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文當然沒有真喝醉,都是裝的。目的,當然是爲了趁機調查。一方面試圖直接誘出船長本人,如果船長能直接出來,和凱文近距離聊幾句,那一切問題就都沒有了。但很遺憾的是,沒有!
如果是一個普通的醉鬼發酒瘋,確實不需要船長出面。但凱文不是普通的醉鬼,斯達特都過來查看了,而斯達特和船長又是熟人。這種情況下,即便船長在休息,也應該有底下人彙報給他。
另一方面,凱文需要知道船上人員的戰鬥力情況。假設真的有兇手存在,那兇手是什麼實力?如果兇手是一個一流高手,那把兇手揪出來反而是自取滅亡。
同時,凱文也通過精神力,試探了船上所有的人。即便明說“船長死了”,或者“船停了”,也沒有人緊張。如果真有兇手,一般情況下,還是應該緊張一下吧?
結論:船長死亡的概率增大!全船隻論肌肉,應該沒人比凱文更強了。當然如果真打起來,還得考慮更多因素。再者,兇手心理素質一流,或者兇手還沒露面。
凱文躺在牀上,認真思考比對。覺得“兇手心理素質一流”這個可能性還是比較小的,畢竟凱文對自己六階精神力的幻術能力有點自信。更大的可能是,兇手還沒露面。
船上的船員加旅客,至少五百多人。他們又不是排好隊,凱文也沒有點名冊,只能用兩條腿把船上的地方都轉一遍,撞見誰捏誰。凱文也沒能力一瞬間記住所有人,有些人還被重複捏了。同理,中間肯定也會有遺漏,而且如果兇手知道凱文的厲害,那多半會躲着凱文。
那該怎麼辦?那就再捏一遍!
還有,權限問題。船長擁有最高權限,假設船長已死,那權限如今應該在兇手手裡。想要打敗權限狗是不太可能的,唯一的方法是先一步把魔法塔破壞了。沒別的方法,除非能偷到權限,否則只能暴力破壞。
但這種手段都太極端了。不論現在沒有任何證據證明船長已死,也不論魔法塔價格多少。此時身處大海,魔法塔一旦破壞,那船就是想動都動不了了,只能等待救援了。
凱文躺牀上想了許久,這麼大的事情,無論如何不能自己決定。還是得找人商量一番。
此時已經是凌晨1點,凱文從牀上爬起來,冷水洗了一把臉,走出房間。富豪們還在豪賭,氣氛熱烈,情緒激動,斯達特也在這裡陪着。凱文直接走進來,也沒引起什麼注意,只是保安們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凱文對保安乾笑兩聲,表示抱歉。保安們見他已經酒醒,自然表示沒關係。凱文也笑着迴應,沒關係就好。
徑直來到斯達特面前,照例把他叫出來,還是到廁所。只是這一次乾脆不進槅門,確認了一下廁所沒人,索性把廁所大門關上,整個布上結界。這樣談話也寬敞一些。
“怎麼了?”斯達特問,他現在表情也比較凝重,多少察覺到一些問題。
“如果兇手持有船長權限,我們是打不過的。”凱文直接了當。
“那怎麼辦?”
“我要把船炸了。”凱文左手握拳,說的十分霸氣。
斯達特跌足,一臉的驚愕:“你是不是酒還沒醒?”
“那你說怎麼辦?”凱文把問題拋回來。
斯達特陷入沉默。
“當然,我說把船炸了,是一種誇張的手法。代表我不惜炸了這船,也要調查真相的決心!不過實際上嘛,炸了魔法塔就差不多了。”凱文笑了笑。
斯達特沉默片刻,笑了笑:“這是一種話術吧?先說把船炸了,我必然反對,然後故作退一步,炸魔法塔……這會比直接提出炸魔法塔,更容易讓人接受。是吧?”
