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面前這個女人如此大搖大擺着自我介紹,韓白衣先是一愣,然後不由得皺眉。
先是扭頭看了看恩希亞,再扭過頭看看初雪,嘴脣蠕動了兩下,似乎是想說些什麼。
根據他背下來的那些人物資料來看,初雪可是現任的謝拉格聖女,地位相當於現世中本子家的天皇,雖然國弱地位低,自身也沒什麼權力,但她卻也是一國名義上的最高領袖,更是宗教最高信仰代表。
這樣的大人物,是能隨隨便便跑出來玩的嗎?她就不怕有誰閒得蛋疼給她來一發鹹魚突刺式刺殺的嗎?
更奇怪的,是恩希亞的表現。
根據韓白衣所知的人物信息來看,希瓦艾什家三兄妹因爲某些事件,在很早之前就互相斷絕了關係,其中大兄銀灰與二妹初雪的關係尤其惡劣,幾乎到了見面就要開戰的地步。
三妹崖心(代號),也即是恩希亞與二人的關係反倒十分親密,恩希亞從小開始就練習攀巖,渴望登上謝拉格最高的那座山峰,爲的就是再見一次高居在聖居中的姐姐一面。
但是,她現在的反應卻讓韓白衣感覺恩希亞與這個代號初雪的女人彷彿只是陌生人一般,哪怕一副嘻嘻哈哈的表情,卻也掩不住那動作中的距離感。
似乎是發現了什麼,初雪目光柔和的一笑,輕輕將手中足有人頭大的鈴鐺捧起,極輕微的搖晃了一下。
叮——
韓白衣眉頭一緊,斯卡蒂猛地拔劍出鞘,原本站在恩希亞身邊的維娜也立刻眯着眼抽出身後大錘,閃靈倒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平靜模樣,只是右手不知何時已然搭在法杖上。
哪怕動作看似沒有絲毫威脅,但在那鈴聲響起的一剎那,自這個女人身上傳來的源石波動,卻是任何人都無法視而不見的。
初雪倒是依舊雲淡風輕,面對拔劍出鞘的幾人,她也只是稍微轉身,伸手接住了忽然軟倒的恩希亞,將她扶到一旁的沙發上,口鼻中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等到將恩希亞安置好之後,初雪才走到韓白衣面前鞠躬致歉道:“不好意思,是我失禮了。”
韓白衣伸伸手,示意幾人收起武器,然後轉頭繼續看着初雪。
“如果我沒認錯的話,您應該是謝拉格喀蘭教會的聖女大人吧?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唔姆?”初雪似乎不太理解似的搖了搖身後那條毛茸茸的粗大尾巴,想了想才接話道,“我是現任聖女沒錯哦,但無論是誰,都有被繁重事務壓得喘不過氣,想要輕鬆一下的時候吧。”
一邊說着,初雪一邊用那雙純真的大眼睛看着韓白衣,呆呆的。
“嗯?”韓白衣點點頭,斟酌了一下詞句,“就是......犯懶了是吧?”
