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瞥了眼滿身秘密的兩人。
張之維沒有多問,指着庫房裡的東西道,“這些你們怎麼處理?”
“我拿兩條小黃魚夠用了。”
無根生從兜裡掏出兩塊金錠。
大家都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錢有時可比法術要好用多了。
至於藥材、書籍、毒物之類,這些東西雖然也有用,但跟修行無關,平常也派不上用場,沒必要以物累形。
“我隨便就行了。”
說罷,李慕玄拿出儲物葫蘆,把剩下的東西按順序裝進去。
只留下了書籍和沒什麼用的雜物。
張之維:“.”
看到這一幕,張之維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待到好不容易回過神後,卻見身旁的無根生,一臉見怪不怪的模樣。
湘州城內。
而江湖上雖然見過三人的不多,但大搖大擺的走一起難免會惹來麻煩,說白了,全性、道門終究不是同路人。
畢竟現在可沒有藥仙會的蠱師保駕護航,提前幫他們清場。
“陸少爺,等會咱們再練練?”
張之維眼神無比古怪。
說實話。
想到這。
“但不保證能像李大仙人這樣。”
比跟之維師兄在一起省心多了。
“差不多。”
李慕玄花了點錢,僱了些山民將它們拔掉,然後集中銷燬。
隨後,三人又在藥仙會總壇逛了一圈,雖說沒到把雞蛋搖散,蚯蚓豎着切的地步,但也是搜查了每個房間,確定沒留下餘孽後,一把火把總壇給燒了。
“他一直都這樣嗎?”
跟無根生比,顯得他貪;跟李慕玄比,顯得他貪的沒風度。
當然,以西南這情況。
捎帶手將庫房燒了個乾淨。
至於那漫山遍野的罌粟。
張之維不由愣了一下。
但那是後來人,後來事,當下順從本心即可,沒必要想那麼深遠,人這輩子最累的就是太在意從前,又太擔心將來。
張懷義打了個飽嗝,這些日子雖然無趣,但卻也是最舒服的日子。
“走吧。”
師父那天試探李慕玄,試探了個錘子出來,重塑血肉、火術、奇門、御劍,現在還有啥元神閱讀法。
無根生獨行一路。
緊接着。
不過他也不是什麼攀比之人,這一身的小黃魚,夠他富貴還鄉了,隨即,他好奇道:“這些書你不帶走麼?”
這一刻,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一個個的都是深藏不漏啊。
李慕玄轉身背對火光,張之維和無根生沒有多言,牽着小孩跟上。
你小子大號懷義啊!
“沒必要帶走,在這讀完就好了。”
“......”
平常與人接觸他都是小心謹慎,時刻藏着自己,可跟陸瑾在一塊,藏還是依舊藏,但小心謹慎大可不必。
兩道矮小的身影從酒樓內走出。
“啊?”
張之維看向無根生,這傢伙除了可以梳理炁外,同樣深藏不露。
無根生順帶解釋道:“元神閱讀法,你可以找少林方丈教你。”
就如此,兩人帶着小孩返程回湘。
他便看到無數書本飛起,然後就是書頁快速翻動的聲音。
所以自己這是被懷義給包圍了?
另一邊,李慕玄在將藥仙會留下的書籍、資料全部看完後。
或許再過不久還會重新種上。
“嗝~”
一來不用擔心被坑,二來極好糊弄,三來頓頓有人請客。
人都白胖了不少。
“練肯定是要練的。”
“但我可說好來,一定要盡全力。”
陸瑾滿臉自信的說着。
在按師兄吩咐,請來戲班的名角後。
自覺實力不夠強勁的他,盯上了天師府的另外一名高徒,張懷義。
這傢伙手段他曾在龍虎山見過,跟自己一樣,在師兄和大個子手上都撐不過一招,可以說兩人的實力不相伯仲。
於是乎。
他找上張懷義做自己陪練。
對方也欣然答應。
剛開始兩人交手時,對方用出雷法他還有些不敵,時常處於下風。
但隨着兩人交手次數增多,他對金光咒和雷法也漸漸熟悉起來,勝負也從四六開,變成了現在的三七開。
不過是自己七,對方三。
當然,陸瑾也不傻,隱約察覺到張懷義面對自己時放了點水。
可不管咋說,進步確實進步了。
這點他還是有數的。
“陸少爺,真不是小道沒盡力。”
張懷義憨厚的笑道:“實在是你進步太快,小道又資質愚笨。”
“原本壓箱底的招數,這些天都被你看穿破解,我就是想勝過你也有心無力,倒是陸少爺伱對我處處手下留情。”
“真的麼?”
