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娟失蹤的第三天早上,五月二十五。
夏天的太陽,只要一出現就帶着炙熱,城外樹林裡,兩個放牛的孩子,因爲起的太早了,所以讓牛去吃草,他們就爬樹上窩着乘涼打盹兒。
溫熱的風,帶着一陣陣的腥氣,但孩子們都生養在這裡,早已習慣了。
“雙柱,我回家吃早飯,等會兒來換你。”一位大一點的男孩對小一些弟弟道,雙柱揉着眼睛坐起來,“哥,今天有雞蛋吃不?”
哥哥雙木笑着道:“有鳥蛋。我剛纔睡覺的時候看到了一窩,我去掏了回家煮熟了帶來給你。”
“嘿嘿,好!”
雙木下去爬對面一棵樹,雙柱就騎坐在這裡的樹杈上看着哥哥,知了嗡嗡叫着,等中午時他們就能來粘知了了。
“那是什麼?”四處亂看的雙柱,看到了隔着他四棵樹的灌木裡,躺着一堆白花花的東西,像過年殺過豬剃了毛的豬肉,他指着那裡,“哥,你看那邊,誰家丟東西了。”
“我去看看。”雙木也看到了,在一個窩裡挑選了兩個大的蛋揣在懷裡,順着樹滑下去。
他撥着灌木,雙柱在上面指揮位置。
等撥開最後一從,雙木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東西,他嚇的驚叫一聲,噗通跌坐在地上,臉色煞白。
“怎麼了,哥,怎麼了?”雙柱在樹上喊着。
雙木清醒過來,連滾帶爬地道:“你在這裡不要動,我回家喊保長來,你千萬不要下來。”
“哦,知道了,你記得幫我帶早飯。”
雙木跑回去,雙柱就坐在樹幹上盯着那邊看,這時一個男人從樹下經過,對灌木那邊瞥了一眼,便進了林子裡。
過了一刻鐘雙木帶着保長村長來了,又過了一會兒,馬玲和彭池以及胡莽趕到了。
“會不會是、是巧娟?”馬玲心頭砰砰跳,“師父找了幾天了,就是找不到人。”
師父說她不去衙門當差了,也不和沈先生說話了,連着幾日,她都只在藥行裡做事。
她想問又不敢問。
“我去看看,四小姐的畫像我見過。”彭池進去,就看到灌木從裡,躺着一具女屍,仰面躺着面容還算清晰,最引人注意的,是女屍的胸前兩個碗口大的疤。
彭池攔住了要進來看的馬玲,拖着她後退:“你、別看了。”
“不是巧娟。”彭池道,“但也不是什麼好消息,這個死者的死法,和前幾天找到的那具屍體一模一樣。”
馬玲驚駭地看着彭池:“第三具?”
彭池點了點頭。
左拐子走的慢,這會兒揹着他的寬大的包袱,一瘸一拐地進來。
四周圍着不少看熱鬧的附近村民。
“去問問附近,有沒年輕的女子失蹤。”胡莽吩咐馬玲三個人。
左拐子驗屍後,道:“死者年紀在十六到二十二歲,被人掐死,鎖骨和肋骨有被人打斷的痕跡,左手臂骨折,雙ru被割掉,從死者的屍體狀況來看,應該是前天晚上被殺,移屍到這裡的。”
胡莽點了點頭。
“胡捕頭,要不要請我師父來?”馬玲問胡莽,胡莽臉色瞥她一眼,道,“四小姐不是不來衙門了?你打擾她作甚。”
“用布將死者蓋上。”他道。
胡莽又回頭盯着馬玲,道:“她是教你長槍的師父,並非是探案的師父。在這一行你比她的時間久!”
“爲何如此依賴她?”
