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聽聽。”
聞言，左若童緩緩收回拳頭。
終究是自家孩子。
不捨得下手。
當然，要是這孩子等會敢說性命雙修這種車軲轆話來糊弄自己。
這年夜飯，自己高低得親手喂他吃。
此時，見師父收招，李慕玄不由慶幸師父不會奇門，也不像天師那樣暴躁，否則自己多半得學龍虎雙雄了。
旋即，他沒有半點耽誤，直接道：“徒兒以爲，通天之法在於神。”
所謂的拼多多修仙。
是炁。
其本質乃是找各種法門淬鍊神魂。
若說炁化與性命之爭，還只是修行理念上的分歧罷了。
那現在就是真的刨根絕戶。
一個是數量多寡，一個是質量好壞，這也是李慕玄認爲最正確的通天之路，因爲身體不論練的再怎麼強壯。
命的部分，決定了神的多少，性的部分，決定了神的性質，這個性質就是對道的感悟，以及煉七魄，斬三尸。。
最終目的都是爲了養神。
而且還不是‘神’。
血肉之軀，碳基生物，決定了只要捱上一發巴雷特。
不管是斬三尸，還是陽神法，甚至就是尋常的性命雙修。
周圍衆人頓時感覺心中被扎一刀。
照樣得涼涼。
在不用任何法術的情況下、
聞言，左若童擡頭看天。
不是。
“你剛纔說摒棄炁化和第三重，以逆生法來錘鍊性命。”
至於說修煉神魂哪家強，普天之下除了白雲觀外還有誰？
“此事尚且有待商榷。”
“但以陽神法來通天卻是萬萬不可，逆生之法乃我三一門立派根基，轉修陽神法，豈不是背棄了歷代祖師？！”
“師兄，你難道就不管管嗎？！”
“混”
雖然早在弟子當初決定去白雲觀時，他就預想過這個可能，甚至比這更壞的都有，但真到了發生那一天，他還是恨不得去找元正那傢伙打一架。
此話一出。
白雲觀分觀麼？
此刻，似衝的表情無比凝肅。
以神通天
三一門雖然也是性命雙修，但顯然更注重‘命’的那部分。
然而，就在李慕玄的聲音落下後。
只剩三一這個名了！
“弟子知道您很急，但您先別急。”
如此，再結合李慕玄剛從那地方回來，其意不言而喻，逆生不能通天，陽神卻可以，接下來要怎麼走不用多說了。
似衝的聲音再度響起。
頂多是刨掉三一門修仙玄門的名頭。
左若童的眼神無比複雜，只覺得心中一陣酸溜溜的味道。
“慕玄。”
似衝的面色更是陰沉無比。
在場不少人頓時沉默了。
“咱家三一門說好聽點是三教合一，但其實本質上就是個大雜燴，歷代祖師也都會出去尋路，怎麼到我們這，反而畫地爲牢，束手束腳起來？”
正想着。
李慕玄面色平淡，從容淡定道：“什麼叫背棄歷代祖師？
這跟欺師滅祖有什麼區別？
與此同時。
可假如真按這法子走，那他們三一門成啥了？
自家仙苗刨起根來這麼狠的嗎？祖師的棺材板都快摁不住了！
鐘意的太子造反。
他這做皇帝的還能說啥？反正刨都刨了，索性再刨乾淨一點唄。
就當自己已經駕崩。
現在，慕玄纔是三一門的門長！
更何況，逆生三重走歪了，如果只是錘鍊性命、掌握力量，那確實沒問題，但想要通天，又不願慢慢熬，那就必須得轉修或兼修新法。
人家白雲觀都沒說咱偷學。
咱還介意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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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
李慕玄的聲音再次響起。
“師叔，我知道您抗拒陽神法，是怕我三一成爲白雲觀分觀。”
“但其實您多慮了。”
“此法乃是他派秘法，未經允許，弟子也不敢私相授受。”
“如今整個門派，有資格學習此法的，也就是師父和我而已，不瞞您說，師父已經是元正觀主名義上的師弟了。”
李慕玄開口。
左若童頓時眼神閃爍，知道自己這是被拉來分擔門內壓力了。
但這終究是自家太子要做的事。
於是索性繼續看天。
當作默認此事。
而似衝看到眼前這幕，一臉的不可置信，整顆心瞬間沉到谷底。
他沒想到師兄身爲三一門的門長，師父曾經最看重的弟子，逆生之法走的最長的人，居然也投敵叛門了！
