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寧拍了拍韓鐵生的肩膀,笑着道:“辛苦你了。”
韓鐵生眸光閃動,咧嘴嘿嘿一笑,眼底有着隱隱的振奮之色。
方國威卻迷惘了。
丁局?姓丁?哪個局的局長?
難道是寧海的那個小神醫丁寧?他好像就兼任着寧海十七局的局長。
可是,他很快就否定了這個念頭。
因爲,他有留意過丁寧,關注了整場醫學峰會,眼前這人和丁寧的長相完全不一樣,他到底是誰?
事實上,韓鐵生也曾對此有過疑惑,但身爲十七局的成員,也算得上半個江湖人士,自然知道有一種改變容貌的手段叫做易容術。
之前他喊那一聲丁局,也未嘗沒有試探的意思在裡面,而丁寧沒否認,那就證實,眼前這位確實是武侯的親傳弟子丁寧。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兵,韓鐵生也不例外,能和武侯的弟子搞好關係,無疑,對他的未來有着無窮的好處。
更何況,他雖然沒有參加武者大會,但卻對武者大會上發生的一切都心知肚明,這位可是壓的國際各大勢力俯首,連聖門都不放在眼裡,雄霸武榜榜首的妖孽級人物啊。
所以,此刻韓鐵生很興奮,他很期待,這樣的妖孽和武家對碰,到底誰纔會笑到最後。
“這位是?”
丁寧挑了挑眉,看向方國威似乎有些疑惑的問道。
“蜀都警務廳副廳長方國威。”
方國威不敢託大,主動伸出手自我介紹道。
丁寧和他握了握手,言簡意賅的自我介紹道:“丁寧。”
方國威渾身一顫,駭然的瞪大了眼睛,失聲道:“寧海小神醫?”
丁寧微微一笑,抽出手淡淡的道:“虛名而已,不像方廳長,手握生殺予奪的大權,可以隨意左右一個人的命運。”
方國威臉色尷尬,啞口無言,心裡五味雜陳,知道丁寧因爲武家的事很不待見他,這是在嘲諷他呢。
作爲一個有着極高政治敏感性的警務人員,他可是全程目睹了整場醫學峰會的過程,以一人之力,力壓世界各國醫學專家,讓神州揚名國際,讓中醫威震八方,他是打骨子裡敬佩這樣的人。
拋開他武侯弟子和寧海十七局局長的身份不說,光是他中科院院士、寧大教授、中醫麻醉學院院長、米豆口服液的研發者這幾個身份,就算是總督也要尊重的對待,嘲諷他兩句又算的了什麼。
“丁局,坐,我給你泡茶。”
韓鐵生見氣氛有點僵,慌忙開口招呼丁寧,想要緩和一下氣氛。
“不用了,我是來辦正事的,茶就不必了。”
丁寧不容置疑的一擺手,看向方國威直言不諱的道:“方廳長是來帶走潘湘龍的吧?”
韓鐵生心中一跳,他沒想到丁寧如此直接,竟然主動開口挑破了這件事,行事風格果然雷厲風行。
“不錯。”
方國威硬着頭皮說道,但一想到這件事雖然其中有貓膩,但他是按照手頭掌握的證據辦事,頓時又有了底氣。
“我想請問,警方爲什麼要帶走潘湘龍?”
丁寧自顧自的坐在沙發上,摸起茶几上韓鐵生的煙點上,吐出一口青煙後幽幽的問道。
“根據現場的目擊證人提供的證詞,我們有理由懷疑,潘湘龍有非法禁錮武陵的嫌疑,所以我們要帶走他接受詢問。”方國威沒有被丁寧那強大的氣場壓倒,沉聲回答道。
“目擊證人?呵呵。”
丁寧輕蔑的一笑:“武家在蜀都什麼情況,方廳長會不知道?這樣的證人證言,真的有法律效力嗎?”
“我們警方只按照證據辦事。”
方國威猶豫了一下才略顯底氣不足的說道。
他心裡很清楚丁寧說的是事實,那些目擊證人都畏懼於武家的權勢,根本不敢說實話。
但他又能有什麼辦法?上頭施加壓力,武家一口咬定武陵被非法拘禁,加上目擊證人的證言證詞,對潘湘龍極爲不利。
“我想請問,構成非法拘禁的條件是什麼?”
丁寧緊盯着方國威咄咄逼人的問道。
方國威的冷汗唰的一下就下來了,張嘴結舌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都說潘湘龍非法禁錮武陵,警方也拿這個做文章想要爲武家脫罪,但事實上,作爲一名業務精通的警務人員,他很清楚潘湘龍的所作所爲跟非法拘禁壓根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
“據我所知,構成非法拘禁的條件:一是國家工作人員濫用職權、非法拘禁無辜羣衆,造成惡劣影響的:二是非法拘禁他人,並實施捆綁、毆打、侮辱等行爲的;三是多次大量非法拘禁他人,或非法拘禁多人,或非法拘禁時間較長的;四是非法拘禁,致人重傷、死亡、精神失常或自殺的:五是非法拘禁造成其他嚴重後果的。”
丁寧讀書時就兼修過法律,此刻倒背如流般侃侃而談:“我想請問,潘湘龍到底構成了哪一項?”