陸瑾一臉狐疑之色。
“千真萬確。”
張懷義憨厚的臉上寫滿真誠。
見狀,陸瑾眨了眨眼,“那你覺得我還要多久才能追上師兄他們?”
“......
張懷義表情頓時一僵。
追上他們?
這些天要不是自己放水,你在我手上連兩百招都走不過。
居然還想着跟那兩個妖孽比。
真是給你慣出自信來了。
當然,面對債主以及自己的長期飯票,話不能說的那麼直白。
隨即,張懷義撓了撓頭道:“陸少爺,你想要追上他們估計有些難,但將來的天下前四,還是有機會的。”
“嗯~”
陸瑾滿意的點了點頭。
要是說能追上大個子他還有點信,但師兄的話還是算了吧。
畢竟自己算什麼東西。
哪能跟師兄這種仙兒般的人物比。
如此想着。
陸瑾看向張懷義誇道:“懷義,你比那大個子要好多了。”
“陸少爺你言重了。”張懷義認真道:“其實之維師兄人也挺好的,但陸家一事不是我這做師弟的在背後說他,確實辦得忒不地道了些。”
“哪有一上來就偷襲上丹的道理?”
“倒是陸少爺你,在那種情況下還能保持名門風度,讓小道佩服至極。”
“是嗎?”
“我向來只說實訁”
張懷義正說着,突然覺得這句‘是嗎’,聲音跟陸瑾的有些不同。
旋即,當他回頭看去時。
兩腿差點一軟。
只見那熟悉地大長臉居高臨下的看着自己,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師兄,我錯了!”
沒有一絲絲遲疑,張懷義噗通一聲瞬間跪下。
“懷義你”
“唉,何必如此呢。”
張之維眼中閃過可惜,“我這當師兄的,豈會爲了這點事找你麻煩?”
“師兄......”
見狀,張懷義有些不敢相信,這還是我那睚眥必報的師兄嘛?
還是說大街上不方便動手?
正想着。
卻見師兄將肩上包袱扔給他。
接住之後,噔噔噔的金屬碰撞聲響起,早年家裡經商的他大耳朵一動,再隔着包袱摸了摸那形狀方正的堅硬物。
瞬間便認出這是小黃魚。
“師兄,咱家有錢了?!”
張懷義眼前頓時一亮,一條小黃魚價值大約在三十到四十大洋。
這一大包袱足夠買下上千畝良田!
“說什麼胡話呢?”
張之維咧了咧嘴,“是我有錢了,不是咱,跟你有啥關係。”
張懷義一時有些語塞。
“不過念在師兄弟一場的份上。”
說話間,張之維將張懷義從地上拉起來,然後道:“走,師兄請你吃餅去,敞開了吃,別跟師兄客氣。”
“不用了師兄,我剛吃完飯。”
“這樣麼?”
張之維眯眼笑道:“可是出發前師父讓我好好照看你。”
“這些日子不在身邊,本就是師兄的失責,如今既然在飲食上照看不到,那就只能在教導雷法上加倍補回來了。”
說着。
他眼中冒出陣陣兇光。
“別,我吃!我吃還不成麼!”
張懷義趕忙服軟。
他就知道這大長臉不會輕易算了!
這要是被抓住機會報復,自己不得被這大長臉給電成焦炭。
不過話說回來,他咋感覺之維師兄這趟出去,本就不咋滴的人品更加壞了?
