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不懂事?呵呵,讓開,我是因爲看在你是國士的份上,一向心懷大義,爲國爲民,所作所爲讓我欽佩,所以才敬你三分,只留下她一條胳膊罷了。”
丁寧把他影帝級的演技發揮的是淋漓盡致,散發出恐怖的殺機,如同反角似的獰笑道:“以前冒犯過我的人,現在都已經埋在亂葬崗裡了,你們是留下一條胳膊還是留下你們父女兩的命,自己選吧。”
“閣下真的不能通融了嗎?”
曲無憂略微佝僂着身軀慢慢的挺直,語氣中也已經帶上了強硬之色。
他這輩子寧折不屈,沒想到臨老了爲了女兒委曲求全而低了一回頭,卻沒有想到對方竟然如此霸道。
“通融?念在你是國士的份上,也不是不能通融,這樣吧,她若是不願意自斷一臂賠罪,那你這個當爹的自斷一臂也行。”
丁寧還真怕逼急了曲無憂跟自己玩命,這老頭的脾氣可爆烈着呢,當即釋放出強大的氣勢,死死的壓制住曲無憂以示警告。
曲無憂眸中閃過一抹駭然之色,這一刻的丁寧在他的感知裡竟然如同汪洋大海般深不可測,讓他生出不可抗衡之心。
形式比人強,他不怕死,可卻不想好不容易找到的女兒死,眼中閃過一抹決絕之色,毅然道:“好,我自斷一膊給閣下賠罪,希望閣下能夠說話算話,否則,集全國士府之力,也必然會向閣下討回公道。”
“我這輩子從不受人威脅,但同樣的,我這輩子也從來沒有食言而肥的習慣,這個你儘管放心。”
丁寧雲淡風輕的說道。
“不要,我惹的禍我來收,我不用你來替我賠罪。”
夜青玄淚眼朦朧的帶着哭腔大喊道,伸手取出一柄短劍狠狠的向自己的胳膊斬去。
“噗!”
血花四濺,曲無憂那看似枯朽的手掌如同閃電般死死的抓住短劍鋒利的劍刃。
傷口深可見骨,手指頭都差點被切斷,但他的臉色卻沒有絲毫的動容,彷彿手不是他的似的,看着夜青玄的目光中露出一抹慈愛之色:“靖兒,爸是男人,可卻沒有盡到一個男人應有的以義務,我對不起你死去的娘,也對不起你們姐妹兩個,這輩子我是無法補償你們了,如果有可能,我願意用我的命來換回你們娘三,可是,我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今天,爸這條胳膊,就當是我給你死去的娘賠罪吧。”
丁寧悚然爲之動容,曲無憂那並不高大的身影在他眼中此刻變的是如此偉岸挺拔。
父愛如山,厚重的讓人喘不過氣來,讓他的鼻腔一酸,險些掉下淚來,他突然想老爹了。
“不……不要……我不要啊……嗚嗚嗚……娘那麼愛你,即便是臨死前也在念叨着你的名字,她不恨你,也從來沒有怪過你,她說你是爲天下所有的老百姓能過上好日子才離開我們的,你做的是正事,是大事,讓我們不要怪你,嗚嗚嗚……你在她心裡是永遠的英雄,嗚嗚嗚……爹,我和妹妹好恨你,可是……可是我們也好想你啊……嗚嗚嗚……”
夜青玄抓着曲無憂的還在流血不止的手,已經是哭的是梨花帶雨,上氣不接下氣,心中最後的那一絲芥蒂也終於煙消雲散,徹底的接受了這個恨了幾十年的父親。
聽到夜青玄撕心裂肺的喊出了那聲爹,曲無憂渾身一顫,緊緊的抱住女兒泣不成聲,臉上早已經是老淚縱橫。
這一生,他受過傷,流過血,也流過汗,但哪怕是殘疾的時候心灰意冷,也從來沒有流過一滴眼淚。
十三鐵衛,個個都是錚錚鐵漢,他們眼裡只有國沒有家,流淚對他們來說是一種恥辱,是懦夫纔有的表現。
可此刻,他的眼淚卻忍不住的在肆意流淌,只因爲這一聲爹,他已經等的太久太久了,現在,終於讓他等到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再堅強的男人,也有他內心無法觸碰的柔軟和脆弱,鐵骨柔情,不外如是。
看着父女兩抱頭痛哭,丁寧鼻子酸酸的心裡很不是滋味兒,但不管怎麼說,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也到了該功成身退的時候了。
周圍,密密麻麻如同蛛網般的空間裂縫還在瘋狂的肆虐,根本讓人無法通行,可這卻難不住能夠找出空間節點的他。
在地上留下一瓶療傷藥,丁寧通過空間節點悄然離去。
這場災難的爆發點是在烏倫山谷當中,空間風暴以山谷爲軸心向四周輻射蔓延,雖然沒有人皇所說的萬里之遙那麼誇張,但方圓數百里肯定都受到了一定的波及。
不幸中的萬幸則是,這裡地處阿爾泰山脈,周圍羣山環繞,有效的阻止了災難的進一步擴散,當然,羣山遭了殃是肯定的,估計沒有十幾二十幾年的時間是無法恢復原樣的。
而附近除了百里外的一個荒涼小鎮居住有數百戶人家外,平時人跡罕至,所以受災的情況應該不是那麼嚴重。
