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侯府,皇子們都不用玉璧指路,自發自動地到了開滿月季花的院子裡,蕭慶之從前就住這裡,皇子們自然是熟門熟路。
一經坐下,丫頭婆子們端茶遞水送上熱巾子,芍藥端來點心水果,這才稍微消停了點。玉璧陪皇子們一塊兒坐着,皇子們吃着點心喝着茶,一邊說着今天在莊子上的見聞。
顧弘裕說:“今天我和大壯爬樹掏鳥窩了,真是的鳥窩耶,裡邊有五顆鳥蛋,大壯只讓拿三顆,我和六哥、大壯一人一顆。小嫂嫂,如果拿回宮裡去,它們還能孵出小鳥來嗎?”
“這個我也不知道,不如你回去試試。”在外邊一般不用尊稱,所以玉璧更能和這幾位好好聊天兒。
“小嫂嫂,這些點心不像你做的那麼好吃。”顧弘川一邊說不好吃,一邊還往嘴裡塞了一顆。
見狀玉璧樂道:“可別這麼說,這也是芍藥費了心思做的,你要這麼說,以後這樣的點心都吃不着了。”
談笑間,忽聽外邊有聲音響起,是個輕柔而溫軟的女聲:“爲何在門口擋着,這裡總也是侯府的地方吧,怎麼不能讓人進去嗎?”
府裡什麼時候有這麼個人,玉璧想來想去想不出是誰,就衝芍藥遞去個疑問的眼神,芍藥湊過來小聲道:“夫人,是表小姐到了,上午進府的。”
噢,文若青來了,玉璧心裡嘿嘿,心說有熱鬧看了。不過這會兒幾位皇子都在,也不好招待,只衝芍藥揮揮手說:“你去告訴表小姐,我這裡有貴客在,暫時不方便招待。”
“是。”
芍藥領命離去。跟文若青一說,文若青卻面帶清冷冷的笑,說道:“怎麼個不方便法兒,大表嫂招待的是哪裡的貴客,連個面兒都不肯賜一見。”
裡邊是哪裡的貴客。芍藥當然清楚。可這又能胡說麼,皇子們的事。他們做下人的怎麼敢嚼口舌。芍藥把話咽回去,沒再答文若青,只是免不了臉色更難看一點。院子裡的站丫頭婆子都擋着。蕭張氏那裡派來陪文若青的丫頭也不可能幫文若青衝進去。文若青獨木難支,按說該離開的。
但是文若青哪裡會走,她現在正想會一會這位大表嫂呢!
顧弘川出來洗手,正好聽到文若青這麼說話。皺眉看了外邊一眼,他是嫡皇子。規矩禮法好得沒話說。雖然平時捧着個小孩樣兒到大人面前裝可愛,但骨子裡不是個好相與的:“何嬤嬤,那是什麼人?”
“回殿下,是表小姐文若青。”
“讓她走,什麼地方都敢闖,好不講規矩。主人不請自來就罷了,主人有事客客氣氣請她走,她還好意思給主人擺臉色看。”顧弘川這麼說着,心裡在想,蕭哥哥外祖家的人真是一脈相承的沒規矩。
“是,殿下。”
何嬤嬤也是府裡的老人,所以對這位殿下的脾氣還是瞭解的,何嬤嬤趕到門口,渾濁的眼睛遠遠看了一眼文若青,沉聲道:“表小姐,這裡是侯府,是個講規矩的地方,還請表小姐謹守禮法。”
文若青一聽,神色就變了,這婆子是在說她沒規矩。想了想,文若青退開幾步,笑道:“既然如此,我又想着早早見到大表嫂,不若我就在此相侯,大表嫂什麼時候招待好了貴客,我再去相見大表嫂也不遲。”
對此,何嬤嬤沒再說什麼,只要不去打擾裡邊那幾位小殿下就行了,多了,何嬤嬤也不多管,畢竟文若青怎麼也是表小姐。
院子裡,四皇子顧弘澤看着天色不早了,就起身致辭,玉璧自然要送他們到門口,沒曾想一出院門就看到了文若青在一邊冷眼看過來:“大表嫂,若青有禮了。”
此時幾位皇子身上都穿着普通的衣裳,甚至還帶着點兒泥巴,怎麼看起來都不像是貴客,文若青心底更是不舒服。
玉璧含笑回了一句:“表妹多禮。”
“小嫂嫂,你有客人在,我們就先回去了。”顧弘端看起來也不很喜歡這位,文若青說是有禮,那禮節卻行得不盡不實,一點也不周全。而且那眼神,那是什麼意思啊,當他們是來要飯的嗎?
“不礙事,我送你們到門口,總要看着你們上了馬車才安心。”玉璧說着徑直走,把四位皇子送出侯府大門才折返。
她折返的時候,文若青還在,她想想就邀請文若青進屋,此時再過一會兒就是晚飯時分,她就跟芍藥說在這裡擺表小姐的飯。然後拉着文若青坐下,還沏了壺茶一道喝着:“聞說表妹上午來的,一路上可還平順?”
