“這件事情關係重大,我們應該慎重考慮。”
“亡靈巫師十分狡猾,如果晚了,那我們這次又是無功而返啊!”範米爾甚至試圖伸手強行拉人。
凱文急忙後退,邊上小勺子等人馬上攔在面前。凱文回答:“正因爲亡靈巫師狡猾,所以我們更應該慎重。我建議我們先開個會。”
範米爾:“……”
邊上大使一直聽着,卻一言不發。範米爾環視一圈,笑了笑:“好,你們要開會也行,我們就等你。希望你們不要失了自己的立場,也希望不要讓我們等太久。”
範米爾說完,當即跨上蛇龍飛走。衆人急忙圍上來詢問,凱文還得把剛剛的對話翻譯一遍,這些人不懂帝國語,有時候真的比較麻煩。
“先回去吧,”大使建議,“這種事情能拖一段時間是一段時間。”
一行人乘坐馬車回到城內,此時大使館門口已經等了不少人,一看還都是各國的觀察員,神色大多略顯焦急,卻有包含戲虐。眼見凱文等人回來,當即也都迎接上來。
“亡靈巫師的據點已經查到,我們各國觀察團成員都覺得不能坐視不理,我們決定在帝國和光明教會的帶領下,組成一個臨時軍團,共同討伐亡靈巫師,”基佬國的麥基先一步開口說話,“現在就等樓保勒國的態度了。”
凱文和大使對視一眼,這東西還真不能隨便回答,一時沒想好什麼好的說辭,索性就裝傻當聽不見。
“大使?凱文?”麥基再喊,“爲何不回答我的問題?”一羣人配合的擠在門口不動,竟然試圖堵門。
衆人無奈,大使無奈,只能回答:“關於這個問題,我們尚需開會討論,目前無法給予確切答覆。”
“亡靈巫師就在眼前,爲何你們還要開會?”衆人議論紛紛。“該不會是想逃避責任?”“樓保勒國的人難道如此貪生怕死?”“亦或者樓保勒國和亡靈巫師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
凱文環視一圈,這裡基本都是帝國的盟友,光暗精靈等人全都不在這邊,顯然是試圖給他們輿論壓力的。但眼下這情況,要跟着過去就是送死,壓力再大也得頂着。
凱文回答:“這件事情關係重大,所以我們需要開會。各位如果一直不讓路,那我們只能推遲開會時間。”
“爲什麼要開會?”還有人糾結這個問題,“就是,我們都不開會,偏偏你要開會?”
凱文回答:“你可以理解爲體制問題,我們就是要開會。”
大使接口:“各位放心,亡靈巫師是大陸公敵,同樣也是我們的敵人。對待敵人,我們絕不仁慈,絕不手軟。但對於如何戰鬥的戰術問題,我們還有諸多細節需要討論。”
麥基笑着問:“大使這麼說,是不相信帝國的佈置和安排嗎?”
“不是不相信,”大使回答,“只是亡靈巫師十分狡猾,我們不得不防備。”
“不錯,拿着不知道哪裡的齒輪嚇唬我,把人變成狗嚇唬我,帝國的確有過人之處,”凱文嘲諷,回頭見史密達國人也在這裡,當即招呼,“嘿,這不是史密達國人嗎?穿上了衣服還真認不出來。”
史密達國人:“……”
“哈哈哈……”其他人倒是不管太多,集體鬨笑起來。他們雖然依附帝國,但對史密達國人也沒什麼關係,覺得好笑便笑了。
不過經這一鬧,氣氛緩和了不少,凱文等人繼續向前走,他們也願意讓開,只是嘴裡依然說一些“不要開太久”之類的廢話。
進了大使館,關上門,設立結界。門外的人並沒有散去,看樣子似乎打算死等凱文他們開會結束。
“現在怎麼辦?”衆人開口問。
“目前情況很簡單,去就是死,不去就會有很大的壓力,”大使簡明扼要,“我建議你們不要去,哪怕裝病。”
衆人沉默片刻,賽因開口問:“會面臨多大的壓力?”
大使看了他一眼:“說實話,雷之騎士團也可能被針對其中,你們兩個都是團裡的人,你更是團長兒子。不過名聲這種東西,只要你真的不在乎,那就無所謂了。”
小勺子插嘴:“可是,他們有很多光明牧師啊。裝病什麼的,真的看不出來嗎?”
