饅頭只吃了兩口粥就不願意再吃。穩婆卻不一樣,她自己卻是毫不客氣地吃了一碗。她是要好好地吃點東西,這都小半天過去了,可把她累着了。
“嗯……”饅頭輕微地呻吟着,又是一波難捱的疼痛。她不停地深呼吸,她一定要努力將這個孩子給生下來。
幾年來的精心保養,白玉纖手抓緊身下的錦單,汗水已經將牀單染溼。
梅兒見饅頭抓緊了身下的牀單,慌忙地叫着:“大娘您快來,太太又疼了!”
穩婆趕緊將碗裡最後的粥倒入口中,揩了揩嘴角,又坐回牀邊,口上輕鬆地道:“太太,別怕。有我廖大娘什麼都別怕!”
她低下頭又瞧了瞧,爲饅頭按摩着腹部,口中道:“放鬆,放鬆。”
“啊……”房裡再次傳來饅頭的痛叫聲,也傳來穩婆耐心的安撫聲。
李鬆有些坐不住了,這次怎麼會這麼長時間。生子怡的時候,知道她是頭胎會艱難些,他做足了準備,可是也沒讓他等多久;生子雙的時候更快。怎麼今天會這麼的漫長。
好疼,真的好疼!永無休止的陣痛,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讓饅頭覺得自己的忍耐力到極限了,她一直努力着,現在真的覺得好累、好累。
“太太,您放鬆,這還沒到時辰呢!”這李太太也真是着急,陣痛到現在也就是三個多時辰,哪裡是到生的時候。看那模樣,還有幾個時辰疼的。
沒到時辰,爲什麼自己的肚子還會那麼的疼,腹部緊縮地越來越厲害,經驗告訴她,她這是要生了,她可以清晰地感覺到所有的力量都觸及到自己的下體。
一絲絲難以忍耐地痛楚撕扯着她每一處地神經。她試圖踢動着自己地雙腿。可是下腿已經沒有了反應。
“太太。來喝點粥。再喝兩口。”穩婆端着粥盡力地引誘着饅頭。想讓她地注意力可以轉移到這上面。節省點力氣。這李太太還是個早產。這還真實有點棘手。
饅頭推開了穩婆遞來地勺子。頭順勢扭向了內側。她現在什麼都不想。只想把這個孩子快點生出來。
粥還是撒在了穩婆地衣裳上。她趕緊放下手中地碗。掏出帕子擦拭着裙角上地米粥。要死哦!這是專門爲到這些官宦家接生特地做了絲綢衣裳。她才穿了幾身。外面還特地罩了件褂子都沒遮住。
“大娘。您快瞧瞧!”梅兒看不慣穩婆現在還在意她那條裙子。大不了待會開了箱子拿一匹給她就是了。是太太要緊還是她地裙子要緊。
穩婆連應着:“是是是是!”她還是抖了抖自己地裙角。瞧着真地沒什麼事。這才走了過去。
急躁地梅兒哪裡還等得了這些,她拉着穩婆就往外面扯,一面高聲喊道:“大米兒。快把這個騙子趕出去!”
大米兒也看着又是吃東西,又是擦裙子的穩婆不滿意,哪裡有穩婆這麼輕鬆地,她也上前扯着她,將穩婆推了出去。
廖穩婆哪裡禁得住她們兩一通亂扯:“哎喲!大姑娘,您這是要做什麼哦!太太還在疼着呢!”
大米兒見她把着門框不出去,一頭就頂在了廖穩婆地胸口,直接將她撞了出去。
就守在外面的李鬆聽見屋裡的騷動,可是畢竟男子不能進入產房。他也不好到裡面瞧瞧,正打算叫人進去問清楚,卻瞧見一個婦人從裡面跌了出來,一直滾到臺階下。隨後便瞧見小丫鬟大米兒也跌跌撞撞地出來了。
廖穩婆雖然被摔了出去,可是眼睛卻尖的狠,她很快就現了站在廊檐下穿着大紅金色繡飛魚服的李鬆。這是錦衣衛的服色,這是李大人了。她順勢便大叫起來:“大姑娘,你這是做什麼哦!太太還疼着呢!”
望着跌坐在地的婦人,李鬆知道她應該是爲小妹子接生的產婆。小妹子現在正在生產,她們把穩婆敢出來做什麼?是想要小妹子地命麼?看來自己跟小妹子實在是太仁慈了些。
他暴怒地吼着;“你這是在做什麼?”雙眼掩飾不住地駭人光芒,嚇地大米兒又縮回了屋子裡,可憐兮兮地望着梅兒。
見李鬆衝着把自己撞出來的小丫鬟火,廖穩婆得意地衝着一溜煙鑽進屋子的大米兒撇撇嘴。她地特意並沒有持續多久。
梅兒也被李鬆駭人的吼聲嚇住了,可是聽見太太痛苦地呻吟聲,她也慣不了那麼多。掙紅了雙臉道:“老爺,您問問她!太太這裡疼着呢!她還有心思擔心她的裙子。”
李鬆銳利地雙目立即落在了廖穩婆身上,他抿着嘴。慢慢地踱着步子走到她跟前。廖穩婆哪裡敢說什麼。她也只得陪着笑臉,嘿嘿地掩飾着自己內心的後怕!
