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大姐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小妹始終不曾忘了大姐,大姐卻將妹妹忘得一乾二淨了!”金鳳凰的俏臉適時地露出一抹嬌嗔,那惹人憐愛的神情更是純真可愛,若非一雙含着剌諷的眸子在對上金不離時豪不掩飾,那會連金不離都要以爲,這只是一個清純可人的天真少女。?
金鳳凰!?
美眸一掃,金不離的脣角隨之溢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原來這便是銀環曾跟自己提及的那三房所生的一對龍鳳胎之一,那個比自己小了四歲的女子——金鳳凰。只不過,這樣‘金貴’的名字,實在是夠響亮的。?
眶“哦,原來是三妹!呵,是大姐眼拙,竟是真的沒有認出來。還記得三妹小時候可是圓潤可愛得緊,多年未見,妹妹竟似這般瘦了!若非娘此時說起,我還真是不敢相認,原來,三妹都長這麼大了!”淡淡一笑,金不離既未提及金鳳凰口中的‘貴人多忘事’之諷,也沒順着孃的意思說她漂亮迷人,相反這句不鹹不淡的話,聽來倒像是在說金鳳凰長得不及從前可愛了。?
“啊哎,大姐真壞,人家小時候哪有多胖啦,大姐就是會欺負人家!”金鳳凰笑容一僵,沒想到自己這般的諷剌她都不在意,不由佯裝嗔容,笑得已有幾分免強;隨後美眸悠悠一轉,有些不甘心地將目光移到銀環的身上,不覺心下一動,復又輕嘆道:?
“爹,大娘!鳳兒覺得大姐認銀環做妹妹這事是應該的,雖然鳳兒不知道大姐跟銀環在將軍府時過得到底怎麼樣,但聽大姐這樣一說,我想銀環跟着大姐一定吃了許多的苦吧!我還記得以前,銀環可是很愛說話的丫對,現在卻半天都不吱一聲,真可憐。?
澡唉,我聽說許多官宦人家對下人可是動轍打罵體罰,尤其是官位越高的人家,更是作賤下人,甚至根本不把她們當人看,真是想想就害怕;哪像我們金家這樣素來愛護下人,甚至主子跟下人也能平起平坐,如今大姐又認了銀環作妹妹,這番情義,也不枉銀環忠心護主一場了!所以銀環你別擔心,以後我們都會將你看作是我們的親姐妹,沒人會再將你當下人使喚,你也不用怕,要是誰還敢當你是下人看,你直管告訴我爹和大娘,他們一定會爲你做主的!?
銀環手心一緊,原本還滿心歡喜地神色因着金鳳凰這一席話,面色忽地一陣泛白,堵在心底那個遲遲沒有叫出口的親切稱呼,一時間,再也無法自然而然地發出。?
美眸一寒,金不離沒想到這丫頭小小年紀,心眼卻是精明得很。?
明知自己不願與她多費脣舌,又看出自己對銀環的感情非同一般,偏生在此節骨眼半誇半損地說辭,一面勸着金多祿收銀環做乾女兒,一面又暗示着銀環,忠心護主實在是身爲下人的她應該做的事,如果就這樣就輕易地從下人翻身做了主子,那金家上下所有忠心的下人,豈不是都要輕易地翻身做主了不成??
呵,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好個笑裡藏刀的妹妹。?
只不知,這個並未聽銀環說起過與金不離有什麼不和的金鳳凰,到底是爲着什麼,竟在自己一回來,便如此的明諷暗剌、針對不休??
脣角冷冷地勾起,金不離收起自己沉思的目光,也不着急,只是淡淡地笑道:“難得三妹如此明事理,呵呵,大姐替銀環跟你道謝了!爹,你這也是答應了麼?”。?
轉身再看正一臉含笑點頭的金多祿,金不離發現,他對這個三女兒好像十分偏愛,從方纔金鳳凰一開口,他面上的愁容便卸下幾絲,此時更是未聽出金鳳凰口中的貶諷之意,對她的識大體很是讚歎不已:“呵呵,爹很欣慰,我的鳳兒真是長大了啊!以前我還擔心鳳兒自小太過嬌生慣養,不會懂得體貼下人與親人,如今看來,是爹多慮了!哈哈,來人,快增添一張椅子與一副碗箸過來給二小姐就餐!?
“謝謝爹!”金不離再一俯身,而後拉着還愣神的銀環,笑道:“銀環,還不快謝謝爹!”。?
“是啊,這孩子,還愣着做什麼,快叫爹啊!再給二孃、三娘、四娘見過禮,以後你就跟離兒一樣,大娘就是你的親孃!”大夫人在一旁拉過銀環的手,那憐愛的神色看得銀環心中一暖,對着同樣面色溫和的老爺深深地一拜,顫聲道:“爹!”。?
