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兒走到門口面帶笑容,只是笑容裡透着淡淡的疏離,看着這老楚家的兩個老傢伙都出馬了,定是大事了。
“爺、奶、大伯、大嬸來了,屋裡坐吧!”畫兒言語間沒有多少喜悅,也沒有不敬,她可不想又被他們說道。
楚老爺子那是滿臉的喜悅:“誒!屋裡說,屋裡說!”
畫兒轉身便領着他們進了屋,周氏也忙給奉了茶,擺了瓜果。畫兒坐在主位上,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爺,你們喝茶。這可是我京城的朋友寄給我的貢茶,一般地兒可喝不到。”
姚氏見不得畫兒這樣子,小小年紀便在他們面前端着一副架子,便接了口:“你這能喝貢茶那也是沾着你朋友的光。我們繼祖可考上秀才了,他這年紀輕輕的,指不定以後就是舉人,就是進士,到時候說不定就去京城當官了。”
畫兒聽這話,便一驚,這報喜的人遲遲沒來,只有在濟寧府才能看到榜,他們在那稻香村是如何得到消息的?難不成他們有誰也去了濟寧府?
“你怎麼和道大哥考上秀才了?”
畫兒本就是疑問她是如何得知,可聽在姚氏的耳朵裡,就像是不相信,瞧不上的感覺。便一聲冷哼:“怎麼?還不相信啊!那報喜的人可把喜報送到咱們家了。弘忠啊!把繼祖的證書拿出來給畫兒瞧瞧,讓他也開開眼,讓她看看秀才證書長什麼樣!”
楚弘忠忙把證書拿出來遞給畫兒:“仔細瞧瞧,繼祖可真考上秀才了。”
畫兒看到那證書整個人都激動了,拿着證書仔細的瞧着,認認真真的認上面的名字。當確認了,她倏的一下站起身,拿着證書往偏院跑:“大哥,大哥,你的喜報到了。大哥,大哥快來看看,報喜的人把喜報送到稻香村去了。”
繼祖一聽畫兒這麼一喊,一個骨碌從牀上翻起來,跑出門剛好跟畫兒撞了個滿懷。畫兒差點兒就被撞倒了,繼祖忙扶着畫兒:“畫兒,喜報真的到了?真的到了嗎?”
畫兒忙把證書拿到繼祖面前:“你看,你看,這是你的名字,下面還有官府印章。那報喜的人把你的喜報送到老家去了。”
繼祖仔仔細細的看着那證書,激動得都語無倫次了,只是一直重複着:“我終於考上了,終於考上了……”
“大哥,高興吧!爺和奶他們都來了,在前廳呢?”畫兒真的太高興了,她還一直擔心,她們怎麼就都沒有想到繼祖的學籍上填的是稻香村呢?
繼祖剛還高興得不得了,但是聽說爺和奶他們都來了,面色陡然一沉:“他們來了?想幹什麼?”
“大哥,別想太多了,他們就是給你送喜報來的吧!走,出去見見!這他們若是不送來,可不把我們擔心死?”畫兒一臉的笑容,她現在正高興着呢?所以看什麼都覺得挺好!
繼祖便點頭:“嗯!好吧!”
畫兒和繼祖往前廳裡去,剛好遇到姚氏追了進來:“楚畫兒,你想幹啥?想把繼祖的……”
這話還沒說完,就注意到繼祖手裡正拿着證書。她還以爲畫兒會把證書給撕了。
“娘,你想說什麼?”繼祖當然知道姚氏這一副興師問罪的表情是以爲畫兒會搞破壞,她的心理怎麼能扭曲得這麼厲害?
姚氏尷尬的笑笑:“沒想說啥,對了,你爺和奶都來了,你爹也來了,在外頭呢?”
繼祖便點了下頭:“嗯!我知道,畫兒跟我說了,我這正出去見他們。”
三人回到前廳,楚老爺子和錢氏忙站起來。這一看到繼祖出來,堆着一臉的笑容:“繼祖啊!你考上秀才了,真是好!爺祝賀你。”
繼祖微笑着迴應,本來異常激動興奮的心情,在見他們時變得淡定坦然:“謝爺幫我把喜報送過來。早些天畫兒便去濟寧府幫我看過榜了,我知道我考上了。”
這話說得真是不客氣,楚老爺子本來想聽到繼祖說些高興的話,卻不曾想表情這麼淡然,好像這事兒跟他們都無關,他們多此一舉一樣。
錢氏這時候忙開口:“繼祖啊!你考中了怎麼了不高興啊!你這考中了,整個稻香村都轟動了。都羨慕我們老楚家又出了個秀才,等着喝酒慶祝呢?”
“有什麼好慶祝的,像畫兒說的,過了重陽酒不香。我知道我考上了那天,畫兒已經幫我慶祝了。你們就不用費那個神了吧!”繼祖一臉的淡然。
他始終都忘不了家裡奚落他的話,始終都忘不掉他們讓他滾出楚家,別再回去的話。他們都是他的親人,而他們卻沒有把他當成親人。
錢氏忙說:“這說的叫啥話,老楚家又出了個秀才,怎麼有不辦酒席呢?”
繼祖淡淡的回了一句:“我當時離開楚家的時候,你們就說過讓我永遠別回去。我去幹什麼?”
楚老爺子記得那一幕,忙走過去:“繼祖啊!那都是你奶和你娘心情不好的時候說的話,你怎麼就當真了呢?爺當時可沒趕你走。”
繼祖是記得的,爺追了出來,他走的時候還跟爺磕了個頭。但是:“爺,從我淨身出戶的那一天開始,我的生死榮辱都跟老楚家沒有關係了。”
楚弘忠一下氣急了,噌的逼到繼祖面前:“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說話呢?你這是考上了秀才,就不認祖宗了是不是?”
“我不是考上了秀才不認祖宗。在你們眼裡我就不是楚家的子孫!今天是我考上了秀才,你們讓我回去。試問,若是我沒有考上,食不果腹、衣不蔽體,你們會讓我回去?”繼祖將他們看得太透徹了。
從始至終只有楚老爺子沒有在言語上奚落他,便說:“繼祖,你這說的什麼話?當初爺是不是說你始終都是楚家的子孫,是不是說那裡永遠都是你的家?”
繼祖搖頭:“家是什麼?家是溫暖的,無私的,是互相關愛扶持的,是不帶任何功利心在裡面的。那裡不是我的家,我不需要那樣的家。我在這裡很好,我視這裡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