想到這。
張懷義目光看向一旁的李慕玄,以及邊上三個小孩。
還有一個戴面具的人。
多年的老鼠生涯,讓他瞬間從幾人身上嗅到了秘密的味道。 尤其是那個臉上戴面具的傢伙,若是猜的沒錯,應該就是之前的虞姬,那麼現在爲什麼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是不想還是不能?
思索間。
一道玩味的聲音響起。
“有意思。”
“這龍虎山還真是藏龍臥虎啊。”
無根生低頭看了眼張懷義。
以他閱人的本領,一眼就能看出這矮個子小道的不一般。
不是修爲,而是心性上,這小道的那一跪,臉上的憨厚笑容,還有打量自己的目光,讓他有些分不清真假。
怎麼說呢
有些像在照鏡子。
不曉得對方是裝的還是真就如此。
不過他這趟也不是專門來看張懷義的,轉頭望向李慕玄道。
“之前託你辦的事做的怎麼樣了?”
“師弟。”
李慕玄低頭看向陸瑾。
“師兄放心。”
陸瑾聞言從懷裡拿出塊牌子道:“戲班的人就在城西。”
“我僱了他們一個月,只要拿這塊牌子去找班主,他們就聽你的話,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直接來找我。”
“不錯,辦事挺靠譜的。”
無根生接過牌子。
“那是自然!”
陸瑾自信的昂着頭,但突然覺得這聲音好像曾經在哪聽過。
這面具人莫非自己認識?
心念至此。
他開始低頭回想這道聲音。
無根生則看向李慕玄,問道:“接下來你是要送小孩回山麼?”
“我已經寫信給師兄弟,讓他們坐火車過來接人。”李慕玄開口,事不必躬親,一來一回的時間太長。
再過五十天就是授籙大會。
他還想趁這段時間去武當看看,這算是早就定好的目標。
正此時。
張之維的聲音突然傳來。
“二月馮,你這戲什麼時候開唱?”
“你喜歡聽戲?”
“不喜歡,但你登臺唱戲可不是什麼時候都能見到。”張之維面露笑意,接着望向李慕玄:“你到時會去看嗎?”
“會。”
李慕玄脣角微微揚起。
對他來說,這齣戲可看可不看,但來都來了,爲什麼不去看呢?
而此刻,聽到兩人的話。
無根生頓時感覺自己成了樂子。
尤其是李慕玄。
果然,這傢伙就是外白內黑,嘴上說不相干,事一件沒少幹。
使喚起自己來如臂驅使。
壓根不當外人。
只是這兩人想看熱鬧他也攔不住。
於是無根生說道:“隨你們便吧,不過應該就在這幾日。”
說完,他便直接轉身離開。
望着他的背影,張懷義出言問道:“師兄,這人誰啊?”
“咋感覺跟你們很熟的樣子?”
“還不快去買餅,信不信等下我親自餵你吃?”張之維冷冷一笑,背後說自己壞話的賬還沒跟你算呢!
張懷義立即閉嘴,跑去買餅。
同時暗暗記住了那人的背影,以及之前虞姬的那張畫臉。
日後若有機會他一定得試探下對方。
畢竟這個平平無奇。
可是自己將來要超越的目標,關係着自己能否成爲天下前三!
而另一邊。
陸瑾好似想到什麼,眼前突然一亮。
“師兄,這人是不相干?”
“嗯。”
李慕玄點了點頭。
師弟還是挺靠譜的,雖然是大嘴巴,但也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而此時,見師兄點頭承認。
陸瑾眼神瞬間古怪起來。
師兄怎麼又跟全性代掌門玩一塊去了?而且還拉着大個子一起,同時從三人的表現來看,關係明顯不一般。
此外,對方一個全性代掌門,師兄爲什麼要幫他籌備大戲?
