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說出口，蘇清歡還是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他會殺了這個孩子，不是因爲不愛，而是因爲更愛她。
聽到這句話，蘇清歡是應該恨的吧，恨他對自己孩子的無情，可她卻根本恨不起來，她想要這個孩子，高景行何嘗不想要。
這個決定，他做的有多狠心，內心就有多掙扎，多矛盾。
她窩在他的懷中，緊緊貼在他的胸前，他的心跳的很快、很慌，蘇清歡緊緊抓着他，不會到這一步的，不會的。
直到被高景行抱上馬車，蘇清歡的精神還是懨懨的。
高景行看她這個樣子，心裡很不是滋味，或許，他不該這麼和她說，騙騙她至少能讓她安心，可他無論如何都不想騙她。
“你別這個樣子，對肚子裡的孩子不好。”
蘇清歡何嘗想這個樣子，只要一想到這個孩子可能會保不住，她心就莫名的發酸發脹，“爹說過，我的身體撐不過十月懷胎，就算撐過了，恐怕也無法生下這個孩子，可是景行，我體內的毒少了一些，身體也好了很多，我興許能撐過去的。”
他一伸手，就把她拉進自己的懷裡，下巴枕在她的額頭上，他聲音飄渺，“我不容許你有任何萬一，清歡，沒了這個孩子，我們還能有下一個，可沒了你，我就什麼都沒有了，不要怪我心狠，就算你恨我，怨我，我也不能容許你有半分差池，這種念頭，你不要再有了。”
蘇清歡靠在他的肩上，緩緩閉上眼睛，滾燙的淚水順着眼角無聲的滑落，高景行，我怎麼可能會怪你，怎麼可能會恨你。
脖頸一熱，高景行低頭，卻看到一滴滴淚水落在自己的脖子上，瞬間融進了衣服中，他的心被這無聲的淚水燙的發疼。
狹長的雙眸深邃難測，“清歡，你很想要這個孩子是不是？”
蘇清歡點頭，“這是我和你的第一個孩子，我們已經盡力避免了，可這個孩子還是來了，景行，這是上天恩賜給我們的禮物，我怎麼能殺了他呢！”
“你想過後果沒有？”
“我當然知道後果，我可能會死，他也可能會死，可是沒有試過，就這麼殺了他，高景行我不甘心啊。”
“清歡……”他難道就甘心嗎？
“景行，我明白你的心思，你有沒有發現，遇到你之後，我遇到的事情都會化險爲夷，每一次都是很好的結局，我相信，這一次，一切還是會好的。”
高景行望着她殷切的眼神，實在無法狠心拒絕，他閉上眼睛，長長的嘆了口氣，緩緩張開眼睛，笑着說：“好，那我們就生下這個孩子。”
“真的？”蘇清歡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剛哭過的關係，她睫毛上還泛着晶瑩的水光，顯得她眸光更加清澈水亮了。
高景行沉沉的點頭，卻始終堵着一口氣，“真的，我何時騙過你。”
“謝謝你，景行！”她撲入他的懷中。
高景行無奈的垂眸，終究，他還是不忍心讓她失望，只能順着她的意思，罷了，罷了，若是真的到了最壞的一步，他所能做，也只是陪着她而已。
人間也好，黃泉也罷，高景行永遠不會鬆開蘇清歡的手。
薛青收到傳書的一瞬間就炸了，小歡懷孕了！她怎麼能懷孕呢！
心裡起急，他像個無頭蒼蠅來回亂撞。
“你瞎轉什麼，是小歡傳回來的信嗎？她信中說了什麼？”得知了蘇清歡的真實身份竟然是薛蔓，蘇冰迫不及待的趕了回來，可惜，蘇清歡早就回了九昭，她本想追去，卻被剛好回來的薛青堵住了去路。
“冰冰，我終於找你了。”薛青抱着她大腿就哭了起來。
蘇冰本來就沒有怪過薛青，若說她爲什麼一直避開他，只是因爲她心中愧疚，無顏面對他，如今見他這個樣子，她的心也軟了。
過去的事情都過去吧，有什麼比一家人好好在一起更重要的。
薛青受蘇清歡所託，留在小煙國照看夏久，她自然而然也就留下了，現在蘇清歡突然來信，蘇冰一下子就激動了起來，“她信上寫了什麼，快點給我看看。”
薛青苦着一張臉，把信遞給了蘇冰，“這可怎麼辦啊，小歡懷孕了，以她的身體狀況，根本沒有辦法生下這個孩子啊。”
蘇冰看到這封信，心中也是一驚，擔憂道：“她明明知道自己的身體，怎麼還這麼不注意，高景行也是，就算是夫妻了，好歹也要顧及一下小歡的身體。”
“看他們信中的意思，是想保住這個孩子。”
“怎麼可能保住，別說小歡現在身中劇毒，就算現在黃金蛇醒來能給她解毒，可肅清毒素的那些日子，她腹中的孩子同樣保不住啊。”
薛青急的直撓頭，“要是當初黃金蛇沒有冬眠就好了。”
“你這是在怨我嘍？”蘇冰眼珠子立馬就瞪圓了。
薛青趕忙搖頭，“我怎麼可能會怨你，當時我們根本不知小歡就是我們的孩子。”
說到這裡，蘇冰也抑鬱了，她和蘇清歡還真不是一般的相剋。
初次見面，她誤以爲她是薛青在外面的私生女，直接就給她下了毒，害的她體內的劇毒加重到現在都沒有解開。
後來，誤會澄清，她四處奔走期望能找到解她身上劇毒的解藥。
再一次相見，她用天南星讓所有黃金蛇陷入冬眠，只是怕她會中了黃金蛇毒，卻不曾想，她是她的女兒，雖然那個時候她不知道她是她的女兒，可也是因爲她的關係，延誤了蘇清歡解毒。
若是她當時沒有出手，蘇清歡和高景行也不會陷入這個兩難的局面。
蘇冰的落寞和懊惱落入薛青的眼裡，他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冰冰，你不要胡思亂想，這些事情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而且我們的女兒一直福大命大，不然也不會活到現在了是不是？”
蘇冰本來就傷心，聽到薛青的話，她沒有半點鬆心，反倒更傷心了。
薛青果然是一點都不會勸人。
“冰冰，別難過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否極泰來，一切都會好的。”
“你還是閉嘴吧！”蘇冰忍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