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麼暗號,根生君說笑了,”源光信笑道:“再說了,我這一路難道還不夠配合嗎?”
“我就隨便這麼一說,光信君你急什麼?開玩笑的啦!”
無根生地夾了一條醃菜,在那蘸水裡涮了涮,放進嘴裡,細細咀嚼着,嘴角不由自主地浮起了笑意。
源光信剛鬆了一口氣,然後便聽到無根生說道:
“不過光信君,我這個人不怎麼喜歡講規矩,講究有殺錯,沒放過,我和你玩個遊戲吧,我輸了,這次就算了,我贏了,你還有這個酒肆裡的人,就要遭老罪了。”
源光信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但一開口,卻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他知道是對面那個可惡的傢伙對他施法了。
通過這兩天的相處,他對無根生也有了些許瞭解,偶爾搞笑逗趣,但這都只是表面,實際上是神秘、強大、讓人恐懼。
特別是他的能力,能把一切以炁構建的術法還原爲炁的狀態,任何法術在無根生面前都一觸即潰。
甚至他還能把這個手段,打進別人的體內,讓他們空有一身炁,卻無法使用。
此刻,他現在就處於這種狀態,丹田雖然沒有被廢,炁也還在,但就是無法施展法術。
神道教走的不是性命雙修的路子,炁無法使用,基本等於廢人一個。
“根生君,這種生死不由人的感覺,可真是太糟糕了!”源光信嘆息了一聲,時不時一臉煩躁的敲幾下桌子。
很快,小二開始上菜,首先上的就是無根生要的牛肉麪。
“客官你先吃着,正菜小雞燉蘑菇,馬上就好了!”
說完,小二轉身去竈房。
源光信看了一眼,碗裡漂着幾大坨牛肉,沒有香菜,頓時長出一口氣,笑道:
“根生君,沒有香菜,我……”
“贏”字還沒說出口,無根生臉上兇戾之氣一閃而過,揚起手裡的盒子炮,扳機扣下,撞針撞擊底火,槍口噴吐出刺眼的火舌。
“砰!”
剛竈房的小二,腦袋瞬間就被打得粉碎,血污爆裂開來,一點慘白色的漿液,濺射到了正煮着小雞燉蘑菇的鍋裡。
聽到槍聲,酒肆的掌櫃的瞬間一驚,剛想有所動作,也被打爆了頭,鮮血噴的一櫃臺都是。
源光信愣愣的看着這一幕,萬萬沒想到,這人竟然如此不要碧蓮,不講武德,不守信用,出爾反爾……
“忘說了,”無根生咧了咧嘴,笑道:“我不吃牛肉!”
“根生兄,你真的誤會了,剛纔從你看槍時他們的反應,也可以看出來,他們不是異人,他們只是普通人,他們更是你的同胞啊,你就因爲對我的一點懷疑,就這麼不分青紅皁白的把他們給殺了?”
源光信壓住心裡的慌亂情緒,故作鎮靜的說道。
“是嗎?光信君還真是能說會道啊,你這嘴皮子,比那些禿驢都厲害了!”
無根生坐下,把盒子炮平放在桌子上,看向源光信,笑道。
“根生君什麼意思?”
無根生繼續道:“光信君還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啊,我就不跟你賣關子了,你以爲很隱秘的小動作,其實早就被我看穿了!”
“從我進來開始,這裡的掌櫃和小二,眼角餘光時刻都在注視着我。”
“期間數次眼神交流,你們很聰明,知道這裡是出馬仙的地盤,擔心隔牆有耳,所以就連悄悄話都不說,只用密語交流。”
“至於是什麼密語?怎麼交流的?”
“嘖嘖嘖……從我進來開始,你就時不時的敲敲桌子,而那掌櫃,時不時的敲算盤迴應。”
“在我面前打摩斯密碼,欺負我讀書少?”
無根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們的接頭暗號什麼的,我不太懂,但其他的嘛,要不要我給你翻譯一遍?”
源光信呼吸一滯,千算萬算,沒有算到眼前這個傢伙竟然會這東西。
些許是在詐我……源光信心裡還抱着一絲僥倖,強顏歡笑道:
“根生君說笑了,我怎麼會這東西,只是單純的心裡煩躁罷了。”
無根生笑了笑:“最開始你敲桌子,是你在向他們傳遞我的能力,還說我非人哉,不可力敵,最好派幾隊訓練有素的狙擊手,遠程將我給狙殺了。”
“後來你敲桌子,是爲了提醒他們,讓他們在面裡不要放香菜,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無根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源光信頓時煞白,再無一絲僥倖,直接跪爬在地,低聲祈求道:“還請根生君饒我這一次,接下來,我定然一心一意帶你去長白山龍脈之處,若再有二心,不用你動手,我自己就切腹自盡!”
