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65我們是來觀摩學習的
“唉?這也太殘忍了,當爹的還懷着肚子,死了都在恩愛…還被人曬乾做了藥材……”
她順口自語起來,卻沒成想……一旁抱着枕頭的小石頭,忽然伸過一隻冷白近玉的手來,那手骨節分明清透,擋住了她視線。
元無憂一擡頭,這一臉黑紅痂皮的小石頭,瞪着一雙漆黑眼眸瞅她,見她不解,作勢就把那對龍落子往囊袋裡塞。
元無憂哭笑不得,怎麼感覺他比自己懂呢?
“哎呀我就看看!你個小孩伢子,不會是害臊了罷?”
白虜少年瞪着灰褐眸子,滿眼驚怒幾欲罵人。
人是有破壞慾的,面對常人還能有所收斂,倘若面對個癡傻又純粹如璞玉的,她便無所顧忌了,甚至想更放肆一下。
她旋即發現他耳尖通紅,耳垂還白着,元無憂不禁看怔了,擡手捏了捏他滾熱的耳尖硬骨,“還會害臊呢小孩伢子?”
嗓子喑啞的少年只會瞪人,但此舉無效,他只好矇住她的眼睛,拿破鑼嗓子衝她嘶吼。
隨着他的動作,他身上一股淡淡的甜香滲透出來,像是某種香料。元無憂伸手去捂他嘴,卻扣住了一處坑坑窪窪但細膩的皮膚,他的嗓音戛然而止。
元無憂摘下他的手,才發現自己的手……扣在他小巧精緻的喉結上,白虜少年瞳色灰濛濛的泛藍,愈發迷離,深邃無底的眼神如有吸力,喉結微不可查的滑動。
她忽然想起高延宗所言,連忙收回手。
元姑娘迅速收斂情緒,神情冷漠,“咱不鬧了,交給你個活兒,給我查查龍落子的藥性。”
小石頭聞言,抱着枕頭起身而去,不再理她。
元無憂只好正襟危坐的,繼續看枯燥醫術。
不知過了多久,白虜奴又抱枕頭回來了。
少年跪坐在她身邊,瞧她精緻嬌豔的小臉兒,她認真時眼神深邃,眼睫濃長細密。
而後她忽然歪了歪頭,眸光仍舊璀璨,他才發現她是困的。小石頭見她有些坐不穩,看書看的昏昏欲睡,也是後半夜了,便寫了張紙條,戳了戳她肩膀。
元無憂原本都困得眼花,忽然面前站個人。
她瞧着他及膝的衣裙,露出細瘦修長的大腿,膚如堆雪,他渾身像整塊的冷玉雕成,脂膩光滑,連腿毛都幾不可見,白虜的體質……真富有觀賞性啊。
他漆黑的髮絲冰涼柔順,根根分明又柔軟,散落在瘦削的肩頭,順他大袖裡伸出的細手,遞來一張紙條:[你該去就寢。]
原本小石頭嗓子啞着,一天還能說幾句話,如今有了坤道前輩給醫嗓子、喂西瓜霜,他便不會說話,改用手寫了。
元無憂哭笑不得,
“那藥方你抄啊?我不困,你去就寢罷。”
結果這人在她面前跪坐下來,拿起筆在紙條上寫[我抄]
元無憂尋思還有這好事兒?也信不過他,眼看着少年一本正經的執筆,照着她抄好的臨摹,她不禁試圖要去奪筆:“給我!信不過你。”
可他握筆的大袖一擡,胳膊長的優勢便顯現出來了,還推攘她。
——翌日清晨。
元無憂醒來時,發現自己枕在少年的腿上,而他趴在桌子上睡的,怪不得她夢中都是一股沁人心脾的甜香,許是他的體香。
桌上已抄了好幾頁方子帶畫圖。那字跡工整,體態孤瘦鋒芒,畫的和書上也有七八分像。
當她從細滑又緊實的大腿上擡起頭來時,少年醒了,卻是滿臉痛苦的開始揉手臂和大腿。元無憂訕訕的,幫他揉大腿,“昨夜監工的太困了,都沒注意枕的什麼,小石頭你別見怪啊。”
他把桌上的方子和圖遞給她,最上面附着一張紙寫的昨日那張[我抄]。
雖然元無憂挺感動,但主人的顏面還是要把持的,只清咳一聲。
“我救了你,這都是你應該做的,這還不夠償還我救命和收留你之恩呢。今天你就在屋裡好好養着病,我去分發藥方和採草藥。”
***
高氏兄弟的軍營駐地離館驛最近,大哥奉命派兵爲她保駕護航,今日是她這位從九品女官,尚書省醫師跟僧彌鬥法抗疫的第一日。
果然一上來,就遇到了重重險阻,先是木蘭城鄭太姥的親族,質疑她是來坑蒙拐騙,不肯給除她以外之人,上山採摘藥材;又是不讓她拿城外的患病之人試驗,說怕疫氣過到木蘭城。總之官家和軍民都不看好她,甚至阻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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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跟昨夜宮裡來的大人,脫不了干係。幸虧高延宗那個部下,昨天服了她的藥方後,今日已經清醒多了,黃涎減退,寒熱漸輕。
高家兄弟特意派人來彙報,並表示營中其餘患有時疫症狀的人,今日也會送到館驛。
館驛這幫護院,也受了鄭太姥多年恩惠照拂。
如今聽說鄭氏找回個孫女,年方二九卻與王叔同輩,連領軍將軍都得管她叫姑,但是長得醜陋極了,卻敢大言不慚、要治癒時疫。
館驛裡住的護院守衛,便積極來看熱鬧。
只見邊角一處院落裡,戴玉片、疤痕臉的小郎中穿身交領紅衣,馬尾高束,正在後堂熬藥。
見到一羣大漢涌到門口,簡直像挑釁,遂放下跺草藥的菜刀,提起了旁邊倚着的屠刀。
小娃娃臉的姑姑生得滿臉疤痕,此時腰桿兒挺拔,單薄高挑的身形站如松竹,真像個屠夫。
挑釁的護院:“……鄭姑姑別衝動,我們來觀摩學習的。”
於是她端起了桌沿上的兩碗湯藥,因許久沒人來,都不冒熱氣了。“正好,你們先喝這個預防過病,館驛所有人的安危要靠你們了,一會兒你們再把護院都叫過來,先從館驛開始,每個人出入都要薰艾,燒艾的火盆兒不能滅。你們先每人每日來喝預防的湯藥,再給館驛內的空屋子改成病房,用來住病患。”
護院遲疑了,“不行啊,拆房子需要館驛長官同意,都把病患送這裡來,館驛內其他人的安全不就危險了麼?”
“館驛內除了你們,只有我四侄兒等人,連他都是病患,還有誰怕感染?他抱病把治疫重任託付給我,我們當然要以身作則,就近安排,我是要讓百姓看到希望,看到領軍將軍抗疫的決心。”
最後元無憂不耐煩了,“四侄那裡我自會說,你們只管先執行,現在木蘭城是一成感染,再不把好人跟病患分開,恐會更嚴重。”
表姑姑字字句句鎮定從容,有條不紊的安排着工作任務,這幫人只覺莫名其妙的,加入了受驅使的行列,成爲井然秩序中的一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