凱文笑了笑:“你要記住,沒有人能治好一個裝病的人,就如同沒有人能叫醒一個裝睡的人一樣。”
小九一攤手:“這不簡單了嗎?我們集體裝病,然後集體不能出征了。這一關就這麼過了唄。”
衆人詫異,不由同時看向凱文:“這樣真的可以嗎?”
凱文沉默,如果這樣也可以,那真是侮辱帝國人的智力。顛倒黑白這種事情,至少也得稍稍像點樣子,不能拿着低劣的表演來挑戰所有人的常識。
大使嘆息一聲:“其實現在的情況真的很難辦。”
“裝病也只能是一時的,”凱文回答,“但是隻要能拖延個一兩天,那許多事情就能週轉過來。”
“是嗎?”衆人似乎燃起了希望。
“但是裝病也是需要演技的,”凱文回答,“各位最好現在進行一下排練。”
這會一直開到晚上,門外的人陸陸續續走了不少,但又陸陸續續來了不少,他們交替輪換,顯然不給個答案不會散去。
大使最終只能再次出面表示,夜晚是亡靈巫師法術強大的時期,等到明天早上,樓保勒國同意一同出征。人羣得到肯定的答案,這才同意散去。
這一夜,大使館附近幾乎放置了無數的使魔或者暗哨,儘可能的監視凱文等人的一舉一動。然而凱文等人卻全無動靜,彷彿真的是出征前保證休息而已。
然而次日清晨,當帝國人派人前來迎接之時,卻被告知凱文突發疾病,臥牀不起。
消息很快傳遍所有觀察團成員,衆人不由愕然失笑,不想去就不想去,還找如此拙劣的藉口,真是可笑之極。但可笑歸可笑,衆人還是一起過來,表示一下“慰問”。
一時間大使館內擠滿了人,凱文躺在牀上,表情萎靡,緊閉雙眼,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範米爾等人當即擠了過來,雖然心中明白,但還是要問:“他這是什麼病?”
大使此時故意在招呼其他人,就裝作沒聽到,其他人不懂帝國語,直接沒人回答他。
邊上的麥基當即換樓保勒國語發問:“他這是怎麼了?”
賽因回答:“他病了。”
“什麼病!”
“恩,那個……拉肚子。”雖然有過排練,但真要演還是有些磕絆。
“拉肚子?有這麼嚴重?”麥基追問。
“對,都快起不來了,”賽因回答,“很遺憾,今天可能無法出征討伐亡靈巫師了。”
“不不,這沒關係,”麥基笑了笑,“凱文先生的病自然更重要,不過爲了表示慰問,我們這裡有大把的光明牧師,可以好好治療一下。”
說吧,朝身後的牧師嘀咕幾句,幾個牧師當即上前,伸手試圖掀開凱文的被子。小勺子急忙擋住:“幹什麼?”
“不要緊張,這幾位都是優秀的牧師,他們的醫術十分精湛,區區拉肚子還是可以治療的。”麥基解釋。
賽因等人對視一眼,雖說理論上治不好裝病的人,不管怎麼刷法術上去,他還是躺着裝虛弱依然可以。但總覺得他們似乎另有圖謀,難道治療途中精神催眠?不得已,小九多問一句:“你們打算怎麼治?”
對方一陣交流,還是由麥基翻譯:“哦,他們兩位說既然是拉肚子,那自然是腸道問題,需要**。”
凱文聽着心中一緊,臉色真的白了一分。邊上賽因等人也不免驚慌,原本的劇本居然在兩句話之後就出現變數。本來打算不管怎麼治,凱文不醒就行,現在似乎連治都不行。
“抱歉,病情複雜,我們不能讓你們治。”小勺子擋在前面。
麥基微笑:“病情複雜?這幾位是專業的,專門對付複雜病情。”
“不行,總之不能讓你們治!”小勺子已經詞窮了。
邊上小九急忙頂上:“這個……病情比較特殊,幾位牧師沒見過這個病,會出事情的。只能我們樓保勒國的牧師來治。”
麥基發笑:“難道還有樓保勒國特有的病,而其他地方都沒有的嗎?”