“纔不是!”初雪似乎對‘懶’這個形容詞格外敏感,立刻氣急敗壞的嘟着嘴反駁起來,“在閒雜事物上浪費時間才叫懈怠,我只是......比較擅長尋找機會養精蓄銳而已。”
說完初雪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捧着鈴鐺挺了挺小胸脯。
“那您與令......與恩希亞之間是怎麼回事?”韓白衣看着她,指了指昏睡過去的恩希亞,“在幻境內,無故傷害同伴是重罪,如果沒有理由的話,我是不可能收下你的。”
說話間,韓白衣注意了一下用詞。
喀蘭聖女與喀蘭公司之間的關係始終是保密的,哪怕在謝拉格平民階層中都屬於高度機密——傻子都能想明白,自己所在的國家的實際權力領袖與宗教領袖,出身於同一個家族意味着什麼。
韓白衣雖然心裡清楚,但他也不能說出來,否則大概會引起喀蘭貿易內部的一次次人員變動以及情報清洗。
到時候幻境能否與喀蘭保持如此親密的關係......韓白衣說不準。
初雪則是歪着頭看了看恩希亞,面上不自覺的帶着純真的笑容,彷彿冬日裡自牀頭灑下的陽光,溫暖中帶着止不住的慵懶:
“大概......是因爲希瓦艾什家揹負的實在太多了吧。”
“不能把她也牽扯進來了。”
“當然,也是因爲有些機密不適合讓她知道的關係,希望白先生能理解吧。而且我沒有傷害她哦,只是屏蔽掉了恩希亞對我的面容分辨能力,抹去了我的存在感而已。剛剛也僅僅是昏睡過去了,大概再有五分鐘就能醒過來了吧。”
初雪身後那毛茸茸的粗大尾巴一搖一擺的晃着,忽然想起什麼,把纖細的手指舉到小嘴前,俏皮的笑了笑:“另外,要記得保密哦!我是偷偷跑出來的。”
韓白衣十指交叉搭在辦公桌上,思索了一陣子,最後還是揮了揮手:“維娜,你領着她去一趟吧,去二樓找人事主管辦理一下手續。”
站在一旁的維娜點點頭,初雪則是抿嘴一笑,身後毛茸茸的粗大尾巴用力的搖了兩下,好像十分高興的樣子,雙手捧在那藍色的巨大鈴鐺上,朝着韓白衣的方向微微一禮。
“喀蘭聖女,初雪,向您獻上至潔的祝福。”
“請多多關照。”
......
......
喀蘭聖女的到來,算得上一件大事,但也不算特別重大,畢竟也不是國家級訪問之類的東西,連記者也沒有,只不過是聖女大人在山頂住的無聊了之後的又雙叒叕一次偷跑行動而已——唯一的差別是,這次她跑得有點遠。
不過,要是說銀灰對這件事情一點察覺都沒有的話,那可就太小看喀蘭貿易集團在謝拉格佈下的情報網絡了。
畢竟,單看隨着恩希亞一同前來南無島的那支大型喀蘭僱傭兵團隊,就可以看出銀灰對自家兩個妹妹的珍惜程度。
如果當年希瓦艾什家沒有那起飛來橫禍的話,現在的銀灰大概還是那個謝拉格最大家族的妹控大少爺吧。
人生總是無常。
在安置好初雪之後,韓白衣也沒有閒着,先把閃靈留在辦公室繼續處理文件,本人則是帶着斯卡蒂來到了位於南無島最底層的源石實驗室。
“您好,白先生,請問需要什麼幫助?”
剛剛進入實驗室,韓白衣耳邊就傳來一陣沒有絲毫感情的疑問聲,如果不去注意,甚至感受不到聲音中的音調起伏。
“是白麪鴞啊,我想調取一下剛剛完成總結匯報的源石與精神能量互聯實驗過程記錄。”
韓白衣則是已經習慣了她的說話方式。
幻境現有的源石實驗團隊是韓白衣從老牌醫療研究公司‘萊茵生命’購買過來的,是一支以高級源石醫療項目負責人‘赫默’帶領的團隊。
身前這位身着橙黃與銀灰相間的短尾連衣裙,一雙金橙色的目光略顯呆滯的女孩就是這支團隊中的數據研究專員,代號‘白麪鴞’。
“調取實驗記錄,最高權限獲取過程中......Zzzzzz......深度睡眠完畢,獲取過程中......Zzzzzz......獲取完畢。”
只見白麪鴞將手指輕輕放到數據連接處的指紋按鍵上,源石技藝發動,指尖上亮起微微的光。
可隨着源石技藝光芒亮起,白麪鴞卻也眯着眼睛呼呼的睡了起來,每次瞌睡的時間都不長,短則十幾秒,長也就一分鐘不到,而且一邊睡着覺,一邊還站的很穩,一點睡倒的意思都沒有。
韓白衣對這一點也毫不在意,只是盯着透明屏幕上的數據記錄變幻。
白麪鴞是一位礦石病感染者,種族又是鴞類黎博利(鳥),種族特性與病毒感染雙重加持之下,會一邊說話一邊睡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大概。
不一會兒的功夫,實驗過程全視頻記錄,以及赫默的詳細解說就出現在韓白衣面前的屏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