“額……”凱文摸了摸下巴,“是吧。”
“凱文啊!”斯達特抓住凱文的兩個肩膀,“你是不是想讓我破產?還是想讓我在商界混不下去?”
“我知道後果可能很嚴重,但是……”
“行了,不要再說了。暴力破壞魔法塔,我肯定要反對的!”斯達特說的很直接,“難道就沒有別的,比較溫和一些的方式嗎?”
“唉!”凱文嘆息,“溫和的方式……這就需要魔法塔魔力相當的設備才行,我們僅憑手裡的閒散晶石,怎麼能達到這個效果?正如你要把一個強壯的人壓住,只能找一個更強壯的人。而殺一個人,有時候一個釘子都可以。”
斯達特也陷入無奈,沉吟良久,還是問:“船長真的死了嗎?明明還有不少目擊情報,雖然我們幾個沒有看見。”
“概率很大,”凱文回答,“而且,剛剛如果你能爽快的答應我炸船,那船長應該是真死了。但你現在極力阻止,這就讓我懷疑現在是不是還在遊戲中,某種套娃,不能讓我玩真的。”
斯達特拍胸脯回答:“我現在告訴你,我沒有這麼多層的遊戲。而且我也沒有讓船長全程消失。”
“恩……”凱文點點頭,“還是不能炸船嗎?”
“不能!”斯達特斷然回絕。
“那還是不能相信你。”凱文回答。
“你不是會幻術嗎?你查看一下我的精神狀況不就知道了嗎?”斯達特反駁。
“我這是幻術,又不是讀心術。我只能查看你情緒狀況,”凱文回答,“像你這種老奸巨猾,撒謊不臉紅的人,我怎麼知道是真是假?”
斯達特:“……”
“還有,調節情緒並不算太難。何況,即便我察覺到你緊張,也不知道你爲何緊張。說不定是憋尿憋的呢?”凱文回答。
斯達特撓頭:“難道一定同意讓你炸船,才能相信我嗎?我們這麼多年的信任呢?”
凱文陷入沉默,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斯達特轉念一想:“要不,我們找找,看看有沒有逃生艇,先準備一下。”
凱文剛想反駁,但轉念一想,這也是一個思路,倒是點頭同意。
暫時談妥,凱文回去研究溫和的方法,斯達特同時還貢獻了不少閒散的晶石,希望能派上用場。
次日,凱文照例喝醉酒,照例開始四處閒逛捏人。實話說,這種事情幹一次還是挺有趣的,凱文能體會一下偶爾欺負人的快樂。但第二次幹就很無聊了。再者,全程裝醉鬼走路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但爲了調查真相,凱文還是堅持了下來。
不少人看見凱文如見瘟神,而凱文是又唱又跳又搖晃,而且這一次再沒有保安攔他或者扶他,大家潛意識裡彷彿已經知道他不會有事。
一下午過去,凱文又不知道捏了多少胸肌和肱二頭肌,沒有發覺高手也沒有什麼異樣。此時一個人凱文躺在船頂上,由於別人都嫌棄凱文,紛紛下樓,整個船頂倒成了他一個人的地盤。
魔法塔就在正中間,要破壞這塔不難,但要壓制它。凱文把目光停留到船尾處,船尾還有兩座小型的輔助魔法塔,如果能將這兩座魔法塔的調轉過來,也許可以一定程度的壓制中心塔。
凱文掏出紙和筆開始計算,然而算來算去,想完全不破壞任何東西,就調轉船尾魔法塔,是不可能的。要麼炸中心塔,要麼炸兩個小的,總是要炸一些。
炸了中心塔,船徹底動不了,權限失靈,只能等救援。炸了兩個小的,船還能動,但權限最多失靈一半。論損失大小自然是後者更輕一些,但如果戰鬥風險也略高一些。
凱文沒多猶豫,斯達特既然一再要求,那還是把事態儘可能壓縮下來。趁着現在船頂沒人,凱文當即掏出晶石,開始佈陣。
斯達特還給了凱文一種萬能膠水,晶石直接粘地板上,掰都掰不下來。不過這種臨時的魔法陣圖就算再巧妙,終究還是要人來啓動。佈陣完畢之後,就剩下最後一塊晶石。放下了這一塊,那法陣就啓動了。
凱文現在只能守在船頂上,他要是離開,說不定兇手就上來把晶石撬走。如今他的精力都花費在這上面,找出兇手只能寄希望於作家A了。
傍晚時分,天色漸暗,斯達特還是不放心凱文,親自上船頂來看他。第一眼已經看到地上的法陣晶石,不由冷汗直冒:“這……這麼露骨的嗎?不遮擋一下嗎?”
