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一句對不起，只讓洛華的淚，更加洶涌澎湃。
她最後看了楚曦鴻一眼，想要迫不及待地逃離他的世界，卻是被他緊緊桎梏在懷中。他將頭深深埋進她的肩上，聲音低沉而魅惑。
“只這一次，我不會放開你的手了。”
“楚曦鴻！”洛華一個巴掌打在他的臉上，含着淚，放縱地控訴，“你何以，一直要把我鎖在你的身邊，你可曾知道，我從來沒有一天是快樂的。”
你可曾知道，你帶給我的，只有無窮無盡的受傷，無窮無盡的欺凌。你從來只是將我當成了玩物，你何時在乎過我的感受。
她不是沒有給過楚曦鴻機會，只是這君王，一次次地讓自己絕望。
楚曦鴻怔愣地看着洛華，聽着她絕情地控訴，她跟在自己身邊，從來沒有一刻是快樂的嗎？
不，他不信。
“朕問你，既然朕從來沒有讓你快樂，你如何要回來？你如何死了，都心心念念着這裡呢？”他竟然相信了洛華的鬼話，以爲他們真的已經人鬼殊途了。
或許，他不在乎洛華是人還是鬼，只要她回到自己的身邊，旁的事情，已經不重要了。
“我回來，不是因爲你。”洛華將楚曦鴻推開，同他保持了一段長長的距離。她已經沒有心了，所以不會再爲了楚曦鴻而心動了。
“那是因爲誰？是因爲他嗎？朕告訴你，他已經死了，他永遠都不會回來了。”楚曦鴻一雙眼眸通紅。他這輩子只輸過一個男人，也只輸過一段感情。
那個叫清歌的男人，當真在洛華心中，有那麼重的分量？他當初一直讓長孫無遜動手，究竟是怕他搶了自己的江山，還是怕他搶了自己的洛華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不甚重要了。
“是。他或許已經死了。”洛華迎上楚曦鴻的眼睛，終於不再淚眼朦朧，看着那張同清歌一樣的臉龐，她笑自己的天真。
她到底是有多無知，纔會在第一眼的時候，將清歌錯看成了楚曦鴻。他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一個永遠如春風般溫暖，一個永遠只會讓人感覺處在深深的嚴冬當中。
她默然地看着楚曦鴻，清冷開口。“他或許死了，但永遠活在我的心上。可有些人，即便活着，我也當他已經死了。”
楚曦鴻眼眸瞬間流出一絲危險，洛華的話，他自然明白，他便就是那有些人。
“你憑什麼說朕已經死了？”楚曦鴻上前一步，眼中竟然隱隱帶着些殺氣。洛華苦笑，有件事情，她倒真想向楚曦鴻求證一番。
“因爲你沒有心，你殺死了自己的女兒。”小公主的死，是洛華心上永遠一道無法癒合的傷口。
那個小小的人兒，只看了這世界一眼，便被自己的父親，殘忍地扼殺在了襁褓當中。她甚至還沒有看上自己的孃親一眼。
她也不曾看清，那可憐的孩子，到底是如何的模樣。
小公主的死，讓她終究看懂了楚曦鴻，他的心，鐵石心腸，可她的一顆心，那都是肉做的。所以，他的世界，她呆不了。
他無情無義的世界中，怎麼容得下一個有情有義的她呢？這一路過來，洛華都不知道，他到底對自己有多少的喜歡。
倘若愛，爲什麼要摧毀她的一切。倘若不愛，何以在失去的時候，極致的瘋狂？
“洛華，那事情的確是朕的不是，但是朕沒有旁的選擇。”楚曦鴻輕輕出了一口氣，這事情上，他欠洛華一個解釋。
那日的她，幾近於癲狂，根本不會聽進去半個字。所以，他再解釋一次好了。
雖然，所有的解釋，都是託詞。
“是嗎？的確呀，爲了赦殺令，你沒有旁的選擇。一道令牌，竟然比不過你親生女兒的性命？”
洛華的話，讓楚曦鴻往後退了半步。她已經知道了嗎？知道自己同皇后的協定了嗎？所以，她的眼中才會對自己有如此的失望。
他倘若知道，洛華會因爲這事情絕望，他就不應該痛下殺手。只是，這世上沒有一味藥，可以讓時間倒轉。
破掉的鏡子可以重圓，但那一道傷口，便是永遠都存在的。
“也不僅僅因爲赦殺令吧。”他還在給自己找着藉口，“畢竟，你要知道，一個女娃，在後宮能夠活下來的機會很小，尤其是在這樣的多事之秋。倒不如將她還給上蒼，免得受一番苦痛。”
“呵呵。”洛華慘笑，聲音淒厲至極，他的話，可真是太好笑了。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呀，聽上去，竟然有那麼多的無奈。而且分明是爲了小公主好。
他一張嘴要多厲害，竟然可以將黑的說成白的。
“楚曦鴻，我以爲你會承認你的無情，沒有想到竟會找如此荒唐的說辭。”洛華搖頭，“我這胎是女孩，長孫無遜很早就知道了。難道他沒有告訴給你知道嗎？既然她註定活不了，你爲什麼還要我辛苦懷胎十月？”
她不怕絕望，就怕在希望之後的絕望。
她腹中的孩子是女娃，這事情只怕楚曦鴻一早就知道了。說不定他從最開始就有這樣的打算，打算用他的孩子，引出長孫紫凰的赦殺令。
她詫異地看着楚曦鴻，難道她直到現在纔讀懂了他內心真正的想法嗎？
她以前還真是看錯了楚曦鴻，他何以無情，簡直連最起碼的人性都沒有了。原來她的孩子，從來就是他達到政治目的所付出的籌碼。
這樣的現實，還可以再殘酷一點嗎？
楚曦鴻終於無法解釋了。自古君王多無情，有情有義反而會成爲後代人口中的詬病。一如周幽王、唐明皇。可當他真的做到無情絕愛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傷害了他最愛的女人。
江山美人，他早應該醒悟，洛華是在江山之上的。
可是，這一切已經晚了。現在洛華的眼眸，只有一種情愫，那就是對他，徹底的絕望。
她終於對他沒有任何的幻想了。
“楚曦鴻，你倘若一開始，就只是將她當成了誘餌，爲什麼要生下她。爲什麼要招惹我。”洛華說完這句話，就不再停留，離開了這個傷心的地方。
在確定了楚曦鴻的用意之後，她突然是生出了一層厚重的報復心理。對，所有對不起她的人，都應該受到重罰。
以血的代價，來償還欠她的東西。
她會再次回到皇宮，只是不是現在。她需要一段時間的沉澱，讓自己變得足夠強大，足夠去討回這些原本就應該屬於自己的一切。
只這一次，楚曦鴻默默地看着洛華離開。他停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逐漸遠離。他搖了搖頭，不知道自己是又做夢了，還是真的真切地看到了洛華。
她說她已經死了，但他固執地以爲，她應該還活着的。
但無論如何，她已經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中，他將眼睛微眯成一條縫，“洛華，朕就在原地等着你好了。一直。”
她，終究沒有辦法從他的手中逃出了。那命運的羈絆，註定是一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