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罄耷拉着腦袋,昏昏欲睡,但只要他打瞌睡,就會被海鞘猛一推。
一開始郭罄三個人會怒吼罵人,現在不了,人困到極致放鞭炮都不會影響。
“從半夜到現在,七個時辰沒吃沒喝沒睡覺,茅房都沒給去。”
胡莽陪着葉文初站在窗戶外面:“晚點,我再繼續審!”
葉文初問胡莽:“按律,這樣有多人舉證的嫌疑人,最多可以關幾天?”
胡莽道:“三天。時間久了對方就能去府衙告了。”
“那就讓三個人去牢裡待着。”
胡莽應是。
葉文初轉身要走,忽然裡面傳來郭罄的罵聲:“葉四,我知道你在外面,我聞着你氣味聽到你聲音了!”
“你害我,等我出來我要和你同歸於盡。”
葉文初懶得理他,和胡莽一起去了前院。
郭罄接着打盹,一個雜役提着茶壺進來,輕聲和海鞘道:“四小姐吩咐,給他們喝點水。”
“喂吧。”
雜役給郭罄三個人喂水,肖培成鬧着要小解,雜役道:“四小姐讓把人先關押了,不用在這裡守着了。”
“那正好,我也累了。”
海鞘喊人來,將郭罄三人捆着去牢中關着。
郭罄躺着,忽然有人在他耳邊低聲道:“二公子,有人讓小人給您傳話。”
“誰呀?有傳話的功夫,不將小爺弄出去?”郭罄也不睜眼,他太困了,那人繼續道,“傳話的人說,讓您主動認罪,就說火是您放的。”
“你說什麼?”郭罄終於睜眼看着對方,肖培成和鄭旭東都開始打呼嚕了,他只得撐坐起來,看着這個雜役,“讓我認罪,憑什麼?”
“那人沒說。還說二爺您是聰明人,肯定明白爲什麼。”
“明白個屁!”郭罄又倒下去,擺着手道,“話都不說清楚,就讓我聽他,他算老幾。”
“那人說,二爺您不想報仇了?”雜役道。
郭罄又猛然坐起來,瞪眼看着雜役:“我知道了,讓我假認罪,然後等衙門定案了,再把真兇放出來?”
“這樣就能讓葉四辦個冤假錯案了。”
雜役笑着應是:“就是這個意思。”
“二爺,要不要我去幫您喊海鞘來?”雜役問道。
郭罄眉頭緊了緊,又躺下來,揮着手道:“告訴你那什麼鬼,小爺不高興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
“再說,鬼想自己報仇,就自己想辦法,別想讓小爺給他當槍使喚。”
雜役愕然,朝外面看了看沒有人,他又蹲下來,問道:“這要成功了,您就能徹底報仇了!您不是痛恨四小姐嗎?”
“我要手刃仇人。再說,這我的私仇,關你們什麼事,滾滾滾,你再和老子廢話一句,我就喊人來說你是奸細。”郭罄道。
雜役應着是是是,心道沒有見過這麼蠢的人。
懶得和他講,一邊關門一邊罵道:“你不報仇,人葉四小姐可會報仇的,你本來能走的,可葉四小姐讓人故意關滿三天。”
“他孃的,我就說爲什麼還要關我。”郭罄衝着門罵道,“葉四,你這個小人,你要拿不到證據,把小爺砍了,小爺出去後就和你同歸於盡。”
“扒你祖墳。”
雜役看着,一臉唾棄地走了。
葉文初不知牢中的事,肖太太鬧了一通,魯夫人很剋制陪着兜圈子,她沒遇到對手就說去找人來鬧。
葉文初再一次去了姚記,民兵還在清理現場。因爲這裡是沿街的鋪子,得收拾出來繼續做買賣。
鞭炮行裡,郭氏在指派人手收拾,葉文初過去,她趕緊上來道:“找到紅森了嗎?”
“目前沒有任何進展。”葉文初道。
“也不知道什麼人,心狠手辣到這個地步。”郭氏一邊罵着,一邊問葉文初,“要真是紅森放火的,是不是得我賠錢?”
燒這麼多,她賠不起。
“如果確實是紅森燒的,估計得您賠錢。”葉文初打量了一圈,“您預估了要賠多少?”
“姚記不算,六間鋪子少不得五六萬兩起步,”郭氏又指着肖家的茶葉鋪子,“茶葉沒底,她又是潑婦,讓我賠付十萬兩都保不準。”
“那也要給您進出庫存賬目才行,豈能任由她報賬。”葉文初道。
“我一文錢不想賠,別人賠我還差不多。”郭氏第一次用殷切地眼神看着葉文初,“文初啊,你一定要好好找到兇手,不能叫二伯母賠錢啊。”
葉文初扯了扯嘴角。
“四小姐,”突然四毛老遠衝着葉文初喊道,“紅、紅森老頭找到了!”