想到這裡。
陸瑾頓時感覺頭好癢。
忍不住撓了撓。
接下來的日子裡。
李慕玄基本待在客棧靜修,順帶給陸瑾講了下藥仙會的事。
一來對他沒啥好瞞的,二來說明小孩的來歷情況,讓同爲小孩的他去試着接觸下,看看能不能帶回到正軌。
就這樣。
約過了三日的時間。
無根生準備的大戲在湘州城內搭好了戲臺,只要是人皆可圍觀。
條件是其中霸王別姬這場戲的最後。
必須喊出一個名字。
對此,百姓雖然覺得有些古怪,但這年頭娛樂活動也不多,有數場免費的戲曲可看,聽說還都是四面八方的名角,這點小要求自然不在話下。
而李慕玄、張之維、陸瑾,則隱匿在人羣當中。
至於張懷義。
在兩票一棄權的民主公平投票下。
他負責留下看孩子。
很快,經歷過幾場其他戲曲後。
終於到了《霸王別姬》。
不過這場戲除了無根生的虞姬外,也就那演霸王的角值得一看。
雖然前面瘋瘋癲癲被罵,但演了十幾分鍾,對方突然開了個二階段神格面具,如霸王在世,氣勢瞬間就上來了,惹得周圍百姓紛紛鼓掌叫好。
而陸瑾則是瞪大了眼睛。
認出這霸王。
好像是家中長輩提到過的,三十多年前風頭正盛的全性妖人。
不過再聯想到那虞姬是全性代掌門。
這一切也就合理起來。
很快,這齣戲唱到了最後,到了霸王烏江自刎的戲碼。
按照無根生的要求,臺下觀衆齊齊喊出名字來,導致霸王突然停頓下來,遲遲不肯自刎,甚至放下手裡的劍。
神格面具也隨之解除。
緊接着。
老人恢復清醒,跟突然出現的矮個子男人聊了些什麼。
然後可能是年紀太大強開二階段,又維持了將近一個時辰,導致氣力耗盡,面帶笑意而亡。
而這一幕剛完,就立即拉下了帷幕,讓一羣觀衆摸不着頭腦。
“走吧。”
李慕玄一臉平靜之色。
早在剛開始,他就猜到無根生可能是幫人圓夢。
對於這結果他倒也沒啥感觸的。
人之將死,迴光返照,能從瘋癲中清醒過來也算是件好事,只是這神格面具,終究是那鏡中花,水中月。
非求道存真之路。
然而,陸瑾走出戲場後,卻好似想到什麼,突然頓住腳步。
“原來如此!”
“師兄,明白了,我全明白了!”
“啊?”
李慕玄一臉奇怪,張之維也好奇的探過來腦袋。
“師兄,不相干是你派去全性的細作吧!”此刻,陸瑾一臉自信道:“前有白鴞樑挺,現有臺上的霸王自刎。”
“再算上那位隱退的鬼手王耀祖。”
“整整三名全性老妖人,外加隨樑挺而死的那二十幾名全性。”
“全是被他用各種手段擺平!”
“難怪師兄你會讓我幫他籌備大戲,難怪他會幫你對付藥仙會,沒想到啊,師兄你的佈局竟然如此精妙!”
“正道與全性猶如陰陽。”
“孤陽不長,師兄你知道沒辦法將全性徹底消滅,所以纔出此高招。”
“讓不相干以身入局!”
“領全性代掌門之職,從內部削弱、引導、改變全性妖人。”
“如樑挺那般作惡多端的,就裡應外合一起解決,如鬼手王這種就使其歸隱,如臺上霸王這種老資歷全性則幫忙引導,助不相干在全性內揚名壯勢。”
“這不相干。”
“分明是我道門的在世蘇秦!”
話音落下。
李慕玄一時不知該從何解釋。
張之維沉默半響,然後上前拍了拍陸瑾肩膀,“抱歉,當初都怪貧道下手太重了,等下請你多吃點豬腦。”
“哼,憑你焉能質疑我之智慧。”
陸瑾甩開他手,一臉自得。
“別瞎想,沒這回事。”
李慕玄自然矢口否認,虧師弟想得出來,臺上唱戲都不敢這樣演。
這張嘴。
說是跟長鳴野幹學過藝他都信。
“師兄放心,道理我懂!”
“常言道,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失其身,幾事不密則成害。”
“此事關乎我正派大計,而且謀士以身入局,稍有不慎就跌落深淵,所以我絕對不會告訴外人,害我謀士蘇秦!”
陸瑾的小臉無比認真。
李慕玄:“......”
張之維:“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