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ydia聳了聳肩,她看向陌沄昔,搖了搖頭。
“誰知道呢。不過,這裡是不準備再待下去了。”lydia在說這話的時候,露出一個苦笑。她的目光漸漸變得悠遠而綿長。“如果不是錦年在這裡,而且在那個時候需要我,恐怕我早就走了。”
陌沄昔抿了抿脣,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離開這裡,你去哪兒呢?”
lydia笑了一聲,然後舒了口氣。“到處走走看看吧。去四處遊學,進行我還沒有進行完的人生。”lydia頓了頓,眨了眨眼睛。“陌沄昔。”她這麼叫道。“雖然我們算不上朋友,但是現在,總歸也可以不做敵人了。”
“是呢。”陌沄昔靜靜地看着lydia,輕輕的點頭。“我們已經不再是敵人了。”
“所以,做個擁抱吧。”lydia張開了手臂示意道,“大概,分別之後,就很少有機會見面了。不過如果今後去美國的話,我一定會去看望你。你在城中的消息,我也會關注。”
陌沄昔沒有猶豫,她上前一部,輕輕的跟lydia做了個擁抱。“lydia,外面天寒,記得回家。”
lydia因爲陌沄昔的這句話,驀然酸了鼻腔。她們不是朋友,甚至曾經還是敵人。可是所有的恩怨都化解在了這個擁抱裡,消失殆盡在了陌沄昔的這句話裡。lydia拍了拍陌沄昔的後背。“沄昔,照顧好自己。路遇寺廟我必拜,不爲其他,用我餘下的光陰,爲你祈福。這是我唯一能爲你做的事。也是我對你的祝福。”
陌沄昔緊緊地閉了閉眼睛,止住了想要躍出眼眶的眼淚。
最後,她們放開彼此的時候,lydia緊接着就轉過了身,背對着陌沄昔揮了揮手。然後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她的肩膀微顫,可是步履卻無比的堅決。陌沄昔知道,lydia不回頭,是因爲她在哭。可是她也不想讓lydia回頭。因爲,如果她回過頭,肯定能看到早已經淚流滿面的她。
肖重雲在接到墨七的電話時,瞬間變了臉色。他左右看看,然後快步走到陌沄昔的身邊,輕聲對她說了幾句話。在剎那間,陌沄昔的臉色就煞白一片。“走,回墨家!”
“沄昔……”沈濯言在這時看到陌沄昔焦急的身影和匆匆離開的背影喊了一聲,但最後,終究還是沒有繼續把喚聲延續。
墨家主宅。一片素白。
陌沄昔在下車的時候,腳步有些不穩。她急匆匆地朝着屋子裡衝,連車門都忘記關上。
“小姐,您來了。”墨七走到陌沄昔的身邊,對她微微彎腰。聲音裡是止不住的疲累還有悲痛。
陌沄昔的脣抖了抖,張了張口,卻沒有說出話來。她一步一步地走到屋子的中間,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那個被雪白的單子覆蓋住的遺體。她的眉緊緊地蹙起,然後無聲地掉下眼淚來。
這幾天,她已經哭的太多太多,比這幾年加起來的眼淚還要多。以至於讓她的眼睛都已經疼痛難忍了。
“舅舅呢?”陌沄昔在對着那具遺體深深的鞠躬之後,開口問道。
墨七把頭埋得更低了一些。“墨先生的腹部中槍,硬是在雨裡扛了半個多小時,上了飛機之後,才做了緊急手術。現在傷口感染,已經做了處理,雖然暫時脫離了危險,但是現在還在觀察期,所以正在樓上的房間裡昏迷着。墨先生在昏迷之前,曾經交代過,回來之後,一切事情都交給小姐處理。包括……”墨七咬了咬牙,把喉嚨裡壓抑的啜聲嚥下。“包括墨言的葬禮,也都交由小姐處理。”
陌沄昔緊緊地閉着眼睛,她一句話也沒有說。屋子裡的墨家人都靜靜地站着,誰也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這些鐵血的漢子,如今一個個都已經紅了眼圈,卻都強忍着,誰也沒有哭出來。只是,他們攥在身側的手,已經用力的幾乎泛出青筋。