如今太子謀逆，皇帝附逆。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又何嘗不是自家三一門逆生的精髓呢！
但一想到當初師父臨終前的囑咐。
讓自己協助師兄守好三一門，找到突破第三重，通天徹地之路。
似衝頓時深吸一口長氣，然後道：“慕玄，既然不用修陽神法，那麼按照你的話，可否在第二重加入其他淬鍊神魂的法門。”
“咱們直接以神爲主，突破到‘真正’的逆生第三重。”
顯然，他還是放不了逆生三重。
哪怕只是名義上的。
把這第三重，定義爲‘通天’，順帶在第二重加上其他法門。
而此時，聽到這話，李慕玄望着自家師叔，在門內修行數年，要說跟這位長輩半點感情沒有那是純胡扯。
但一些根子上的東西。
必須得講清。
正本清源，不破不立，沒必要粉飾一個逆生三重出來。
旋即，李慕玄淡淡道：“恕我直言，就算加了淬鍊神魂的法子，逆生法，它的第三重也做不到通天徹地。”
“逆生法的本質是構建一種精炁相合的狀態，改變炁的性質。”
“也就是我們所說的逆生狀態。”
“錘鍊性命，乃是此法構建過程中順帶的功能罷了。”
“換而言之。”
“即便做到精炁神相合。”
“最後恐怕也只是近似先天一炁的狀態，本體沒有任何變化。”
“這東西就跟頭頂圓球一樣，球不可能成爲第二個腦袋，法術終有解開的一天，到時球還是球，我還是我。”
話音落下。
左若童嘴角露出幾分苦笑。
頂個球用麼？
確實如此。
看來弟子對逆生法術的理解，已經遠遠超過自己這師父。
但哪怕明知慕玄說得更貼合本質，他還是想證一下，一來這是歷代祖師所託，要是不證就放棄，自己愧對祖師，二來就是心中仍存有那一絲期盼。
萬一，奇蹟發生呢
自知很可笑。
但這卻是他最後一縷殘念。
而與此同時。
似衝卻是一臉絕望之色，眼神複雜的看向李慕玄。
心中無數念頭劃過，既後悔當初沒阻止師兄收他爲徒，以至有今日之禍，又恨不得將這欺師滅祖的逆徒逐出門派。
但想到對方這些年一聲聲師叔。
補全逆生三重的弊端。
說實話。
自己又何嘗不視對方爲子侄？
正因如此。
這些念頭最終皆化作一聲嘆息，整個人也在一瞬間蒼老數歲。
也就在這時，李慕玄的聲音響起。“師叔，猶記弟子當初入門時，考驗的內容乃是誠之一字。”
“這麼多年，弟子不敢忘記師門教誨，一直身體力行踐行此字，不曾有半點欺心之舉，說到底，咱三一門修的是道，通天徹地也只是目標之一。”
“至於是不是玄門仙宗，逆生第三重是不是一定要通天徹地。”
“影響我們修行求道麼？”
“何必爲了虛名，作繭自縛。畫地爲牢，當那井中蛙呢？”
話音落下。
似衝擡眸看向自家的仙苗，臉上露出幾分苦澀。
對方說得他何嘗不明白，但明白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眼睜睜看着自己守了一輩子的東西被‘毀掉’。
他如何能甘心？
如何能心平氣和的坦然接受？！
但他又不得不承認。
李慕玄是對的，逆生之法確實沒辦法通天徹地。
同時，他也刷新了對李慕玄的認知，以往只覺得對方無拘無束，生性淡漠，現在來看，恐怕還得加個心狠手辣。
說實話，今日之事要擱別家弟子身上，絕對下不了這麼狠的手。
不愧當初敢直接走出下院的人
心中對這巍峨的山門，崇高的祖師，沒有半點敬畏之心！
師兄。
你特麼看人真準啊！
想到這。
似衝看了眼看向當場附逆的師兄。
然後又將目光轉向身旁一衆弟子，開口問道：“你們可願意跟隨慕玄修行？還是跟繼續原來修行的老路？”
話音剛落。
就聽一道洪亮的聲音響起。
“我跟着師兄！”
陸瑾頭一個站了出來。
甭管是分家，還是其他什麼，師兄做的任何事他都堅決擁護。
隨即，秉着師兄吃飯我買單，師兄刨根我遞鋤的原則。
他大聲的說道：“師兄，我有一個建議，既然逆生三重不行，理念也落伍了，咱三一門日後在您手上，又只傳真法，那不如直接全改了。”
“日後就叫三真法”
話音未落。
一道拳風瞬間襲來。
陸瑾的身體瞬間如斷了線的風箏，咚的一聲砸在中間大鼎上。
力道不重。
只是倒頭就睡罷了。
而後，似衝收起拳架，一臉嚴肅的看向謀逆太子。