“謝大表嫂,一路上都還好。”文若青一邊端着茶喝,一邊觀察着面前的陳玉璧,不是多養眼的美人,只一雙眼睛燦亮些,又是個侍候人的出身,她怎麼也覺得陳玉璧配不上她那位文成武就的大表兄。
玉璧卻沒多想,不過她這人想得明白和想不明白間從來就是一線之隔,待到蕭慶之拎着幾盒點心和一壺玉釀春回來時,文若青那雙眼就跟蒼蠅見了臭雞蛋似。饒是文若青刻意掩飾,也沒能躲過玉璧的眼睛,更沒躲過蕭慶之的眼睛。
把手中的點心遞給玉璧,蕭慶之壓根就不管文若青是哪根蔥,只看着玉璧說道:“御膳房做了點心,這是你昨天說走過街上聞到的酒香,是三春樓的玉釀春,買了壺淡一點的你嚐嚐,不可喝多了。”
到底是有外人在,蕭慶之不好沒臉沒皮地討玉璧歡心。玉璧見他繃着臉,接過點心後心中大樂,指了文若青對蕭慶之說:“慶之,這是若青表妹,今日剛到。”
“若青給大表兄見禮。”文若青趕緊湊上前去,身姿愈發柔婉嬌軟起來,聲音更是軟得像柳葉發出的新芽一樣。
淡淡地對文若青點點頭,極疏遠冷淡地招呼了一句:“表妹。”
蕭慶之淡漠的態度讓文若青很是失望,雖然她和這位大表兄不是一塊兒長大的,但怎麼也是姨母的嫡親女兒,這血脈作不得假,怎麼也該再熱情溫和一些纔對:“大表兄剛放班回來麼,不知大表兄眼下在何處任職,公務是否繁忙。”
這個問題,蕭慶之理都沒理會,只坐下示意丫頭可以擺飯了。玉璧見狀,拉着文若青一塊坐下,說道:“你大表兄如今在門下省任給事中一職,是個忙碌的差事,只怕難得有空閒陪表妹。若是表妹有什麼事兒,還是應當與母親說纔是。”
“謝謝大表嫂。”
飯桌上,玉璧一邊吃着飯,一邊在心裡琢磨,這文若青明明是來京裡給蕭應之做貴妾的,怎麼眨巴眼這位就狂熱地撲到了蕭慶之身邊。文若青打的什麼主意,難道是看不上蕭應之?
一頓飯吃得寡淡無味,吃過飯蕭慶之就讓芍藥送文若青回蕭張氏院裡,文若青有些依依不捨地離去,臨走時還留給蕭慶之一個餘味綿長的眼神和笑臉。玉璧在一邊看着,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玉璧,日後少與她來往。”蕭慶之說完關上門,然後反身撲向玉璧。
玉璧“啊”的一聲退後幾步,驚聲說道:“爲什麼少與她來往,是要方便你與若青表妹來往麼!”
隔着十幾步遠,蕭慶之只能瞪她一眼道:“什麼胡話,以後不許說了。她是母親召進京裡來給子和做妾室的,你這話說了要招是非的。”
繼續向後退幾步,玉璧雙手抱胸,一副“我神聖不可侵犯”的模樣,一邊退一邊說:“可是她看上你了耶。”
“要是看上我的我就得收着,侯府早就裝不下了。”蕭慶之很不要臉地說着,然後一步一步逼近,此時他的小玉璧已經抵在牀邊上了,真是會找地方後退啊!
“不要再過來了,剛吃完飯,也沒洗漱也沒更衣,你是想拿我的衣裳當擦嘴的巾子麼,我纔不幹!”玉璧說完又要退,一退腳一頓,身子後傾,人就很“方便”地倒在了牀榻間。
蕭慶之壞笑着支着雙臂俯視小玉璧:“再跑啊,還不是落到我手裡了。”
玉璧可壞可壞地眨眼睛,真當她是是傻子,退都往牀邊退:“可是,我這幾天不方便。”
……
某侯爺偃旗息鼓,只能約來日再戰,然後抱着小玉璧去浴室裡泡澡去,還得老實地跟小玉璧保證不碰她。
次日醒來,蕭侯爺很是不痛快,所以當文若青迎着他走過來時,蕭侯爺很不給面子地遞上一張“慾求不滿”的冷臉。他腳下毫不停頓地頂着一張凍死人的臉打文若青面前過,連文若青精心打扮的衣裝都完全忽視過去,氣得文若青在後邊連才女的矜傲面目都差點保持不下去了。
“母親也不知道作何想,這分明是個不安於室的女子,怎可塞進子和的後院。”可後院的事他說了也不算,蕭樑知道這件事都沒說什麼,他家小玉璧就算身爲長嫂,這種事情也真不能提出反對意見。
這件事,最主要的還是得蕭應之堅持着,只有他反對了,蕭張氏纔有可能改變主意。
蕭慶之主要是想,現在侯府已經很不太平了,再加個文若青,只怕出捅破天的事也不新奇。
孰不知,文若青已經捅過天子……的兒子了!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