馬玲一怔。
胡莽繼續道:“彭池,海鞘,你們帶人將附近查找一遍。”
他則親自去問幾個孩子。
馬玲訕訕然,她不是爲自己信任師父被說不高興,而是……胡莽的態度讓她驚奇。
“不認識,我們村子裡就那麼幾個小丫頭,都在家裡呢。”
“小媳婦?小媳婦丟了那不更的找?確實沒有。”
“我們村也沒有。剛纔您一說我已經回去敲鑼問過一遍,都好好的呢。”
附近一共三個小村莊,都不遠。
但這一片的樹林很大,現在又是農忙,所以這附近最近除了放牛的孩子,幾乎沒有人來。
孩子們也都是早上來,一兩個時辰就走了。
兇手要拋屍,其實非常方便。
“胡捕頭。”一個雜役從灌木叢裡站起來,衝着胡捕頭揮着手,“在屍體身下壓着一塊玉佩。”
胡莽三步並作兩步過去,這是一塊小孩子半掌大,成色非常好的玉佩,玉佩的外形一條鯉魚,雕刻的手法很精巧,不是凡品。
“再找,看看還有沒有線索。”
身體被送了回去,大家一直忙到下午,纔回去衙門。
“找畫師來,把兩個死者的畫像畫出來粘貼告示出去。”胡莽和魯志傑碰過頭,他已經焦躁。
連着三起案子,就不是普通的兇案了,要是一個月內查不出他肯定會被處罰。
“胡捕頭,不如先按照我師父說的,先找屍體來源,查那些沒有掛牌登記的風塵女子吧。”馬玲道。
胡莽凝眉道:“怎麼會是風塵女子?風塵女子見的人多,豈能沒有人認識。”
馬玲想說,葉文初提到這些人身份特殊,就算有人覺得面熟,也不會主動說認識的。
但胡莽不同意,她也不好多說。
“你們看看這塊玉佩。”胡莽將玉佩放在桌子上,“仔細看看,可有認識的。”
他認爲,這塊玉佩的價值更高,尋常人戴不起,也容易讓人見過它的人留下極深的印象。
大家都搖着頭。
“查!從化城內一定有人見過這塊玉佩。”胡莽道。
胡莽撇開了馬玲,帶着彭池和海鞘分頭去查玉佩。
馬玲不高興,一個人去停屍間。
左拐子還在查驗屍體,聽着馬玲的唸叨,瞥她一眼,道:“胡捕頭做捕頭十幾年了,比你師父有經驗。”
“十幾年和誰對說錯沒有關係。”馬玲咕噥着,“左拐子,你對我師父客氣點,她又聰明又有本事。”
左拐子起身看着她:“她不是不來了嗎?她和你不一樣,嬌滴滴的小姐,家裡有錢什麼都有。”
“再聰明,對你也沒有用,你老實做事去。”
馬玲撇嘴,道:“我就不信了,我自己一個人去查。”
“有個事,”左拐子突然喊住馬玲,馬玲回頭看着她,左拐子頓了頓道,“四小姐說解剖,可以看肚子裡食物……她有沒有教你具體怎麼辨識?”
這個方法他不知道,但他這幾天一直在思考,覺得有道理。
人死了,肚子裡的東西就不會被克化,那麼是不是從這裡找到一些線索?
“你可以直接問我師父。”馬玲道。
左拐子擺手讓她走,低聲道:“人都不來了,說這些有什麼用!”
茉莉奶奶結束上午的出診,沈翼依舊沒有來,她也適應了,回到家洗漱正用午膳,葉頌利在外面敲門喊她。
八角打開門,葉頌利也不進來,站在門口吼道:“葉文初,你出來我有話和你說。”
“二公子,我們小姐正用午膳,您有話進來說?”八角叉腰問道。
葉頌利不想來,但今日他是受人之託,所以必須來走一趟。
“這個給你。”葉頌利進門,將信丟在桌子上,“郭允邀請你去赴宴,大家一起商討劉將軍集資的事情。”
“你幫男子約我見面?”葉文初懷疑他腦子是不是病得更重。
葉頌利道:“你想什麼呢!有很多人,都是從化城裡有爲年輕人。喊你去純粹是……是因爲你是我妹妹。”
“有爲?是打你的有爲青年,還是被我打有爲青年?”葉文初道。
打葉頌利的不知道是誰,但被她打的當然是郭罄。
“什麼打我,我和馬原那叫對打,那孫子不是個東西。”葉頌利嫌棄道,“我不和你鬼扯,你記得去。”
“反正你現在也不是捕快,我就說,你怎麼可能做得長久。”葉頌利道。
“你是揹着棺材來的?”葉文初咯噔一下放了茶盅,葉頌利拔腿就跑出去,邊跑邊道,“明天中午抱月齋!”
“真蠢。”葉文初去睡午覺,等會兒她要和八角繼續找巧娟。
連着這麼多天,她們將從化城內外翻了個底朝天,依舊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葉文初好不容易睡覺,就被馬玲推醒了,她站在牀邊看葉文初,“師父,您上午都睡一上午了,怎地中午還能睡?”
“師父的事你管不着,”葉文初坐起來,揉着太陽穴,“查到什麼線索了?”
“不是,是、是找到巧娟了。”
葉文初瞬間清醒了,看着她:“巧娟,找到了?”
“生……還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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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