“師叔宅心仁厚，咱們有逆生三重修復傷勢，您理應再下手重一些的。”李慕玄瞥了眼陸瑾，只能說這孩子的自信總是來的莫名其妙。
不過這波火力吸引。
倒是極佳。
而此時，打完剛纔那一拳的似衝，心中的憋屈已然消散大半。
又聽李慕玄這樣說。
頓時舒坦了些。
就算逆生三重無法通天，可依舊不影響他是頂級法門！
另一邊，看着昏迷的陸瑾，衆弟子面面相覷之時，水雲站了出來：“慕玄師弟，爲兄相信你能帶領我們三一門迴歸本真，走向更美好的明天！”
上次他選錯了。
這次還能再同一個人上跌倒兩次？
鐵跟着自家這位師弟啊！
而就在他話說完。
其餘弟子紛紛附和，轉眼間所有人便站到了李慕玄那邊。
其實說實話，不論是剛纔的道路之爭，還是最後道出逆生法的本質，對門內大部分弟子而言其實都無關緊要。
或者說，壓根聽不太懂。
但他們長了眼睛。
師父都默認了，他們還鬧啥，故意跟師父和師弟唱反調麼？
要知道，祖師爺可能是仙，但眼前這師弟卻遲早成仙，他們跟着祖師泥塑，不跟着師弟，真當他們是傻帽啊？
而眼見衆師兄弟紛紛選擇跟隨自己。
李慕玄沒有說什麼。
或者說，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擔心過三一門這幫師兄弟。
一來有師父在，翻不了天，二來即便師父仙去，有自己在，也足以壓住場面，三來就是即便師兄弟們全走了，也不影響自己修行。
這一路上，他只是在師父的問題上花了點心思。
但最終選擇權還在師父手上。
若是選擇以死殉道。
那自己這做弟子的就當是順水推舟，助他老人家解脫了。
正想着。
師父左若童的聲音響起。
“慕玄。”
“既然這次的事是你挑起的，那麼咱們門派接下來的修行方向。”
“就由你來指明瞭。”
左若童開口，倒沒讓弟子直接去教人修行。
他知道自家這孩子，會教人，但又不怎麼喜歡教人，因此索性讓他指明方向，剩下的交由自己這當師父的做。
而這個方向。
當然不是一句簡單的性命雙修。
而是按部就班的規劃。
“嗯。”
李慕玄點了點頭，然後道：“弟子以爲，逆生法雖然不行。”
“但煉精化炁，煉氣化神，煉神還虛，煉虛合道的路子，依舊可以走下去，不過卻要換一換腦筋和思路。”
“哦？”
聞言，左若童眼中閃過幾分好奇。
這是道門根上的東西，常人口中的錘鍊性命，其實就是簡短額概括了前三個階段，而逆生三重也是基於此理而來。
只是礙於逆生法本身的性質，從煉氣化神這一階段開始便走歪了。
慕玄還能搞出什麼新花樣？
正想着。
只聽李慕玄開口講道：“第一個階段，煉精化氣。”
“咱們可以繼續修行逆生之法，這點不得不承認，雖然逆生之法沒辦法做到通天，但在這一階段堪稱獨步天下。”
“弟子頭頂的玉花，正是煉精化氣圓滿的徵兆。”
話音落下。
左若童忍不住點了點頭。
並非他狂妄。
在手段和打基礎這件事上，他們逆生不敢說第一，也是拔尖的那批。
從艮背處着手。
不僅能療傷，炁量也要比尋常修行者高出不少。
就拿維持逆生狀態來說，金光咒要是跟逆生同時開啓，哪怕逆生的構建更爲複雜，但先被耗死的肯定是金光咒。
無他，就是炁量足！
而另一邊，似衝聽到李慕玄的話後，面色稍稍緩和下來。
他還以爲對方要把逆生給刨乾淨。
現在來看。
似乎也不盡如此。
至少，他們逆生之法，依舊是三一門弟子修行的根基！
也就在這時。
李慕玄的聲音再次響起。
“第二階段，煉氣化神。”
“弟子以爲，從這個階段開始，逆生法便徹底淪爲了護道手段。”
“運轉內丹錘鍊性命纔是修行關鍵。”
“當然，最好的法子應該是錘鍊胸中五炁，使得內臟五行相生，五炁源源不絕，如此才能達到這一階段的圓滿狀態。”
“不過咱們三一門底子薄，不似天師府那般有五雷正法錘鍊。”
“但我這有一自創的法術。”
“可錘鍊心火。”
“想學的可以學，算聊勝於無吧。”
李慕玄開口，他知道這條路該怎麼走圓滿，但卻沒有‘法’，只能用內丹法和之前自創的爆炎來勉強頂着用。
然而，伴隨他的聲音落下。
周圍衆人頓時愣住，左若童更是一臉奇怪的看向自家弟子。
慕玄，伱剛纔說啥？
爲師沒有聽清。
自創法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