“有!”話到這裡,只能硬着頭皮往下講,“就是……就是……”
邊上菲特突然急中生智:“膜太多導致折壽。”
衆人:“……”
愣了一秒鐘之後,終於急忙反應過來。賽因連連點頭:“對,就是這個病,只有樓保勒國有。”
麥基忍不住反問:“他不是拉肚子嗎?”
“那是症狀,病因是壽命削減。”菲特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邊上凱文聽的汗都出來了,要知道這羣人一旦出錯,他就要被拉去**了。
麥基冷笑兩聲:“我們不是傻子,大家也都不是傻子,你們也不要把我們當傻子。明白嗎?”
賽因等人對視一眼,不由都避開麥基的目光,這羣人演技不行,說話還是心虛的。
“凱文先生似乎出汗了,他是不是很熱啊?”麥基眼尖發現。
賽因等人一驚,於是五個人一齊拿出手帕給凱文擦汗,這額頭上瞬間伸上去五隻手,感覺極其的怪異。其實這也是凱文授意的緩解尷尬方式,比如實在說不出話的時候,給凱文擦個汗可以轉移一下,結果導致五個人一齊擦汗。
結果這樣一來似乎更加尷尬,大家又紛紛住手,站到一邊。
麥基忍不住再問:“退一步說,就算凱文病了,你們幾個有必要全留下嗎?留一個就夠了,其他人繼續討伐亡靈巫師啊。”
“不行,”大家一齊回答,這個問題倒是有套路,“我們有規定,必須留在這裡。而且我們也聽不懂帝國語。”
“聽不懂帝國語可以在我邊上啊,”麥基回答,“這個所有國家的集體行動,你們居然不參加,難道你們想孤立嗎?”
“我們的長官病了,必須等他的命令才能行動。”賽因重複。
“大使!”麥基想起這號人,回頭想喊,卻見但是已經到門外招呼人去了,說的都是一堆官方辭令。
“你不用喊大使,他也無權直接命令我們,”傑克接口,“我們只聽凱文一個人的。”
“你們這個規定完全沒有應急手段的嗎?這麼垃圾的規定爲什麼不改改?”麥基怒吼,“這究竟是什麼問題?”
“體制問題。”大家異口同聲。
麥基:“……”
“如果凱文死了呢?”麥基再問。
“不,他現在還不會死。”小勺子回答。
“爲什麼?”
“因爲他還沒膜夠。”小九接口。
麥基:“……”他終於發現自己和他們講道理就是浪費時間,和邊上人商量片刻,決定使用激將法試試。
“樓保勒國曾經也有過輝煌,可就算曾經輝煌的時候,還是被我們國家輕易入侵。我曾經不太瞭解,也不太明白爲何當年會這麼容易。如今看來,我找到了答案,”麥基露出輕蔑的眼神,“看看你們現在,貪生怕死,懦弱無能。一羣人躲在大使館裡說着可笑的謊言,拙劣的演技,你們終將一事無成!”
砰!小勺子怒拍牀板。凱文被震的身體一動,心也跟着一動,真擔心她受不了這個激將法。
就見小勺子轉身從牀底下拉出一個馬桶,砰的一聲放在桌上,推開蓋子,頓時臭氣撲鼻,衆人皆退。
“怎麼了?你們不是說他裝病嗎?”小勺子端着馬桶往他們面前走,“你們看啊!這是他早上拉的,新鮮的!看看稀不稀?聞一聞?要不要嘗一口?”
衆人都駭然,下意識不斷後退。但屋內空間有限,人又多,麥基退了兩步就覺得退無可退。
“你們怕什麼?你們看呀?研究啊!”小勺子馬桶微微傾斜,彷彿要潑出來。
“等等等等!”麥基急忙擺手,氣味已經讓他作嘔,“嘔,你要冷靜!”
“你們這羣人,別人生病你們來搞事,這是你們探望病人的態度嗎?”小勺子怒噴,“你知道他有多努力嗎?他常常碼字到半夜,白天還要堅持摸魚。你能理解這種辛苦嗎?”
麥基快被屎給遜暈了,感覺思維出現了混亂。
“那你現在信不信他病了?”小勺子即將潑出。
“信了,信了。”麥基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