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四根手指交錯。
一股無形的靈機如同一層雲霧似的薄膜無聲無息間悄然擴散,徑直包裹了以相片爲中心的數十米方圓。
韓白衣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身材高大的散骨,此時卻露出一臉猙獰的笑容。
他與相片合作過幾次,這傢伙雖然又神經又蠢得很,但是他的能力,卻是實打實的強悍。
照完相的相片直起身子,剛剛狂笑扭曲的面龐已然平靜,甚至透着幾分無法言說的威嚴與冷漠。
他靜靜的看着韓白衣:
“雖然不知道你爲什麼會被‘妖’選爲天啓。但是既然已經進入我的全景相片裡,你就無處可逃了。”
“在這全景相片範圍內,我擁有着對一切相片的修改與撕毀權。在這裡,你可能會被截成兩半,可能會被扭曲成麻花,也可能會變成女人。”
“我可以讓你在這裡受盡折磨,也能讓你永生永世生不如死。”
“所以,不如和我說說......你是怎麼得到天啓的?”
相片微微昂起頭,聲音冷漠。
“你是我所知的,第一個成爲天啓對象的人類。”
別看他剛剛笑得像個神經病一樣,但就如之前所說的那樣——半妖是一羣絕對理智,爲了自身進化而不惜一切代價的‘怪物’。
他們一切的異常,都源於個人三觀的崩毀,與心項的扭曲。
散骨咧嘴一笑:“你跟他廢什麼話!先把他打服,到時候肯定連他今天穿的褲衩什麼色都招了。”
韓白衣掃了他一眼。
一直眯眼觀察到的老孃一驚。
“小心!”
“砰———”
兩拳相接,爆出一聲如大錘輪鼓似的重響,震得周圍衆人腦子裡直髮悶。
然而,與韓白衣對拳的散骨卻是滿臉的惡意笑容。
他接住了。
不遠處,相片的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
就如他剛剛說的那樣——在這個全景相片的範圍裡,一切都由他來掌控。
在二人對拳的那一瞬間,散骨的身體被他增強了整整三倍。
然而,當相片轉頭準備欣賞韓白衣驚愕表情的時候,卻見到他眼裡似乎閃過一線驚喜的光。
???
二人之間的交戰則是越發激烈。
雙拳對上的瞬間,散骨立刻藉着這股力道一收一放,上半身後仰,左腿如大斧掄起,自下而上朝着韓白衣的腰肋斷劈,帶起嗚嗚風聲。
韓白衣擡腳踩住散骨膝蓋,巨大的力道竟是硬生生將他大力提起的小腿踩進地裡,衝擊力讓周圍的石磚蔓延開一道道裂縫。
散骨一怔,就見一拳徑直衝來。
相片立刻擡起手:“堅硬!”
轟!
直拳擊打在散骨胸口上,雖然表面因爲相片的能力沒有完全破碎,但是內腑直覺一口逆血頂上喉嚨,彷彿體內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被攪碎了。
散骨卻也是條漢子,哪怕受到如此重創亦是一步不退,拼着以傷換命的架勢一手刀砸向韓白衣的脖頸。
那粗壯寬厚的手掌足有韓白衣大腿粗細,正常人若是被砸上這一下,怕是要連着脊椎一起被切出來。
韓白衣一動不動。
砰。
手刀落斬,發出一聲悶響。
韓白衣腳下的地面下沉一寸,激起陣陣塵浪。
轟然一聲,如刀劈斧割過般的激盪氣浪透過韓白衣的身體斬在地面上,暴亂的靈機硬生生在地面上分出一條縱橫南北,足有十數米長的深深溝壑。
散骨的嘴角還沒來得及咧起,下巴就止不住的往下沉。
老孃和分殖的雙眼同時瞪大。
相片止不住的佝僂着腰,滿臉皆是愕然。
“身體不錯。”
“你的靈機單位,應該有四千以上了吧。”
韓白衣歪着脖子,硬生生吃下了這一手刀,身子一動不動,脣角嘲諷似的上挑幾分。
左手拳鋒上滴着血。
掌心裡握着一個紅彤彤的肉球。
散骨艱難的低下頭,只見他剛剛被擊中的胸口處,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個前後通透的空洞。
口中滿溢的鮮血止不住的從嘴裡往外涌,濃稠的血色裡帶着星散內臟碎片。
“一起上!”
相片忽然瘋狂的喊了一聲,周身驟然被雲霧似的狂躁靈機充斥,連這全景領域中的空間都彷彿隱約震動了一瞬。
體內的靈機直接下降一半有餘。
現實驟然改寫。
散骨胸口的空洞如絞合機一般旋轉着復原,連蒼白的臉色都迅速變得紅潤,粗壯的雙臂如鋼筋般將韓白衣擠進懷裡,口中爆發出炸耳朵的怒吼:
“去死!”
無數尖銳的骨茬扎破皮膚帶着血線從他體內噴涌而出,自各個刁鑽的角度扎向韓白衣的身體,整個人就彷彿一團異形的球狀骨刺。
一直站在韓白衣身側調整位置的老孃頓時感到一股磅礴靈機涌進身體,雙手按在地上,分解再構成的覺醒能力發揮到極致。
再一提起時,手裡已然多了一門長管炮筒,炮口冒着金燦燦的光。
咚。
焰火紛飛,巨大的後坐力讓老孃的雙手都不住的一顫,肩膀狠狠往後一撞,激盪的衝擊波浪如白波漣漪般震盪着擴散開,同樣由他自己構成的特製炮彈閃爍一瞬,帶着刺耳的尖嘯引爆衝向散骨二人。
轟———
平地驚雷,璀璨的耀眼白光自二人原本所在的位置沖天而起,如閃耀的泡沫般不斷擴張,極高的溫度甚至讓地面都融化結晶,空氣都在這驟然的爆炸中迅速抽空。
相片頂着閃耀的光團瞪大了眼。
‘死了......嗎?’
