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無雙的出現,除了讓萬老頭當時的反應有些感慨,而後又恢復了老樣子,每天一副醉生夢死、悠閒愜意的模樣。
值得一提的是,由於許舒雲這個兼職廚娘,讓萬老頭的伙食得到了極大改善,伙食一好,心情就更好了,每天喝喝小酒、調教徒弟,日子過得愈發快活。
陳睿也迅速適應了這樣簡單的生活,每天白天跟着萬老頭開張看病、聽他傳經授道,閒暇時就看看那一屋子的老書,有國學書也有醫學書,靠着過目不忘的本事,短短几天就被他掃乾淨了。
直到有一天傍晚,萬老頭見他已經沒什麼書可讀了,就道:“明早不用開張了,跟着我下鄉去義診吧。”
“這兒不就是鄉下麼?”
陳睿不經大腦的回了一句,頓時把萬老頭氣得吹鬍子瞪眼:“真是大城市呆慣了,這兒是鄉下,難道附近其他的村莊不是鄉下嘛!”
說着,萬老頭嘆了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徒弟,你腦袋好,學東西快,但腦袋裡裝的學問再多,不去親身體驗實踐一些,都是空談,明天我不出手,一切都由你來決斷。”
陳睿就明白這是要開始實踐教學的意思了。
萬老頭又眯眼瞥了眼他的腰,頷首道:“你腰間的那虎撐拿來給我瞅瞅。”
陳睿取下系在腰間的虎撐遞了過去。
“你第一天來的時候,我就注意到這玩意了,可惜人老記性差,差點忘了拿來研究一下。”萬老頭接過虎撐,仔細打量了半響,又搖晃了一下,仔細聆聽了一下聲響,問道:“這玩意,你從哪搗鼓來的?”
陳睿便把上次在臨水街從奸商老鬼那贏來的事情大致講述了一番。
“你小子的運道真是不錯,空手順到了這麼一塊寶貝。”萬老頭細細摩挲着虎撐,一副如獲至寶的神情。
“師傅,您看得出這虎撐的來歷?”
“當然。”萬老頭笑道:“你將《沈氏良方》拿來。”
《沈氏良方》,是宋朝的中醫名家沈括撰
寫的,萬老頭的書架上有手抄本,陳睿讀過,自然清楚那本書所放的位置,聞言立刻取了出來。
萬老頭指着封面角落的圖紋,又指了指虎撐上面的紋路,道:“看出來了吧?”
陳睿悚然一驚,脫口道:“難道是沈括的?!”
“應該是了。”萬老頭一捋白鬚,緩緩道:“世人一提到沈括,基本都會想到《夢溪筆談》,卻鮮少有人知道,除了自然和社會科學領域,沈括的醫術亦是十分高明,即便只是半兼職的郎中,但也曾治癒了不少患者,像《夢溪筆談》中,就對醫藥方面也做了許多論述,其對醫術的見地,足以令後人望其項背。”
“這虎撐鐫刻着他特有的掌印圖紋,想必應該是他用過的,畢竟那些造假者,即便要做贗品,也是瞅着孫思邈、李時珍這些聞名遐邇的名家,沒必要仿製這種偏冷門。”
說完這些,萬老頭又掂量了一下這枚虎撐,會心一笑道:“其實啊,對歷史上的這些中醫名家,我對沈括的敬仰,反而遠勝於扁鵲、華佗、孫思邈和李時珍這些人。”
“爲什麼?沈括在醫術方面的成就,貌似沒多少吧?”陳睿好奇道。
“論醫術,沈括自然比不上那些名家,但論做人,沈括足以甩他們一百條街。”萬老頭撂下這一句,卻也沒再深入講解,將虎撐丟回給陳睿之後,起身道:“明天就帶着這玩意,跟爲師義診去。”
翌日一早,吃過早點,陳睿和萬老頭就坐着許舒雲的mini往更西邊的村落駛去了。
臨行前,萬老頭還將一個古樸的行醫箱交給了陳睿,直言這是祖師爺留下的,以後交由他保管。
這種行醫箱,就是平常古裝劇裡郎中出診時攜帶的,現在除了一些老文物,幾乎早已絕跡。
而這行醫箱不止雕工精湛,而且材質也出奇的不俗,明明很有些年代了,表面卻依然亮鋥鋥的,隱隱有一股幽蘭芳香。
許舒雲瞄了幾眼,又嗅了嗅鼻子,試探問道:“這箱子莫非是用沉香木做的?”
聞言,陳睿抱着箱子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
雖然他不懂古玩,卻知道這沉香木是木質中的極品,往往一塊優質的沉香木要數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形成,因此產量極少且十分珍貴,市場供不應求,從古時起,就是達官貴人爭相收藏的名貴之物。
而且,根據《本草綱目》中記載,沉香木還具有相當高的醫用價值,據說有清神理氣、補五臟、止咳化痰、暖胃溫脾等效用。
以前,陳睿的家境還富裕,曾有個大老闆來家裡做客,當時手腕就戴着沉香木製作的手串,市場價就要一兩萬了,而這行醫箱的分量足足比得上上百條那樣的手串,這價值簡直難以估量!
“雲丫頭倒是挺有見識的嘛。”萬老頭卻是不鹹不淡的笑了笑。
“我爺爺也收藏有一小塊沉香木,我認得出這香味。”許舒雲解釋道。
“雲丫頭出身在權貴之家,果然是見多識廣,這都是造化福運啊。”萬老頭又莫名的感慨了起來,看到出現在前面的村莊,就伸手指了指,道:“就先去那村裡轉悠一下吧。”
說實話,陳睿原本覺得仙雲村的條件,已經算比較簡陋的了,但當走入到眼前的村莊時,看到滿目的蒼涼和破敗,才猛然意識到了真正的簡陋是什麼樣的。
同時,他也隱隱明白了,萬老頭之所以帶他下鄉義診的目的。
“比起這村莊,仙雲村還算是小康村了,最起碼離市區還算近,政府爲了門面着想,扶貧力度也算大,但這些遠在山溝裡的村莊,估計早已經被人遺忘到旮旯角了,一村莊,目前只剩下二十戶不到的人家,還多是些老弱婦孺,我基本每隔一兩個月,都會來這轉轉。”
萬老頭拄着柺杖,一邊步履蹣跚地進村,一邊講述道,面容浮現出蕭條之意。
許舒雲站在村口,神情也漸漸凝重,喃喃道:“陳睿,我忽然覺得,咱們的生活實在是太幸福了。”
陳睿沉默半響,最終嘆了口氣:“沒辦法,貧窮這玩意,永遠是沒有底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