方國威咬了咬牙,辯解道:“根據我們手頭掌握的證據,潘湘龍違反了第二項,對當事人武陵實施了暴力毆打,並限制了他的人身自由,不允許他離開案發現場。”
“暴力毆打?限制人身自由?哈哈哈,真是荒唐。”
丁寧怒極而笑,聲如炸雷厲聲道:“還真是會顛倒黑白,信口雌黃,我至始至終就在案發現場,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從一開始就是武陵在尋釁滋事,衆目睽睽下強搶潘湘龍的女朋友,要將其帶實施凌辱,潘湘龍忍無可忍,纔出手阻攔,卻被武陵的保鏢打傷……”
隨着丁寧複述整個案發過程,方國威的心瞬間沉入了谷底,若是按照丁寧所說,潘湘龍完全是被逼無奈下自衛,根本沒有任何過錯,反倒是武陵尋釁滋事,強搶民女,雖然未遂,但卻構成了犯罪事實。
而且,武陵不但沒有被限制人身自由,反而不斷的喊人來報復,只是他錯估了潘湘龍的武力,被他喊來的人都折戟沉沙。
可即便他知道丁寧絕不會撒謊,所說的應該就是事實,但那又如何?胳膊拗不過大腿啊,上級的意圖很明顯,要力保武家,他這個副廳長也是有心無力,只能按照上級的意圖行事。
“事情的經過就是如此,你們完全可以調監控,查證我所說的是不是事實。”
丁寧把菸屁股在菸灰缸裡摁滅,盯着臉色變幻不定的方國威鏗鏘有力的道:“我知道方廳長承受了很大的壓力,有人想要保武家,但我希望你能記住一名警察所肩負的職責,你是個警察,做事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對得起你身上的警 服和頭頂的國 徽。”
丁寧的話如同洪鐘大呂,讓方國威渾身一顫,臉上露出慚愧之色,是啊,自己是一名警察,警察的職責是什麼?是懲暴除惡、撫弱助困、堅信正義、無所畏懼。
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卻不知不覺的陷入了權利與慾望的旋渦,而逐漸迷失了自己。
爲了屁股底下的位置開始爭權奪利,開始蠅營狗苟,開始攀附權貴,開始沽名釣譽……
早就已經忘記了初心,把身爲一名警察的責任和使命拋到了九霄雲外。
遇到困難面對強權時不再是挺直了脊樑大聲說不,反而彎下筆直的腰桿,匍匐在權勢之下,變成了當初他最痛恨的那種人。
“我志願成爲神州共和國人民警察,獻身於崇高的人民警察事業,堅決做到對國家忠誠、服務人民、執法公正、紀律嚴明,矢志不渝做神州事業的建設者、捍衛者,爲維護社會大局穩定、促進社會公平正義、保障人民安居樂業而努力奮鬥……”
成爲一名光榮的人民警察時,神聖的誓言此刻在方國威腦海中不斷的迴盪,讓他如同醍醐灌頂般幡然醒悟,渾濁的目光逐漸變的堅毅起來。
丁寧嘴角微翹,他知道,用精神力來影響方國威的思維,喚醒他的良知和責任心的試驗成功了。
當然,這種影響人思維的方式並不是適用所有人的,壞到骨子裡的人,再影響思維也沒用,只有對方國威這種良知還未泯滅心中尚存正義的人才有效。
“丁……先生,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方國威擡起頭來時,目光清澈,閃爍着堅定之色,只是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丁寧,最終用了先生這個詞。
“好,我相信你,這個拿去,我想,對你會有幫助的。”
丁寧伸手取出一個U盤扔給方國威。
“難道這是……”
方國威驚喜的看向丁寧,見他笑着點了點頭,頓時大喜過望:“那就太好了,只是,你就不怕我……”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相信一個人的眼睛不會撒謊。”
丁寧淡然的說道。
“方國威絕不會辜負丁先生的信任。”
方國威鄭重其事的承諾道。
心裡卻在暗自後怕不已,若是自己執迷不悟,堅持要帶走潘湘龍,捏造假證據以非法拘禁罪給他定罪,丁寧只要關鍵時刻公佈這個視屏,就能瞬間給警方一記響亮的耳光,到時候,爲了平息衆怒,消除不良影響,自己這個具體辦案人必然會首當其衝,成爲最大的背鍋俠。
這讓他對丁寧是又敬又畏,其勇如虎,其智如妖,不動聲色中悄然掌握全局,關鍵時刻纔會亮出獠牙給予敵人致命一擊。
這樣的人,真是依仗着權勢壓人的武家可以匹敵的嗎?他心中的天平已經開始逐漸向丁寧傾斜。
方國威走了,一旦做出了決定,他整個人彷彿都卸下了沉重的枷鎖,腳步也變的極爲輕快。
“丁局,你就不怕他變卦嗎?”
韓鐵生看着站在窗口目送方國威遠去的丁寧輕聲問道。
“方國威是個有信仰的人,儘管他迷失過,但只要醒來,就絕不會再重蹈覆轍。”
丁寧語氣篤定的說道。
“可是,他真能扛住所有的壓力嗎?”
韓鐵生還是有些擔憂的問道。
“那就是他的事情了,不過,我願意相信他。”
丁寧目光深邃的說道。
他從來不打無把握之戰,這U盤裡的證據只是個開胃菜,爲潘湘龍解決被反咬一口的麻煩罷了,根本無足輕重,真正的好戲還在後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