他心裡沒有底。
相片的能力確實非常逆天,能夠像美圖秀秀修改照片那樣,肆意的改變自己掌控領域內的任何物質。
但是,一切能力都會根據使用者本身的實力變化。
“吼———”
濃重的煙幕裡忽的傳來一聲失去理智的刺耳獸吼聲,音浪擴散而去,連周圍的玻璃都在這音波震盪中怦然碎裂,落做一地碎片。
相片渾身一震。
“是散骨的聲音!”
老孃轉頭看他一眼,又聽着那濃煙中傳來的如獸吼般的咆哮,一雙美眸圓瞪:
“他入妖了?!”
“入妖了。”
相片瞪着煙幕裡傳來獸吼的位置,死死咬住牙,
“我們之前見過他入妖的情況,失去了理智之後,即便是我的全景相片也不可能制住他,那已經超出我靈機量的極限了。”
“只有流鬼才能鎮壓他!”
“不過有那個男人在,大概......我們能等他們兩敗俱傷!”
話音剛落,就聽煙幕裡忽的傳來一連串的爆豆子響與怪異聲,彷彿有什麼巨人在煙幕裡相互對撞。
“噗咔。”
“嘎——”
正在交流中的相片和老孃同時緘默,不約而同的轉頭看向煙幕。
剛剛還直衝天際的暴怒獸吼中裡,忽的發出一聲脆響,彷彿排骨邊緣最嫩的那根脆骨被牙齒嚼碎。
獸吼聲戛然而止。
“呼——”
一條手臂自濃重的煙幕裡扎出,平直的劃過,掀起一陣呼嘯風浪,吹散了眼前的塵與灰。
一副輕鬆寫意的模樣。
“又是我沒聽過的名詞。”
韓白衣自灰塵中散開的筆直通道里緩步而出。
右手裡,掐着一頭約莫二米四五高,身材壯碩如鬥牛一般,身體表面完全被蒼白骨甲籠罩,頭頂生出兩根沖天牛角的強壯妖魔。
然而,此時他的脖子卻被韓白衣隨意的捏在手裡,五指深深陷入頸部骨甲,周圍的蒼白色裡滲出道道黏稠血絲。
相片的瞳孔瞬間放大又縮緊。
是散骨。
此時,就見散骨的脖子向右側傾斜着,呈九十度角,變形的五官彷彿正面中過一發九磅炮一樣,顯出一副極詭異的凹陷相。
只看一眼,便令人不寒而慄。
韓白衣手裡拎着他,從腰到腿都拖在地上,沉重的身體與骨甲在地面上拖下一道深深溝壑。
相片只覺自己的呼吸頻率都被恐懼與不敢置信的情緒死死捏在手裡,口中毫無所覺的發出輕微且無意義的嘶嘶聲。
老孃也呆呆的站在原地,一縷長髮順着側劉海蓋住眼睛都沒有察覺,甚至不自覺的爆出一句方言:
“我滴個乖乖......”
韓白衣卻彷彿只是拎着一籃白菜一樣,他轉頭看向相片。
“我記得,你是奶媽?”
相片一怔。
然而僅僅是剎那間的愣神,視網膜裡邊驟然失去了韓白衣的身影。
在哪?!
相片等大了眼睛,全景相片能力不斷的集中又散開,全身感知全開。
下一秒,韓白衣便如願出現在他眼前,視網膜和靈機視覺中隱約還留存着幾分模糊殘像。
與之一同而來的,還有五根柱狀物帶來的散亂陰影。
“嗡。”
“撕拉———”
這是相片臨終前聽到的最後一聲響。
在老孃這個旁觀者的眼裡,韓白衣只用了不到半個眨眼的功夫,就跨越了十數米的距離,驟然出現在相片身後。
只這麼一閃一現的功夫,手中便多了一樣東西。
那是相片死不瞑目的腦袋。
“噗!”
直到延遲了一會兒,韓白衣身後的那具無頭屍體才彷彿剛剛反應過來,猛地向上噴出一截沖天血流,頸部的肉茬參差不齊——那是被瞬間暴力撕扯過的痕跡。
咚。
屍體倒在地上,時不時的抽搐着。
血液便隨之在地面上蔓延開,澆紅了一片土壤。
韓白衣按照自己慣用的顏值定律,把長的最好看的留到了最後一個。
他將相片死不瞑目的腦袋扔在老孃面前,又朝向門口那面看了眼,口中嗤笑一聲:“跑的倒是挺快。”
老孃聞言一怔,轉頭看向分殖剛剛站着的地方——空無一人。
狗賊,你tmd賣我?!
老孃在心中無能咆哮。
韓白衣轉過頭看着老孃:“把你知道的給我交代一下,我給你一個體麪點的死法,有機會甚至還能把你交到監獄裡——你說,怎麼樣?”
而後,就見老孃一秒鐘猶豫都沒有,砰的一聲就跪了。
一雙白皙膝蓋砸得地上碎石飛濺。
額頭在地上砰砰砰磕得通紅。
老孃美眸含淚,一腔悲憤若杜鵑泣血。
“長官!”
“我都是被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