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影傾城開拔大軍,直逼嵢寒山,嵢寒山地處險要,易守難攻,兩邊地勢高險,中間峽谷狹長,猶如一線天,倘若敵軍埋伏在兩邊高山之上,縱使是大羅神仙也不能過的此地。
是夜,風很大,月色卻格外明亮,宛如一層薄薄的鋪灑在山宇天地間,靜的出奇,影傾城站在峽谷一端,觀察着地形,她深知西遼皇后就埋伏在這峽谷之上,兩山之間。
南宮漠悄悄走上前,兩道眉毛擰成一條繩,輕聲說道:“三嫂,這裡地出險要,這兩邊的高山一定有敵軍,到時我們過這條峽谷時,前面拿石頭一堵,後面拿石頭一堵,任誰都不能夠活着走出去。”
影傾城依舊沉默不語,彷彿胸有成竹一般,在行軍以前她早已佈置好,士兵一切從簡,不準出聲,不準有任何火光,此時已到子時她對南宮漠說:“九弟你帶領一半兵力鎮守在原地,這峽谷兩邊山高,如同懸崖,且是垂直的,本宮要你,守在西遼軍隊能下山的出口,殺他給措手不及。”
南宮漠彷彿突然明白,西遼皇后勢必想不到他們不過峽谷,而是留在他們的出口守株待兔,不過他還是擔心問道:“三嫂你準備過着峽谷。”
影傾城搖頭,月色這麼明亮過峽谷一定被發覺,她突然開口道:“公子影我們繞道而行,去西遼帝都鄴城。”
公子影同意的點點頭,說了句:“戳……”
南宮漠突然眼睛一亮,不得不佩服她這位高明的三嫂,這道理與擒賊先擒王一個道理,先直搗黃龍,現如今西遼帝都鄴城兵力抽空,倘若兵臨城下,奪取城池,猶如囊中取物。
影傾城終於鬆了口氣,這些日子過的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日子,雖說在現代她是殺手,但每次殺人後,她的心都隱隱作痛,有着沉重的罪孽感,現如今公子影在一旁喃喃道:“殺人是什麼感覺?”
她說:“沒感覺。”
似乎是麻木了,似乎是覺得理所應當,戰場就是過着刀口舔血的日子,自古戰爭都上演着十人九不還的悲劇,這些日子,南宮爝三個字是禁地,她心裡永遠的禁地,永遠的坎。
她站立在風中,風片掀起三千銀絲,落在刺眼血紅的衣衫上,那背影孤寂的令人不忍心多瞧上一眼,儘管她如同罌粟,白髮紅衫妖異迷人傾國傾城。
幾日後,南宮漠帶兵全殲敵軍,西遼大軍全軍覆沒,西遼王后跳崖自殺,南宮漠猶記得西遼王后垂死前說過的那句話:“與誰鬥,不得與天鬥,與天鬥不得與影傾城鬥,宿命於此,天亡我西遼。”
影傾城與公子影帶領大軍,五個月來沿途奪取城池,所到之處,百姓皆開城迎接,都相信那句話:“南衛國玄武皇后是命格星,‘命格星現,龍騰九天,鳳凰浴血,天地俱變,蒼生苦海朝朝滅,得此命格一躍九天,辭舊還新,天下歸統,民安國泰,成也命格,敗也命格。’”就算有人誓死抵抗,但南衛國軍隊銳不可擋,無人能敵。
這是個小麥楊花,油菜乾莢的初春四月,南宮漠率抵達鄴城與影傾城匯合,西遼帝都鄴城下南衛大軍兵臨城下。
影傾城坐在青驄白
馬之上,一襲月牙白衫一塵不染,白髮白衫素顏,絕世傾城,這是血與火與亂戰硝煙向陪襯的風景線,如今她的小腹圓鼓,凸起,六七個月份了,她面色嬌柔的看着凸起的肚子,這是他唯一的寄託,也是幾個月來唯一一次和顏悅色,只是那麼一瞬間,緊接着撕裂那層柔情,輕蔑的看着城池上的將士,開口道:“原地紮營,等!”
南宮漠知道,影傾城是在等,等城裡的士兵糧草用光,這樣就可以輕而易舉的破城。公子影卻不以爲然,挑眉對着南宮漠說了幾句詩詞:“萬里山河馬蹄踏,硝煙戰場不作罷。血紅染天地浩大,屍骨堆君臨天下。酒酗愁腸誰無話,千年孤魂心結疤。何其壯觀,這天要變了,城池也該改名換姓了。”
南宮漠聽着就覺得血液沸騰,問世間領兵打仗的本領,除去三哥,誰還能喝三嫂比,雄韜武略,文武雙全。
公子影看着南宮漠驚訝的張大嘴巴,說笑道:“戳,你以爲她真要等到鄴城的兵馬糧絕了才肯攻打嗎?”