“怎麼遮?”凱文攤手,“這麼大範圍的法陣,從中間到船尾,那什麼遮?慶幸很多人都被我捏怕了,沒人來船頂了。”
“可是,清潔工還是要來的。”斯達特糾結。
“清潔工哪裡認識我的法陣,就和他說這是放煙花的。”凱文隨口打發。
“可是……你也不能一直守在這裡吧?”斯達特問。
“作家A調查的怎麼樣?”凱文問。
斯達特卻是狂搖其頭:“唉!別說了,他連我的遊戲都沒破解呢。”
“又沒破解?一下午的時間呢?還是昨天那個遊戲嗎?”凱文疑惑。
“對,就是那個庫房跳船的,倒是讓巨魔跳了三次船了,”斯達特搖頭嘆息,“對了,你呢?你弄了這半天,你知道兇手吧?”
“不知道。”凱文理所當然的回答。
斯達特:“……”
“你看我幹什麼,我真的不知道。”凱文攤手。
斯達特憋了滿嘴的話,似乎在猶豫先說那一句。
凱文也解釋:“這又不是想偵探小說那也,給你四五個嫌疑人中間挑一個。船上五百多號人,人人都有嫌疑。我已經試了兩天了,沒能試出誰。”
“不過……”凱文話鋒一轉,“我相信作家A應該已經有頭緒了。”
“不錯!”突然,樓梯口傳來一聲迴應。隨後,就見作家A意氣風發大步走來。
凱文和斯達特當即上前迎接,心中也略顯激動:“不愧是推理作家!”
作家A確認了一下:“這個法陣,足以自保了吧?”
凱文略有一絲猶豫,斯達特已經搶先開口:“應該足以。”
“好,那我叫所有人上來,是時候揭開謎底了!”作家A又意氣風發的下樓了。斯達特看着這一幕,不由有些疑惑,剛剛連遊戲都破解不了的人,怎麼馬上一副什麼都知道的樣子?都是裝的?哼!你們纔是撒謊不臉紅的人。
片刻,船員和旅客們陸續上樓,都不明就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五百多人雜亂而無須。很多人第一眼看見凱文佈置的法陣,紛紛好奇來問。凱文一概回覆:“是煙花,一會兒要放的……吧。”
慶幸在場衆人的知識水平還有待提高,這又是凱文的原創法陣,無人能識破。
作家A最後一個上船頂,手持風系擴音器:“各位,請安靜一下。我在此要宣佈一個重要的消息,本船的船長已經離世!”