“嗯,好孩子!爹知道這幾年苦了你了,不過不怕,以後回來了,有什麼事,都有爹爲你做主!”親自起身將銀環扶起,金多祿那溫和慈愛的神色一如對待自己的女兒般,看得銀環眼一紅,鼻中的酸意越發濃重,用力地點了點頭,又轉身對着身旁的大夫人重重一拜,卻被張玉蘭快手攔起:“娘——”。?
眼眶一溼,張玉蘭輕手抱起這個從小無父無母的孩子,雖非骨肉生,可是這些年,全是她一人在離兒的身邊照顧陪伴,其中酸苦,怕是連她這個經歷大半生的女人都無法忍受,可是這孩子卻一聲不吭地,一回來,從不說自己辛苦,只是一個勁地替離兒難過。?
呵,有這樣好的孩子跟離兒作伴,她也算是小心欣慰。?
待銀環正式以二小姐的身份一一見過幾房夫人、兄嫂與幾個弟妹之後,衆人也方重新坐下。?
管家適時地讓膳房開始傳上熱氣騰騰的熱菜,在金多祿起箸讓大家開始用膳之後,一家十來口人便安安靜靜地坐在若大的餐桌上各自用膳,氣氛,忽然間便安靜得讓人有些壓抑。?
“來,離兒,嚐嚐這道紅燒子雞!娘記得,你以前可是很喜歡吃!”大夫人看着身旁的女兒極少動筷,擔心她不習慣一回來便要面對一大家子人一起用膳,又擔心她心情低落沒有胃口,是以便一反平時不大開口的性子,處處都爲着金不離考慮。?
“謝謝娘!”擡頭對張玉蘭微微一笑,金不離其實是有些不習慣這樣一大家子人安安靜靜地坐在飯桌吃飯的氣氛,雖然在蕭府她也曾一起和那幾房側室一起用過一回膳,可是與金家個個沉默不言的氣氛相比,蕭諾的那些個女人可真是生龍活虎得讓人想安靜一會兒都不可以。?
其實,安安靜靜地吃飯本沒什麼不好,可讓她不舒服的是,這樣一大桌子的人卻是聲靜眼不靜,眼靜心不靜。?
此時,她對衆人的身份已由方纔娘領着銀環見過衆人時理得一清二楚,知道了金家一共有四房妻妾,作爲生意一度做到西臨第一家的金多祿而言,一共四房妻室實在也不爲過。?
金不離跟大哥金崇義乃是正妻張玉蘭所生,大哥前年新娶了一房妻室明氏,女子父親乃是朝中比大哥官位低了二級的少府監,也算官宦之家,與大哥兩情相悅,夫妻恩愛。?
二房陳氏生有一子一女,一女略長,已嫁爲人妻不在金家;一子喚名金羽墨,是金不離認爲整個金家名字最好聽的一個少年,也是一個書卷氣十足的清秀少年!?
三房蘇氏生有一對龍鳳胎,姐姐便是那個金鳳凰,弟弟雖未曾在場,但從金多祿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罵他‘不知道又鬼混在哪裡’的話中,她還是聽到三房蘇氏在替兒子辯解的話語中,提到了三少爺的名字:“有爲只是年輕不懂事,妾身相信再過幾年,他就該明白老爺的良苦用心了!老爺彆氣了,等有爲他一回來,妾身一定會好好看住他,再不讓他偷溜出去!”。?
四房姚氏是個很年輕但姿色一般的女子,其間也一直默不作聲,身邊一個白嫩乖巧的小男孩大約才三四歲左右,看起來很可愛,卻又似乎與他的年紀有些不相符的拘謹。?
據四夫人自己對銀環的介紹,他叫金元寶,虛歲剛好四歲,性子內向,不像一般的男孩子一樣好動。?
而金不離也注意到,儘管那孩子也該是自己的親弟弟,可是那樣小的他卻只是坐在母親的身邊都沒有下人在旁服侍,所以吃飯的時候,四夫人又要照顧孩子又要自己吃,顯得有些突兀。?
而金多祿的神情,似乎對那孩子也不十分在意疼愛,如此景像,到是讓她有些好奇。?
席間,金不離注意到那個男孩子似乎對自己很是感興趣,幾次她擡頭時都會發現他正睜着一雙閃亮亮的黑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與銀環,清澈的眼中映着一種迷惑,讓她不由展脣對他微微一笑,小傢伙也開心地咧了咧粉嘟嘟的脣,露出一對極可愛的小酒窩。?
“啪!”一隻銀匙被正對着金不離笑的金元寶衣袖掃落到地上,小男孩子面色一白,似乎有些害怕地看了一眼金多祿,而身後站着的幾個下人見狀竟也沒有人趕緊上前拾起,只有一個看起來年齡極老的老媽子費力地彎身從地上將銀匙撿起。?
而後金不離看到,姚氏從那老媽子手中接過時,似乎低聲說了句謝謝,而後又繼續吃飯,一大桌子的人除了金不離與銀環,其他人都似乎對這一發生的事情聞所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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