祈求的時候,他的頭埋的很低,雖然語言卑微至極,但眼裡的惡毒之意,卻是幾乎要溢出來了。
何爲人,是爲忍,《三國》裡說的好,能屈能伸,方爲丈夫,我先把命保住再說,只有保住了命,才能更好的爲天皇效忠……他心裡一遍又一遍的勸誡自己。
不過,無根生卻是不給他機會:“不人不誠,你只是一條忠犬罷了!”
說罷,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張風乾的狗皮,一揮手,狗皮張開,猛地把跪在地上的源光信包裹其中。
“根生君,饒我這一次,饒……”
話還沒說完,那層包裹他的狗皮就猛地一縮,變的無比貼合他的身軀,原本乾枯的狗毛,也變的鮮亮了起來。
同時,源光信嘴裡的痛呼聲,也變成了“汪汪汪”的狗叫聲,在那張狗皮的作用下,他的面龐在拉長,耳朵變尖,四足站立,
頃刻間竟然變成了一條黃狗。
“從上次宰的那個施展魘昧之術的全性妖人手裡弄到的東西,還真是挺好使啊!”
無根生笑了笑,踹了黃狗一腳,踢的它嗚咽慘叫個不停。
“接下來,就好好帶路,不然,就一輩子變成狗吧!”
說着,無根生走到竈房看了一眼,裡面倒是有幾個就要出鍋的好菜,只不過被濺了些腦漿子和血點子。
“嘖嘖嘖,可惜,沾染了一堆腌臢之物,只能換個客棧了!”
無根生搖頭嘆息了一句,從酒肆裡找了根繩子,套在黃狗的脖子上,拖着它走出了酒肆,踏進了“嗚嗚”的風雪之中。
…………
…………
另一邊,客棧內。
王藹點的一桌子豐盛的飯菜,已經端上了桌,有東北這邊非常經典的小雞燉蘑菇,還有豬肉燉粉條,人蔘虎骨湯,熊掌,鹿茸,雪蛤……
各種外面千金難尋的珍貴野味,上了整整一桌子,並且竈房裡還在不停的出菜。
看得出來,這個客棧的老闆是個實在人,王藹要他把所有好吃的都上上來,他就真上了,這一頓,沒個幾百上千大洋,怕是走不了了。
不過,擁有鈔能力的王胖子就沒帶怕的,豪橫的很,店家敢上啥,他照單全收。
陸瑾嘴裡叼着一根虎骨,邊啃邊說:“我艹,這地方雖小,好東西卻是不少啊,瞧瞧這虎骨,要是在江南那邊,肯定是吃不到的,多少錢都吃不到!”
張之維一句話也不說,埋頭吃着山珍野味,這些東西,那可太刑了,他也是第一次吃,要是放在後世,牢底都得坐穿。
呂慈作爲呂家少爺,野味還是吃過不少的,並不稀奇,只作裹腹,吃了些食物,肚子裡的熱氣涌上來,全身暖洋洋後,他就放慢了進食的速度,和陸瑾聊起了天。
“老陸啊,你不必羨慕,這就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江南那邊的東西,這裡的人,同樣吃不到!”
“說的也是,對了,我看這頭老虎應該挺大的纔對,客棧是怎麼獵殺的?”
陸瑾揮了揮手裡的虎骨,問守候在一旁,隨時聽候吩咐的小二。
一般來說,客棧是不提供這種服務的,但誰叫王藹是大客戶呢。
小二低頭笑道:“回這位爺,都從那些參客手裡收購!”
“從參客手裡收購老虎?”陸瑾一愣,“參客不是挖人蔘的嗎?他們還兼職打老虎啊?”
呂慈則是聽出了別的意思,好奇道:“小二的意思是,那參客都是高手,會順手殺掉老虎?”
小二說道:“那是自然,長白山裡可是虎熊當道,沒點能耐,誰敢去當參客啊,而且這種三不管的地方,黑吃黑那是常有的事,一般人,就算運氣好,挖到一支千年野山參,那也保不住啊!”
“所以啊,這裡的參客,很多都是狠角色,有些挖人蔘,都不是爲了賣,是爲了自己修行呢,這個過程中,偶爾會殺掉一些不開眼的老虎啊,熊瞎子什麼的,我們客棧就收購過來了唄。”
聽完,陸瑾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啊!”
“對了,客官,我看你們氣質非凡,一看就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你們來這裡做什麼啊?”小二問道。
陸瑾隨口道:“我們是參客,來這裡挖人蔘的。”
小二看着一身西裝革履的陸瑾,笑道:“這位爺說笑了,參客哪有穿你這樣的?”
“那參客應該穿什麼樣?”陸瑾問。
“應該穿成那樣!”
小二指向門外。
陸瑾扭頭看去。
只見客棧大門被打開,走進來一個頭上戴了頂狗皮帽,裹着件熊皮大襖,手裡牽着條大黃狗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