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軍的職責,本身就是抵禦外寇,韃子目前是第一大敵、直接大敵。用邊軍來守住長城,是對目前文朝最爲理想的狀況,然而,大家都明白,這是不可能的。
哪怕朝廷有意要整頓邊軍,想能夠抵禦韃子於關外,都是千難萬難,做不到是正常的。
關於這樣的提法,不是少數人了,更多的人覺得,只要兵部狠心整頓,操練邊軍,戰力必然提升。如此一來,扛住韃子進犯,北地就是另一種面貌。
韓立仁到過北地,見過韃子精騎的強悍和兇猛,精騎衝陣,當真是勢不可擋。
禁軍也是文朝軍兵中的精銳,可三萬禁軍在一萬韃子精銳攻擊下,沒抵禦多久就潰散。那時候,逃亡的路途,韓立仁的感受非常深刻,也因此,對於邊軍不再寄予希望。
如果不是楊繼業的人手及時出現,韓立仁已經是刀下亡魂。當時刀已經揚起,在往下斬落。而魏進出現,他從刀口下撿的一條命,讓韓立仁對魏進等人滿是感激,繼而對真正的武者態度都因而改變。
如今,魏進在韓家受到尊重,也是因爲此。楊繼業到來,韓立仁也想聽一聽自己這個女婿的說法,誰知說出來的確令他失望。
“先生。”劉銘說,“邊軍還靠得住嗎?”
這句話別人不好說,特別是皇孫在這裡的情況下,更不能說。實際上劉銘這樣問,也是因爲在韓家,他相信這些人不會將這話傳揚出去,不然,也會引起幾百萬的邊軍反彈,太子府也承受不起這樣的壓力。
“邊軍肯定靠得住。”楊繼業說,“如今的邊軍確實讓人不滿意,幾乎每一年邊牆被破,韃子入侵。這是事實,也是文朝上下都抱怨之處。
可有沒有人問過,邊軍過得如何?軍餉能夠拿到手嗎,能不能吃飽,武器裝備能不能趁手,作戰傷亡有沒有撫卹?我想,解決這些問題後,邊軍就會是另一個樣子了。
然而,如今的文朝,估計一個問題都不能解決,不能碰這些問題的。所以,單純抱怨邊軍、質疑邊軍,又能如何?
太子府這邊要經營北地,這是很不錯的規劃。北地已經是目前這個狀態,算是落到底了,經營北地,成效容易起來,然後提振民心,也讓北地的民衆過上像人的日子。”
“賢婿,老夫一開始提出經營北地,也是這個意思。北地之苦,不是到過北地的人,是無法體會到的。”韓立仁感概一聲。
“然而,邊軍抵禦不了韃子,北地就無法平穩,耕種也就做不起來。”韓立仁說,“賢婿,可有想過,如何解決這個難題?”
楊繼業搖搖頭,對於朝廷的事情,他自然不會主動去碰。但劉銘見楊繼業這樣說,失望的神態明顯,韓立仁也是如此。楊繼業見了,多少有些不忍心,說,“也不是沒有辦法。我覺得,先將北地荒蕪的耕地開墾起來,明年春播種下去,至於韃子會不會來破邊,先不要去擔心。”
“先生,這是何道理?”劉銘說。韓家幾個人,也是一臉的疑惑。
“如果說,北地開墾、耕種,五年內不收稅。會不會有人去耕種?”楊繼業提出第一個問題,但韓家的人卻答不上來。
稍停,楊繼業笑着說,“肯定有人願意去耕種。如果現在官府衙門對外說,哪家願意出糧出錢,將北地的耕地耕種出來,收成全部歸耕種的人所有。會有什麼結果?應該有不少人願意做這件事的。
韃子雖說每年都可能打進來,但韃子進來之前,耕種的人也可能先將收成收割歸倉,那就是他們的所得啊。何況,有這一年的緩衝,太子府對邊軍的整軍,肯定也會有進展。如此,這些投機者會覺得投入小,收穫大,值得幹。
對太子府說來,不管誰耕種、稅收黃,總比荒蕪在野地要好,北地人耕種,這些人至少有一口飯吃,不會因爲飢餓而暴亂、搶奪。這就是好事,我朝的國力得到積累。
還有一點,北地耕種起來,那些投入成本的人,見有收穫,會不會捨得投入人力來保護這些收成?只要有人站出來和韃子拼命,那就是好事。至少比目前的狀況要好,是不是?”
“先生,你太厲害了。”劉銘說,臉上的笑堆起來,很可愛。
韓新勇聽了,覺得楊繼業這個說法有些想當然,便說,“妹夫,你這說法確實不錯,可其中是不是也存有令人疑惑之處?
比如說,目前的情況下,誰敢去北地讓人耕種?找民夫開墾、耕種、前後一年的時光,這些人要吃吧,要穿吧?投入的米糧,能夠收回多少,風險有多大?一個不巧,投入的米糧就虧空了……誰會注意做,誰又敢這樣做?”
“二哥,你所擔心的事情,確實如此。”楊繼業先肯定韓新勇的想法,隨後又說,“不說北地耕種有風險,文朝各地,沒有風險的耕種存在嗎?天旱、水澇、蝗災,哪一樣不會讓耕種者顆粒無收?可你看到,哪一年沒人耕種了嗎?”
“先生,太子府要經營,還要做哪些準備?”劉銘說。
楊繼業想了想,說,“這個事情我還真沒有好好想過,既然邊軍那邊暫時不能動,那就對邊軍多勉勵,褒獎邊軍中有功之人;二是選擇一些小將領中確實有貪腐、民憤大的,抓幾個,以示太子府在關注這些事,不容人貪墨軍兵之財物;
對於北地耕種的事,就必須聯合北地官衙一起,在北地那邊鼓勵大戶人家進行耕種,哪些不屬於該戶所有的耕地,可無償耕種五年;若是土地主家返回,責補償開墾人家的損失;
可在內地這邊或江南等地,導引一些有餘糧的大戶,到北地去耕種無主之地,五年收益歸其所有,五年後,土地歸還官府或耕種之人優先購買這些耕地、租耕土地……”
劉銘將楊繼業所說的話,記錄下來。韓新勇、韓泉和韓立仁則是驚訝地看着楊繼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