天哪!這位錦衣衛大人也太恐怖了。眼神就像是野獸一般,隨時都會把自己吃了一樣。她強忍着心中的後怕,他進一步,她就退一步。
此時,躺在牀上地饅頭在又一陣來臨的痛楚下,呻吟着。
梅兒擔心地瞧了瞧裡間,急忙對外面吼道:“還不去看看,新請的穩婆來了麼?”轉身便走到饅頭的身邊。
“太太,老爺在外面呢!您別怕!老爺派人去請好的了。”
負責去請穩婆地家人大汗淋淋地跑了進來,撲通跪倒在地,氣喘吁吁地道:“老爺……”
“穩婆呢?”
“老爺……那幾位都……都被人請去……”家人這纔有了工夫擦汗。他跑了好幾家,都是被有待產地官宦人家給請去了。
廖穩婆一聽又來了勁,她拍拍裙襬走到李鬆身邊,一臉擔心地樣:“李大人,太太這胎實在是太大了,又是早產,耽誤不得,您還是讓老身進去看看。總好比沒人。”
李鬆複雜地看着廖穩婆,若不是真請不到人,他是不會再讓她進入那個屋子地。她當小妹子是什麼人了!
廖穩婆只覺得這位錦衣衛大人已經在思量着用什麼法子來懲罰她了。是剝皮還是滾尖刀。甚至是剔骨?她一想到,渾身就抖了幾下。
“大人……”
小妹子的聲音越來越痛苦了,他眯着雙眼望着圓滾滾地廖穩婆,沉聲卻帶着陰森的道:“你進去,若是大人孩子有一點事,明日就讓你的家人收屍吧!”
“啊!”廖穩婆驚呼一聲。頓時跌坐在地上,早知道自己就不逞能了,這不是硬生生地把自己往刀口上送麼?
李鬆卻不管這麼多,他叫上送熱水進去的兩個僕婦,將軟成一團爛泥地廖穩婆直接拖進屋子。又叫過那個負責去請人的家人,沉吟地問道:“可知道把那幾個產婆請去的都是什麼人家?”看來他現在也只有藉着自己錦衣衛地身份壓壓人了。
“本事最好的夏家的被輔府請去了,說是在那爲少奶奶待產;剩下,有地去……”他還說是機靈把別人的話都記了下來。
李鬆一聽有輔府,立即問道:“可問清楚那還有多久才生?”
家人立即苦着一張臉。他就是再有本事也問不來這個。
“你騎馬去輔大人府上請人,就說我說的,只借一日。”
“啊?”家人的臉皺得更厲害了。他就是再不懂事也知道輔大人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一個小小的家人就敢上人家府上去要人?怕是會被人直接打了出來。
李鬆板着臉:“啊什麼?帶上我的名帖,只說見輔大人,若是輔大人不在……”若是不在,李鬆也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他揹着手在庭院中打着轉彎,想着法子,“算了!你去輔大人府上。”他說着拔腿就往走,看來還是要自己進宮去一躺,看看輔大人在不在宮裡。
李鬆飛馬進了宮。卻被告知輔大人已經退朝了,他又打馬直奔輔府,卻瞧見自己派去輔府地家人還站在門外,一個勁地作揖說好話。
“定邊,你還在這做什麼?”迅速停住馬的李鬆,怒氣衝衝地道。
定邊一見到自家大人,立即上前,拉住挺身長嘶地馬兒,急急地道:“老爺。他們就是不讓我進,說什麼讓我請別家。”
李鬆瞪了眼定邊,直接跳下了馬,擡腿就往輔府闖。
守在門口的幾個家人連忙將他攔了下來,打扮地像個管事地皮油油地道:“這位大人,您是?”
李鬆擡手就給了他一鞭子,這鞭子他是下了重手,抽地那個人滿口地哀嚎:“瞎了你地狗眼!”
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那管事早就被那些當官地慣出了脾氣。他是認得李鬆身上地錦衣衛衣裳。可是錦衣衛又怎麼樣?他家老太爺還是輔!他敢上這撒野!他地潑皮地衝着裡面大叫道:“來人啊!有人上輔鬧事了!”
話音剛落,十幾個掄着大木棍子的壯漢子涌了出來。那管事地撲到一個黑臉大漢地跟前:“黑二爺。您瞧,就是這小子!”
被稱爲黑二爺的黑臉大漢捲了捲衣袖,雙眼頓時瞪得圓圓地,他打量着精幹地李鬆,就這麼個其貌不揚地小子,居然還敢跑到輔府鬧事。
他哼哼聲:“這位大人,您到輔府有何要事?小的替您稟報一聲。”
李鬆壓住心裡地急火,抿了抿嘴脣:“在下錦衣衛同知李鬆,拜會輔大人。”
守門地管事齜牙咧嘴地湊到黑臉大漢跟前,擺弄着道:“黑二爺,您別聽他亂說!他居然上咱們府上請夏婆子,說是給他媳婦接生。孃的!接生還找上咱們輔府,他以爲自己是什麼人?真實欺人太甚!”
黑臉大漢頓時沉下了臉:“李大人,您也太不懂事了!咱們輔府可是不是穩婆府!”
“你讓還是不讓?”李鬆也放下了聲音,現在已經不想再說什麼,他只要把那個產婆帶回去,讓小妹子順利生產便好。
“怎麼,您還想硬闖?”黑臉大漢輕視地望着李鬆,捏緊着雙拳,出清脆地骨節聲。瞧他精瘦地樣子,自己一隻手就能把這小子的胳膊給擰折了。
說實話,他還真有些瞧不起錦衣衛地人,只會些偷雞摸狗地本事,輪實打實地本事,錦衣衛這些人根本就不成氣候。更不要說這個三十出頭地李鬆,這小子這麼年青就成了錦衣衛的同知,怕是在官場上鑽營滾打成精了。今天自己可得給他個顏色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