南宮漠深表同意的點點頭。
公子影如同看白癡一般瞄了他一樣,擡手拍打掉身上的灰塵,道:“城裡有內應,看吧,今晚,不過今晚,你就會看到一場史無前例的火災,還有一場史無前例的盛世煙花,等着慶功吧。”
南宮漠聽的糊里糊塗的,從他來到鄴城下,城門就緊閉,就算進去幾隻蒼蠅,守城大將應該都一清二楚吧,更何況活生生的人,那麼只有一個假設是成功的,西遼軍隊出內鬼了。
公子影知道他想破頭也想不出來,皺了皺眉頭,還是告訴他了:“在大軍來之前,已經有部分暗影潛入西遼,只要一發信號,好戲就會上演了。”
南宮漠神色打顫,幸虧得罪三嫂的不是他,否則真就死無全屍了,只有等着鞭屍的份了,說完又抱着雙肩打了個冷顫。
南衛國大軍看似都在休整,卻都在軍帳裡養精蓄銳,待命攻城。
殘陽沒落,半個身子都隱匿在山沿,彷彿隨時都會被黑暗侵蝕,影傾城靜坐於主帳內,身體斜靠着軟榻,輕輕闔着雙眸,彷彿累的隨時都能夠睡過去,公子影走上前,輕手輕腳的拿過那雙握了幾個月的刀劍的手,微微的結了薄薄繭,甚是心疼,原本這雙手白皙細膩,輕輕搖頭後,抓過她的手腕,開始號脈。
公子影輕嘆一聲,情況看似不是很樂觀。影傾城聽到嘆氣聲,緩緩睜開雙眼道:“怎麼?孩子還安康嗎?”
公子影白了影傾城一眼,眼中的神色閃了閃,淡淡道:“一路勞頓奔波,傷心過度,思念成疾,在這樣下去,孩子會不保的。”
影傾城擰了擰眉,輕聲道:“保不住孩子你就不是鬼醫。”
一聽這話公子影來勁了,說什麼都可以,怎麼能夠詆譭他的醫德醫術呢,所以他信誓旦旦道:“戳,一切抱在我身上,以後這樣的苦差事不要找我。”
影傾城聽聞未答話,公子影識趣的走出營長煎藥。見到公子影走後,影傾城低頭對着隆起的肚子喃喃道:“你們父皇一定不知曉你們的存在,你們一定要保佑父皇平安歸來。”影傾城嗓音沙啞,眼神
悽切:“爝,爝,你還沒給孩子起名,你不可以有事,不可以。”沙啞的嗓音夾雜滾燙的淚水,她很少哭,少的可憐,但是這一刻她在忍不住,掉下眼淚。
往事幻如畫,一幕幕的展現在腦海,原來她才知道,以前她很倔強,從未懂過南宮爝的苦心,南宮爝只是一味的妥協與寬容,不論是香媚兒還是林沫百,她或多或少都在無理取鬧,聖旨一下,不遵循聖旨就是死罪,南宮爝勢必會維護她,纔會迎娶林沫百。影傾城越發的難過,她終於明白什麼叫不懂珍惜了。
過了一會,公子影端進一碗藥汁,遞給影傾城,影傾城有些不想接,可是公子影死死盯着她,相必若是她不接,不依言的喝下去,是不可能了,她端起藥碗豪邁的一飲而盡,公子影看的有些傻了。
影傾城喝完藥,啪把碗摔的粉碎,道:“發信號。”
公子影點點頭,急忙走出帳外,點燃了手中的爆竹,爆竹隨着氣浪衝向高空,爲那孤單的月華增添了一分色彩,奏響了一曲樂章,西遼鄴城勢必不會再有寒城悲笳,月上桃花的景色了。
爲做好任何準備的西遼大軍,自認爲想要攻破城池也不是簡單的事情,可如今的聲響,令他們四面楚歌,人心惶惶。
城內的暗影接到信號,拿出火褶子在城內四處防火,皇宮內,糧倉內,軍糧也被他們放了火。
頓時鄴城內,烽煙四起,緊接着影傾城一聲:“攻城。”頓時鄴城硝煙四起。
大火燒的壯烈,染紅了半邊天,火苗子高的竄出城牆那麼高,站在城外可以清楚的看清,站在城池上的戰士,慌了陣腳,只是那個守城將軍,誓死抵抗,誓與城池共存亡,與國家共存亡,這樣的將軍值得欽佩,這樣的人死了可惜,只是不爲南衛國所用,死不足惜。
南宮漠站在主帳外,看着火光淒涼的夜,圓月似缺了半邊斜掛在城牆邊上,看着兵臨城下,萬馬廝殺,火光淒厲夾雜着將士殺伐不歇的嘶吼聲,一聲大過一聲。
這場屠殺一直持續到天亮,屍體推積如山,空氣中夾雜着屍體被燒焦的焦臭味,聞着令人作嘔,風把殘旗撕破,鮮血流過長街,燃盡生離死別,影傾城白髮紅衣,隨着嘶吼的狂風,站立於城池之上,她命人吹響胡笳,迎着風合着樂她把南越國的旗幟深深的插在城池上。
這一戰南衛國勝,如影傾城所言,西遼士兵臣服在影傾城的腳下,成爲南衛國爲奴爲婢!讓西遼王死不泯目,至此後,影傾城將西遼王的頭顱高高懸掛在城池之上,以供人們瞻仰。
鄴城的百姓出門紛紛迎接新霸主,影傾城是他們的信仰,影傾城是天女下凡,是一統四國的霸主。
看着今日的一切,影傾城站在城池之上,緊緊的闔着雙眼,咬着嘴脣,身體微微發顫:“爝,這就是代價,傷害你的代價,你,你一定給我活着回來,否則我一定血染了這萬里江山。”
西遼一戰平定了天下的戰亂,更是定下了天下統一的局面,而影傾城當日帶兵掃平西遼一事也被人不經流走,口耳相傳便被一些文雅人士寫成了這麼幾句詩詞,來傳送影傾城的豐功偉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