一片安靜,都沒有人能馬上明白過來。
“是遊戲嗎?”“搞笑吧?”“有獎品嗎?”……衆人七嘴八舌起來,不少人一揮手,甚至準備下樓。
斯達特當即上前,奪過風系擴音器:“對,就是遊戲!規則很簡單,把船長找出來,然後帶到這裡來!獎品非常豐厚,誰找到我送誰一套房子。”
在場不少都是富豪,倒不至於有多激動。倒是不少船員瞬間來了精神,紛紛詢問:“是真的嗎?”“我們有份嗎?”……
“所有人都有份,但必須把人帶到這裡來!或者也可以叫我們下去,總之必須讓我們親眼!近距離!看到船長!”斯達特大聲重複。
不少人頓時飛撲下樓,只要足夠的獎勵,就算是捉迷藏也能玩的熱火朝天。只是富豪們興趣缺缺,還在船頂上議論紛紛。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天色完全黑了下來,船頂上燈火通明,然而還是沒有一個人能找到船長。富豪們有些不耐煩了,而船員們已經感覺不太對勁了。
“我說過,船長已經離世了!”作家A拿回擴音器,“斯達特突然弄這個遊戲,也不過是最後的確認罷了,如今看來,已經證實。”
衆人臉色終於凝重起來,船員們紛紛回到船頂,五百多人沒人說話,氣氛壓抑。
“我知道你們有很多問題想問,讓我來一步步解答吧,”作家A緩緩開口,“首先,船長不是今天才死的,很可能在前天,甚至更早之前就去世。但應該不會早於第一天,因爲第一天,船長還親自塗着番茄醬和我們玩遊戲。”
“可是!”有人舉手反駁,“我上午還看見船長。”馬上有人附和:“我也看見了。”……
“目擊記錄我們也有,我們也親眼看見船長,但我們仍然懷疑,”作家A回答,“我們還是先說兇手吧。”
“兇手是誰?”所有人豎起耳朵。
“兇手就是……”作家A突然冷漠回頭,指向斯達特:“你!”
斯達特大驚失色,凱文大驚失色,所有人都大驚失色。
“要知道,船長的戰鬥力非常強悍,在場無人能敵,又身負權限。儘管遊戲中,我們可以推理出各種合理或者不合理的殺人手法,但現實中最可能殺人的,也最有機會的,就是你!斯達特!”作家A冷聲喝問。
“一切劇本都是你的,船長實力再強,但也得按照你的劇本做事。你讓他躺平,他就得躺平,你讓他抹番茄醬,他就得抹番茄醬!在這種情況下,稍稍動個手腳殺人,可謂易如反掌!事後,只需要把船長的屍體往海里一扔,那就神不知鬼不覺了!”
“不是我!”斯達特真的有些慌亂,“真的不是我!”然而所有人看向斯達特的眼神已經變了。
凱文忍不住開口:“你這樣的臆想,恐怕難以服……”凱文也看到了那些人的眼神,“難以服衆”這個詞已經說不出口。
“是啊,”作家A突然笑了,“民衆就是這麼盲目,以我這樣的威信說出剛剛的話,即便是臆想和毫無證據,還是有不少人信了。”
衆人都疑惑起來,這話怎麼感覺?
作家A轉頭問凱文:“你會幻術,剛剛有誰有不一樣的情緒嗎?”
凱文苦笑片刻:“你看得起我了,五百多人呢,精神感知一團亂。而且剛剛我也被你嚇到,沒認真去感知。”
“沒事,”作家A回答,“有這樣效果,說明這件事可行。船長死了,總不能不明不白,總得有人承擔殺人罪責。而斯達特就是一個不錯的背鍋人。”
衆人都糊塗了:“那……兇手不是斯達特?”
“實際上,兇手應該還安排了後招,”作家A回答,“我們的智者遊戲,目前卡在了底層船艙的庫房裡。但按照原計劃,今天遊戲應該進行到後續中。如果沒有猜錯,將會有真屍體出現在某個場景中,斯達特屆時將百口莫辯。所有人都會認爲,這是遊戲事故,導致了船長死亡。”
“不過我預感到了這些,”作家A接着說,“所以我故意卡住了遊戲進度,使其不進入到下一個階段。也正因如此,船長至今還沒有出現在大家面前。”
“那……兇手到底是誰?”衆人迷糊了。
突然,人羣裡有人幡然醒悟:“我覺得還是斯達特,斯達特讓我們覺得斯達特不是兇手,但實際上兇手還是斯達特!”
斯達特氣得跳起來:“誰啊?站出來,我看你纔是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