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夕顏驚歎的跟隨在凌語嫣身後的那女子,那女子莫約十七八歲,行若扶柳,邪媚妖豔。口如含朱丹,那一雙丹鳳眼勾人魂魄,讓人不能自已。
怪不得,不出幾日。就等到得到帝王的如此尊寵。
反觀凌語嫣,那抹難以察覺的惆悵讓人心疼。
凌天自小便與凌語嫣朝夕相處,他最容易找到她到底在想什麼。
夕顏看着凌天在衣袍中緊握的手,心中想到:看來這個女子活不了多久了,倒是可惜了這副魅惑的容顏。
“微臣拜見吾皇,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坐在位置上的人都匍匐在地,夕顏用餘光瞄見,只有幾個人只是做拱手之禮。當然也包括從來都不把赫連梓這個皇上放在眼裡的夕顏。
赫連梓這是才注意到夕顏,連看慣風塵的他也不由得心頭一顫。看來雲國大街小巷的稗語是真的了。
“衆愛卿平身”赫連梓手微微一擡,盡顯帝王尊貴。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馬蹄聲傳來。打破宴會因赫連梓出現的肅靜。
夕顏順着聲音看去,十里紅妝。
一個絕塵女子,身着紅色的戰袍。背上揹着一把用玄鐵打造的弓箭。
夕顏還未看清楚女子的容顏,就發覺凌風眉宇間隱隱的愛慕期待之色。
在一個隱蔽的角落,一雙妖冶清冷的眸子正盯着,騎着棗紅色駿馬那抹翩躚紅色的身影。盪漾在嘴角的冷笑,滲入骨髓。
“月兒,是時候了。”陰冷的聲音,在沉寂的夜色中迴響。
今晚註定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
“是,少主。”
繼而,那抹身影就消失在黑暗中。
宴會上的舞姬全部都退了,唯剩下嫋嫋的絲竹之聲。
夕顏心想,這個舞陽公主也甚是奇怪,明明是來和親卻身着戰袍,揹着良弩。
想她常年廝混在戰場上,莫不是長的五大三粗的模樣。
想到這裡夕顏不由得渾身一顫,若真是如此,等未來嫂子過門她就立刻消失。
不過轉念一想,凌天的審美應該不至於如此另類,心中又多了一絲期待。
“天星國舞陽公主,見過聖上。”
低垂的眼瞼,像一朵水蓮不勝涼風的嬌羞。
輕微顫抖的睫毛,如棲息在花瓣之上蝴蝶的翅膀。
“公主一路舟車勞頓,不必多禮。”
赫連梓手微微一擡,露出滿意的神色。
這次和親之事,是永安王與赫連梓一手謀劃。
舞陽公主遠嫁他國,天星國便是永安王的天下,而云國邊境戰火得以消停。
“聽聞舞陽公主,不僅箭術了得。一曲踏雪飛燕更是蒼玄一絕。不知孤王和衆位大臣是否有幸能一睹舞姿。”
略帶嘲弄的語氣,夕顏眼角的餘光,發覺凌天拿着杯盞的手有一絲顫動。
舞陽公主再怎麼不濟,也是皇家之人,怎可讓她跳舞取悅衆人。
舞陽公主低垂的頭擡起,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
眉眼俏麗俊逸,脣色朱櫻一點。
肌若凝脂,氣若幽蘭。
若不是聽凌天親口所說,夕顏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眼前清麗脫俗的舞陽公主,經常廝混在戰場上。
“自然,若能討夫君凌將軍的歡心,舞陽做再多也不爲過。”
語畢,宴會場,衆人一片譁然。
夕顏突然,打心眼裡喜歡上這個豪爽的女子。
雖未過門,她敢自稱凌天爲夫君。
即使座上之人是一國之君,她也絲毫不畏懼。
“好,舞陽公主果然是真性情之人。”
赫連梓爲了緩解尷尬之意,大笑着說道。眉宇間隱着狠意。
“皇上,臣妾斗膽,舞陽公主身着戰袍,而且這一路走來風雨兼程。不與讓臣妾代替她舞一曲。”
柔弱諂媚,款步姍姍。世間有多少男子能抵抗的了。
“愛妃這般的會體諒人,孤王怎會有不應之理呢。”
凌語嫣峨眉微蹙,指骨發白。
自從這女子進宮,赫連梓就再沒多看她一眼。
朝中大臣說皇上連日不思朝政,瑤姬的寢宮****笙簫。
夕顏如花瓣嬌豔的脣勾起一抹冷笑,這女子倒是會討帝王的歡心。
舞陽神色淡然,便退居一旁。
她懂得獨善其身的道理。
悠揚的絲竹之聲,浮雲柳絮無根蒂,天地闊遠隨飛揚。
瑤姬那一回身舉步,恰似柳搖花笑潤初妍。
舞動的雲袖翩若輕雲出岫,百媚橫生。
身輕如燕,腰若扶柳。
一曲舞罷,讚歎驚豔之聲不絕入耳。
凝在凌風眉宇間的惆悵更加的濃烈。
夕顏發覺有一個人從始至終都暗自觀察的凌語嫣的神色變化。
這宴會上,癡情之人與絕情之人都讓她碰見了。
楚慕天,愛上你兄弟的妻子,你這不是自找難受麼?
