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風煦日,院子裡的積雪被下人打掃乾淨。
夕顏坐在石桌上,身下鋪着一塊暖融椅墊。頗有興致的把玩着手中的精緻銀質半面面具。
她的對面坐着一個墨衣少年,少年俊朗秀絕,氣質高華。
“怎麼樣?這是我命人連夜打造出來的面具,質地上乘,並且還很輕薄,戴在臉上不會讓你感到負擔。”
赫連梓的聲音沒有任何溫度,不過還是耐着性子對她說道。
“既然面具已經做好了,那我們今天就出發吧。”
轉過身,夕顏便回了房間換衣服。
再出來,換上一襲月白錦袍,腰間掛着一塊翠玉環佩,雖然身形嬌小,卻儼然一個翩翩嬌兒郎。
加上面具的烘托,更令她有了幾分神秘的俊逸倜儻,那舉手投足間,還哪裡有半點女兒家的扭捏模樣。
“走吧。”
夕顏對赫連梓說道,赫連梓對她很是隨意的態度感到十分不滿。
想起自己的目的,只能暫且將這種不快的心情忍耐下去。
兩個人便出了鎮國公府。
“三小姐,是不是我眼睛花了,那個戴着面具的小公子是誰?怎麼會和二皇子在一起。而二皇子過來怎麼不去找大小姐呢?”
陪着凌雨薇在府中散步打發時間的月兒眼尖的看到了向府外走去的兩抹身影,好奇問道。
凌雨薇先是漫不經心的看去,當雙目落在那個月白身影的小公子身上時,眼中頓時一緊。
即便是換了男兒裝,化爲灰,她凌雨薇也照樣能夠認得出那個人就是凌夕顏。
“好啊你個凌夕顏,也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竟然連二皇子的主意都打上了。這一次,看我不找個機會好好教訓教訓你。”
凌雨薇盯着夕顏他們消失的方向森冷說道,眼中頓時劃過一抹惡毒的光。
雲國京城的長安街上,一輛豪華的馬車在街道行駛。
馬車內的夕顏掀開一塊簾漫步,好奇的看着外面的一切景緻。
吆喝的小販,算命的先生,街邊小吃攤上剛剛出屜的熱騰騰的包子······
這一切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無比的新鮮有趣,讓她始終像是一個好奇的寶寶那樣久久捨不得將簾子放下。
“你又不是第一次出府,怎麼就像是一個沒有見識的人一樣。”
赫連梓頗爲不屑的看了看夕顏的反應,隨即又搖了搖頭。
夕顏瞪了一眼赫連梓,心中知道過去因爲追求楚慕天所以赫連梓反而是在鎮國公府外常常見到她。
不過那只是過去的凌夕顏,而對於重生後的她,自然是對眼前的一切感到陌生了。
“閃開,快點閃開!”
就在夕顏還打算繼續看下去的時候,卻赫然聽到外面傳來一個焦急的大喊聲。
伴隨着馬蹄陣陣,夕顏感到前方似乎正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正要打算將頭更向外一些去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卻徒然感到自己的腰間被人用力一攬。
還不等她回過神來,一股強勁的力道便攜着她出了馬車,跳到了馬路邊上。
而就在赫連梓帶着夕顏剛剛在馬路邊上站穩的時候,夕顏在同一時間裡看到一匹黝黑的壯馬正失控瘋了般的沒命向前奔着。
他打了鐵掌的蹄子如鋼刃般竟將馬車瞬間踩成了多塊木板,而最慘的自然是馬車上尚未來得及躲開的馬車伕。
他的腦袋被瘋狂黑色駿馬的後蹄不幸踢中腦袋,頓時腦漿迸出,身體失衡倒在地上。
伴隨着一個婦女刺耳破空的尖叫聲,馬伕死相猙獰的橫在長安街的青石路上。
他身體裡的鮮血頓時將身下的雪地染紅,匯成一道暗紅色的血河。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馬伕猙獰恐怖的死狀讓夕顏胃部感到翻涌噁心,她轉過臉不再去看,而是盯着身邊的赫連梓問道。
而赫連梓並沒有馬上回答他,而是盯着黑馬上的鬆綠錦袍的背影緊緊不放。
直到遠處那綠袍男子一聲哀叫響起,他琥珀色的俊眸頓時凌厲如刀,寒芒初現。
“你在這裡等着我,我馬上回來。”
話音落下,夕顏甚至還來不及看到赫連梓那一張頓時陰沉下來的面容,便只來得及看到一抹墨色衣角自眼前倏忽閃過。
再回神,已不見了赫連梓的身影。
這突然的事件轉變讓夕顏大感荒唐,她雖然對赫連梓爲何前去追那匹黑色駿馬和騎着他的主人並不感興趣。
因爲無論他是爲了那破損的華麗馬車還是死去的馬伕討回命債都與她凌夕顏無關。
不過他就這樣簡簡單單的交代完了一句便匆匆離開,也實在太莫名其妙了。
此時夕顏十分懊悔自己身上竟然沒有帶一兩銀子,連僱一輛馬車回到凌風的銀子都沒有。
實在是太丟人了。
轉過身,夕顏看着身後掛着茶莊的牌匾。
心想既然這赫連梓是堂堂雲國的二皇子,說話自然也應該是算數的。
所以她與其在這天寒地凍的街道上乾着急,還不如進茶莊裡喝上一壺茶,吃些茶點,聽聽說書的講一講這片蒼玄大陸的故事,倒也是在閒適中打發時間。
就算身上沒有銀子,赫連梓也總會回來接她,到時候讓他付銀子就好了。
倒是可惜今天可能去不了目的地了,本來她還很期待的說。
於是夕顏便邁着優雅的步子走進了茶莊,茶樓小廝見夕顏衣料華貴,雖然戴着銀色面具,卻依舊遮掩不住他倜儻俊雅的高貴氣質。
難免將他歸爲了雲國之中那些貴族子弟之列,就算不是,也一定是非富即貴。
所以便十分殷勤的將她帶到了二樓別緻的雅間之中。
夕顏坐下,開口要了一壺極品雪尖和一盤混搭差點。
點完後,正打算津津有味的聽着樓下說書人的故事。卻見店小二遲遲沒有離開。
她不由挑起秀眉一角,看向小二。
“你還有事嗎?”
小二聽眼前的白衣公子這樣問,一時間竟也不知該怎麼回答。
於是便連連搖頭。
“沒事就快點去上茶吧,本公子現在可是口渴的很。”
夕顏聲音微冷。
小二便不敢怠慢,離開了雅間。
轉過身時,小二的臉上不由露出一副不滿的樣子。
看着倒很是富貴的樣子,竟然連一點打賞的銀子都吝嗇給予。
看來,也不是每個富家公子都是豪爽大方的。
而夕顏此時正渾然不知的看着樓下搭起的臺子,津津有味的聽着說書人剛剛講到雲國皇宮內流傳了十七年的‘死嬰復活’之奇蹟一事,而那復活的主角,竟赫然是剛剛與夕顏才道別離開的二皇子赫連梓。
茶樓外,新一輪的漫天飛雪紛舞落下,如棉絮撕扯。
梨花亂飄,直染得天地之間上下一白。
不起眼的街尾小巷的盡頭,一頭奄奄一息的黑色駿馬正雙眼翻白,口中不停吐着白沫,胸脯劇烈起伏,正掙扎在垂死的邊緣。
“子朗,怎麼會是你?”
赫連梓看着頭破血流的年輕男子,他鬆綠色的錦袍已有鮮血被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