“墨先生……是爲了把墨言帶回墨家才受的傷。”墨七艱難地說出口中的話。他的喉嚨已經痠疼的不得了,如果不是強忍着,在下一秒鐘,他幾乎都能哭出聲來。“對方的傭兵裡,有一個槍王。他自己送掉了我們十幾個兄弟。是墨言最先發現了他。”墨七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當時已經結束了戰鬥,我們以爲對方已經沒人了。在撤離的時候,他突然堅持要斷後,讓我們先走。等到我們快出去的時候,才響起槍聲。那個人很厲害,應該是特種兵出身,墨言沒能打死他,只是打中了要害。最後他傷了墨先生,卻也死在墨先生的槍下。小姐,意大利這一戰,我們沒了五十四個兄弟。”
墨七說到最後,已經掩蓋不住聲音裡的顫抖。他的牙齒幾乎要狠狠地搓出血來!墨七的眼前不斷地回放着,墨言當初要他們先走時的模樣。
墨言一手捂着自己受傷的胳膊,一邊兒笑笑地說着。“墨七,你說哥們這受了傷,還能拉這麼多墊背的,還不賴吧?”墨七哼了一聲,連看也沒看他。“那你就不該受傷。”
“嘖。”墨言不贊同地看了墨七一眼。“這不就是讓子彈給咬了一口嘛。嘿,我說,如果哥們哪天不小心死了,咱們兄弟,有幾個能爲哥們哭一鼻子的?”
“就你?”墨七終於是回過頭來,上下打量了墨言一眼。“難。”
誰知道,墨言聽到墨七這麼說,居然笑了起來。“那還行,嘿,不哭最好。免得我到了黃泉路上,都還記掛着兄弟們,不捨得再去投胎重新做人。”頓了頓,墨言突然說道。“我說,棺材臉。”
墨七就算聽到墨言這麼叫他,也沒有多大的反應。
“棺材臉,你說我下輩子投胎投個女的成不成?”墨言對着墨七呲牙咧嘴地笑。
“娘們唧唧。”墨七不屑地冷哼一聲。“怪不得會受傷,原來是個做女人的料。”
“我呸!”墨言啐了他一口。“你還別看不起女人。我告訴你,做女人多享福。你看看現在哪個不是女人風光的很的?還有,做女人就不用跟咱們似的出生入死了。棺材臉,我再投胎我就做個女人,不用挨槍子,不用再拿槍,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等到女大十八變的時候,找個人嫁了。”然後,墨言左左右右的看了墨七一圈兒。“其實你條件看着還不錯,這樣,等我是女人的時候,我就勉強屈尊嫁你吧。就你這棺材板的臉,估計也沒人要。”
然後,墨七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兒。“滾!”
墨言哈哈大笑了一聲,然後突然凝重了臉色。“墨七。你保護墨先生先走,我斷後。”
墨七蹙了下眉,回頭看了他一眼,不過並沒有多想,只是留下一句。“快點跟上來。”
墨七記得,這是他跟墨言說的最後一句話。快點跟上來。可是到最後,墨言還是沒能跟上來。墨七對陌沄昔說完這話之後,慢慢地垂下頭去,然後,他疾風一樣轉身飛奔出大廳。
陌沄昔在瞬間被他從悲痛中驚醒。眼看着墨七飛奔出去的背影,喃喃的喊了一句。“墨七!”
“小姐,您別怪墨七。他從小跟墨言一塊長大,都是被前家主選中的墨衛。他們這一批,只剩了他們倆,其實從小關係就很好。”有個墨家護衛,這麼對陌沄昔說着。
陌沄昔點了點頭,難言心中的悲痛。她低下頭看到墨言臉上的血污。沉着聲音吩咐。“準備些熱水。等會兒墨七回來,讓他親手送墨言一程吧。”
“是,小姐。”
雖然墨七說的很簡單。但是陌沄昔知道這次的意大利之行,讓墨家損失慘重。而墨朗白……也險些再也回不來。陌沄昔再看了墨言一眼,擡起手,把白色的單子給他輕輕的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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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不明白,男人之間的兄弟情。他們可以開玩笑,可以彼此挖苦,但是關鍵時候,卻能交付彼此性命。直到,我自己把這種感情寫出來。如果這是衝動,這是一份讓人感動的衝動。如果這是豪氣,這是一份沖天的豪氣。
墨言,你是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