葉文初揚眉,立刻往四毛那邊去,郭氏頓時喊了一聲不妙,也趕緊跟着去了,她現在倒希望紅森死了,那麼,不管火是不是他放的,都不用她賠錢,反正死無對證。
可紅森出現了,要真是他放的火……郭氏頭皮發麻,她家已經沒錢了。
她跟着葉文初往那邊去,對面劉興堂和胡瞎子幾個街坊也聽到了消息,胡瞎子道:“我去看看。”
“爹,我也去。”劉蘭將藥放回去,也跟着去看熱鬧。
葉文初看到了紅森,頭髮花白人枯瘦如柴,此刻坐在路邊上雙眸無神地看着衆人,一副宿醉未醒的樣子。
“紅森,你前天晚上去哪裡了?”
“老頭,你是不是喝醉打翻了爐子,你可犯了大罪了!”
周圍的人你一言我一句圍着他,紅森終於清醒了,罵道:“你們在說什麼?什麼我犯罪,我犯什麼罪了?”
“裝,你就裝吧!你把你們鞭炮行點着了,火連燒了七戶不提還燒死了姚平夫妻兩個。”一位街坊道,“你這還不是犯罪,你這是死罪!”
“我放火?燒了七戶?”紅森爬站起來,驚恐地看着圍着他的人,拔腿就跑,大家都跟着他追,也不攔着,紅森看到了一街的廢墟,頓時傻了眼,癱跪地上。
“這、這怎麼可能?我、我沒沒有放火啊!”
“紅森,你快想想,那天晚上到底怎麼回事?你告訴大家,不是你放火的!”郭氏道。
紅森看到了郭氏,頓時磕頭,喊着:“姑奶奶,小人沒有放火。也不可能有什麼火星子,都不開火做飯,也不是冬天生爐子取暖打翻爐子。”
“姑奶奶,您要相信小人啊,這火肯定和小人沒有關係。”
郭氏跺腳,吼道;“和我說幹什麼,我難道能認定是你放火的?你去和四小姐說。”
說着,四處去找葉文初:“文初啊,你看看他糊塗的樣子,怎麼可能放火呢!”
“給四小姐磕頭。”紅森膝行了幾步,衝着葉文初磕頭,“小人就一個人住,又是給鞭炮行看門的,所以平時都不做飯的。”
“可是你燒水啊。”四毛喊道,“我可看到你在後院裡燒水。”
“那是冬天,我一邊燒爐子取暖一邊燒水。都是在自己房裡,明火絕不去前院。”紅森道,“這、這怎麼可能着火呢!”
葉文初看見彭池聽信趕到了,對他道:“先將人帶回去。”
“走!”彭池拖着紅森走,“去衙門有你說的。”
紅森一邊喊着冤枉,一邊跟着彭池去衙門裡。
“文初啊,你一定要認真查,二伯母等你消息。”郭氏喊道。
葉文初一走,肖太太帶着人趕來了,和郭氏正好對上,肖太太道:“你家看門的老頭呢,火就是他放的吧?”
“一個愛喝酒的老頭,居然讓他看鞭炮行,你們心可真大。”
曾經郭氏和肖太太關係還不錯,經常在劉夫人的宴席上見到,一羣太太夫人有過一段和諧愉快的時光,就如葉月畫和那一班子小姐一樣,姐姐長姐姐短,辦了很多宴席。
但自從葉文初回來後,和諧的局面就撕破了,大家漸行漸遠。
“我算過了,我們家的損失,貨、房子和櫃子這些,所有加在一起算你一個折舊,總共二十萬兩!”
肖太太對郭氏道:“最好快點賠,過一天我就算你一天的利息。”
“你做白日夢!”郭氏指着肖太太的鼻子,“等你死了,我二十萬兩的紙錢都不會燒給你。”
“你敢罵人,你這個潑婦!”
“我潑婦?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腚上長着兩隻眼,噗噗噗放屁!”郭氏呸一口口水,“想要我賠錢,睜大你腚眼看着,不可能!”
肖太太上來就要動手了,葉月畫的轎子到了,衝着肖太太道:“你敢碰我娘,我就撕了你的嘴!”
“哪個潑婦在撒野。”肖琳琅也到了,從轎子上跳下來。
兩對母女吵了起來。
正要動手,忽然來了個王府太監,咳嗽了一聲,衝着吵架的母女道:“廣寧縣主剛過去,說瞧見幾位當街吵架,有失體面。”
“縣主說,讓您幾位去王府找她,她會請王妃娘娘,幫您幾位主持公道。”
葉月畫猛一回頭,罵道:“什麼縣主,我可不認識什麼勞什子縣主。”
“我們自己家的事情自己解決。”葉月畫拖着郭氏就上了轎子,吼道,“走!”
轎伕也不耽擱,擡着轎子就走,葉月畫道:“娘,這錢決不能賠,不然肖琳琅一輩子都要壓着我一頭了。”
“嗯。希望文初那邊,能儘快查清楚。”
不然真要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