“愛妃果然不負衆望,說你要什麼?”
這便是帝王的愛,堆砌在權利和慾望中。
瑤姬露出躊躇之色,星目有一絲閃躲。
“愛妃是否有難言之隱?”
赫連梓見瑤姬並不答話,而且隱隱有艱難之色。關心的問道。
“皇上,臣妾思索再三,還是不敢隱瞞您。”
瑤姬匍匐在地,梨花帶雨的模樣,讓人看着甚是心疼。
“愛妃你先起來說話,若是你做錯了什麼事。我定不會怪罪你便是了。”
赫連梓連忙從龍椅上走了下來,將那一雙蒹葭素手放在手心,憐愛的扶起瑤姬。
“皇上,我是要狀告皇后對您有二心。”
“荒謬”凌天手中的白玉杯被捏的粉碎,瑤姬作勢蜷縮在赫連梓的懷中,就像是一隻嚇壞了的白兔。
“皇上,臣妾對天起誓對生死相依,忠貞不二。”
凌語嫣早就料到瑤姬會對她下手,沒想到這麼快。
“愛妃,你儘管說,孤王自有定斷。”
夕顏清澈的眸子變得幽冷,這擺明是偏袒他懷中的女子。看來這次大姐凶多吉少。
“前幾日,臣妾本想向皇后討教修剪花枝,臣妾走到皇后寢宮時聽見……”
戛然而止的話語,瑤姬用絲絹掩面,似乎在徵求皇上的首肯。
“聽見什麼?”
赫連梓隱約的感覺到,暴風雨來臨的氣息。
“聽見有男女苟且之聲”
“臣妾冤枉”
凌語嫣露出茫然之色。
夕顏心中一沉,她眼中的大姐是一個賢良淑德,溫婉大方的女子。
當初,楚慕天待她百般的好,也沒見她有一絲迴應。
怎會與其他的男子行苟且之事。
“愛妃,你說的這一番話可有證據,若是你信口胡謅之語,便就是死罪。”
赫連梓不自覺加重放在瑤姬香肩上的重量,威懾撲面而來。
“臣妾之言句句屬實,皇上您可以召皇后的貼身宮女前來問話。”
瑤姬肩膀吃疼,卻極力的忍受着,一聲不吭。
舞陽公主自顧的撫摸着戰馬,面對這一場驚心動魄的宮鬥,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
座下的王公貴族哪裡想得到,秉着歡愉的心情來參加盛大的宴會,卻出現這樣的事情。
“宣”
赫連梓放下懷中的人兒,徑自回到龍椅上坐下。
冷冽的氣息,在燈火通明的皇宮蔓延開來。
絃音已止,道不盡的沉悶。
“宮女紅萼拜見皇上”太監身後跟隨者一個削瘦的身影。
遊絲的話語,顫抖的身體。
她的恐懼可見一斑。
“皇后可有做不忠於孤王的事情。”
這聲音彷彿是發自內心的恨意,作爲一國之君,最厭惡的莫過於背叛。而且還是被自己的妻子背叛。
紅萼眼神飄散,拿捏在手中的絲絹蹂躪的不成形狀。
“說”
一聲厲吼久久的迴盪。
“有,皇后曾威脅我,若我說了出去便賜我一杯鴆酒。”
赫連梓眼中溢滿了殺意,雙眼氤氳着血紅。
“是何人”
凌語嫣一直想出口辯解,可哪裡由得她。
只能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裡吞。
“每次那男子來時皇后都會讓我們避開,這是有一次他遺失在寢宮之物。”
說着,紅萼從腰間拿出一塊半邊岫玉。
楚慕天渾身一怔,他前幾日遺失的岫玉怎會在一個宮女身上。
赫連梓看到那半塊暗紅色的岫玉時,冷峻的面容泛着痛苦之色。
“慕天,你真不愧是孤王的好兄弟。”
赫連梓早就察覺楚慕天對凌語嫣的愛慕之意,但凌語嫣身爲鎮國公之女,對王權的爭奪和穩固有重大的意義,他怎會放手。
“皇上明鑑,皇后賢良淑德母儀天下,定不會做出如此有違女德之事。”
楚慕天如玉皎潔的面容露出擔憂之色,凌語嫣生性癡情,怎能忍受赫連梓這樣的懷疑。
舞陽聽見岫玉二字,心中一顫。也不顧暗流涌動的氣氛。
從宮女手中奪走那半邊岫玉,與從腰中拿出的雕刻紋路頗爲相似的半邊一比對。
竟然天衣無縫的合上了。
舞陽不禁莞爾一笑,着夭夭之色。
“如今人證物證俱在,還有什麼好狡辯。賜皇后三丈白綾,將楚慕天打入天牢,不日處決。”
赫連梓衣袖一揮,帝王便是這般視人命如草芥。
“你敢?”
“望皇上三思”
“舞陽公主這是何意”
就在赫連梓下那一道聖旨的時候,舞陽手中玄冰打造的弓箭滿弓待發。
箭羽的一端,直指端坐在龍椅上的赫連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