更何況,丁寧相信人皇作爲人間界的守護者,以守護蒼生爲己任,是不會眼睜睜的看着那座小鎮的無辜只人被災難波及纔是,必然會想辦法出手護持。
至於那些逃離的武者,丁寧就不敢保證了,畢竟,那麼短的時間,想要跑出數百公里,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這讓他有些暗自擔心,唯恐自己的朋友們沒有及時逃掉而死亡。
可他也沒有辦法,事情發生的實在是太突然了,等他趕到山谷的時候,很多熟悉的面孔已經隨着人流逃了出去,他總不能再追上去把自己認識的朋友都收進空間當中吧。
當然,他現在還不知道,空間毀滅風暴所波及的範圍遠比他認爲的還要小的多,除了數十名武者不幸遇難外,大多數武者此刻都安然無恙。
因爲那名大雪山走出的男子和老瘋子在不同的方向,不約而同的出手用自己的方法封鎖住了整個空間,把災難控制在一個有限的氛圍之內。
只不過封鎖空間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更何況是在空間風暴肆虐的情況下,他們也都付出了不菲的代價,大雪山的男子還好一點,老瘋子的鬍子和衣服上都被自己吐出的鮮血染紅了。
人皇也早就趕到了,雖然災難波及的範圍比他預計的要小很多,但他本身就傷勢未愈,大面積的調動天地元力來封鎖整個空間令他的傷勢變的更爲嚴重,口嘔硃紅,若不是有着人皇果位的加持,說不定此刻都已經隕落了。
這讓他擔憂不已,三界大劫即將來臨,而他的傷勢卻愈發嚴重,需要陷入長久的沉睡才能痊癒,那大劫來臨時,誰人能擋?
所以當務之急,他必須要物色一個實力不錯的代言人來力挽狂瀾,否則,人間界一旦失陷,他的人皇果位不保不說,恐怕整個人間界都會生靈塗炭。
很少有人知道,他走的是衆生之道,而人皇果位是和人間界是否繁榮昌盛息息相關的,人間界越繁榮昌盛,天地法則就越穩固,而他能夠發揮出的實力就越強悍。
以他的實力,自然也發現了那名大雪山的中年男子和老瘋子,可大雪山的中年男子給他一種看不透的感覺,讓他不敢輕易相信,而老瘋子則瘋瘋癲癲,雖然實力還不錯,但總不能讓一個瘋癲之人來扛起人間界的大旗吧。
這讓他懊惱萬分,若不是被冥帝困在鯤鵬界那麼久,人間界哪裡會沒落成現在的模樣。
至於丁寧,人皇還真沒把他考慮進去,畢竟他的潛力或者很大,但他現在的實力還是太弱了。
再加上在鯤鵬界時,丁寧和冥帝、九天玄女似乎關係極爲密切,這就讓他更不會考慮丁寧了,直接把他排除在外。
組委會辦公建築,也是空間風暴爆發的中心點,此刻早就已經被夷爲了平地,不光是平底,地面上還被炸出個巨大的天坑。
天坑附近是由密密麻麻的空間裂縫組成的空間塌陷區域,漆黑如墨般的破碎空間讓人望而生畏,根本不敢靠近一步。
丁寧此刻很糾結,他能夠感應到自己的五行武魂就在那天坑之中,有心想要進去看看,可空間塌陷散發着令人心悸的恐怖氣息,讓他實在不敢接近。
總不能就這樣放棄吧?他已經放棄了一次了,可不想再放棄第二次。
以前的他對武魂並沒有什麼概念,認爲就算是沒了,大不了再重新修煉出來便是。
可在看到曲無憂和夜青玄父女抱頭痛哭的感人場景後,丁寧深有感觸,就再也不會那麼想了。
有時候,有些事情錯過了,就再也無法回頭,會造成終生的遺憾和悔恨。
就如曲無憂,即便女兒最終原諒了他,可他妻子的死卻永遠是橫亙在他心頭的一根刺,終其一生也無法讓他釋懷,那份歉疚與虧欠,會一直伴隨着他壽歸正寢的那一刻或許纔會釋然。
武魂雖然不是他的妻子,但卻像是他的孩子一樣,是他一點一點的把他們修煉成型。
當初在琅琊界中他爲了保命才無奈的捨棄武魂,本以爲他們會徹底崩潰而消散,他也不會有什麼感覺。
可現在,武魂非但沒有崩潰,反而給他一種類似孩子被父母拋棄的幽怨感,這讓他的心情就變的複雜起來了,似乎,隱隱的多了一種負罪感。
就如當初在落日大陸時爲了能夠應付天劫,決定讓玄姬吞噬了天滅的器靈一樣,雖然他從來沒有表現出來過,但內心其實一直覺得很內疚,就像他親手把自己剛出生的孩子給掐死了似的,讓他有一種深深的負罪感。
只是器靈有靈,武魂無靈,只有把性靈灌注其中,武魂才能算是一個單獨而完整的靈魂。
所以,丁寧此刻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複雜,五行武魂,似乎在末日風暴裡產生了某種異變,而誕生出了屬於自己的意識。
也就是說,現在的五行武魂已經擁有了自己的性靈,儘管性靈還很稚嫩,但的確真實的存在。
只是,這樣的武魂還是武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