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六章 加更 破冰
顏卿看着阮依依,半天半天的不說話。舒愨鵡琻阮依依低頭瞅了瞅自己的手腳,又摸了摸自己的臉,心想,我沒有變異,我不是怪物,更不是來自星星的你。
阮依依特地的,將自己的衣服整理好。她難得的穿得這樣整齊,別說什麼惷光外泄,整個人象只饅頭似的窩在被子裡,用腳,把顏卿踢出了被窩。
“看什麼看!沒看過美人啊!”阮依依小聲嘀咕着,本來是想做個悍婦樣,但看到顏卿又沒有了底氣,只是悶悶冒出這句話來,以表示她的不滿。
顏卿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搖搖頭,問她:“什麼是墨魚排骨湯?”
“哈?”阮依依這才明白過來,顏卿剛纔這樣怪異的看着她,不是因爲她的長相她的美色,而是他根本不知道墨魚排骨湯是什麼。
其實,烤雞、紅燒肉、清蒸鱖魚,這些對於顏卿來說,都是很陌生的東西。
佛牙山,什麼都有,就是沒有這些人間美食。
這裡的生物鏈,有着自己的獨特性。不成精的,受着成精的保護,各自有着自己的圈子,但爲了維繫整個生態的運轉,受保護的,永遠是有限。
那些仍然與外界一樣,在弱肉強食的圈子裡掙扎的動物和其它生靈,都在他們固有的一塊地方。阮依依所接觸到的,大多已經修煉成精,或者,被這些形形色色的得道成精的生靈保護着。
顏卿因爲採藥,偶爾會接觸到以外的生物圈。但,他大多是冷眼相看,並不參與,也不破壞。顏卿認識山中生靈,知道弱肉強食,也明白,天競天擇,他唯一不明白的是,這些東西,也能做成美食。
河溪裡的小魚,在顏卿眼裡看來,不過是一條生命而已。他從來沒有想過,魚,可以清蒸,可以油炸,可以曬乾了做成魚乾,還能醃成酒糟魚。
在林間捕食的野豬,在顏卿看來,不過是一個長着四條腳的動物,過着它悠閒而正常的生活。他絕對想不到,這野豬的腿做成火腿有多香,紅燒了,會有多美味。
至於野雞,在顏卿看來,它們是可憐的。因爲處在食物鏈的下層,大部分的野雞,都可能被其它猛獸撲食最終一命嗚乎。能平平安安,壽終正寢的野雞,在佛牙山,也不是特別的多。顏卿做夢也沒想過,還要把這麼可憐的動物,拿去烤。
想到這裡,顏卿本能的往外屋的方向看去。天火還在煉丹爐裡慢慢的熬着藥,假如讓他知道,他會不會害怕。阮依依要吃烤雞,最多顏卿去捉只野雞回來,但是,燒烤這麼嚴峻的任務,真不知道,天火能不能勝任。
還有,那煉丹爐只煉過藥,從未放過其它的生物。假如把雞放進去了,還能不能再練藥呢?
阮依依哪裡知道顏卿會去想這麼多複雜的事情,她見顏卿問她,便指着自己胸前的肋骨,說:“這就是排骨,豬身上這個位置的骨頭,就叫排骨,也叫肋骨。”
顏卿看着阮依依,似笑非笑,想笑憋着不笑的樣子,提醒了阮依依,她急於向顏卿介紹墨魚排骨湯,竟然拿了自己來比喻。比喻什麼不好,比喻成豬!
佛牙山沒有家豬,全是那種體格健壯但又行動敏捷的野豬,顏卿無法把眼前瘦弱的阮依依,和佛牙山那又黑又臭脾氣又暴躁的野豬相比較,所以,看着她這個樣子,顏卿很想笑,但又不敢笑。
他怕笑了,阮依依會更火大。
果然,阮依依憋青了臉,縮在被子裡,暗自生着悶氣。
她是有多久沒吃肉,餓傷了胃,還餓傻了腦袋,竟然拿自己比成了豬,還是佛牙山那髒兮兮的野豬。阮依依的內心在哀嚎,無法比擬的鬱悶和憂傷。
“那……墨魚……”顏卿不敢再提排骨的事,他問墨魚的時候,見阮依依的臉也黑得跟墨汁似的,便滑稽的擺動着身軀,然後將雙臂柔軟的在空中滑動着波浪線,真得有點象海里游泳的烏賊,口吐墨汁,張牙舞爪的,在水裡四處遊弋。
阮依依噗哧一聲,笑出聲來。
顏卿竟然學着墨魚的樣子,還學得那樣象,雖然滑稽,但很可愛,只是,看着他冰冷的,帥氣的臉,配着這個動作,真得太好笑了。
顏卿見阮依依笑了,也跟着笑了。他挨着她,在牀邊坐下,伸手攬過她,連着被子,一起抱住,總算是鬆了口氣。
“師傅,你認識墨魚?”阮依依想着,佛牙山再神奇,應該不會有海里的動物,她怕顏卿聽不懂墨魚是什麼,特地的解釋道:“墨魚就是烏賊,長的,跟你剛纔學的樣子很象……師傅見過?”
“曾經去過海邊,見過,醫書上也有……只是,你突然說墨魚,我沒有反應過來……”畢竟不是熟悉的,能每天見到的,顏卿對墨魚的認識,僅僅是從醫書上了解它的醫藥性,以及一些模糊的記憶。
所以,他沒有立刻將那海里的烏賊,與滿山跑的豬聯繫起來。
阮依依有些無奈的看着顏卿,這仙人似的男人,過着不同凡響的生活。實在是過得太過清高,不食人間煙火,所以,跟他談生活談美食,竟會有種褻瀆他的錯覺。
要顏卿滿足她這點小小的心願,看來會很難。
顏卿見阮依依終於不再憋着氣跟他對着幹了,拍着她的背,輕聲說道:“你說的這些,我並不能瞭解它們真正的味道。我只是大約的知道,哪些東西相配時,會產生與某些東西相似的味道。”
“很難摘嗎?”就算不能吃到真實的肉,能嚐嚐,回味回味也好。阮依依也能感覺到,顏卿有意想跟她和好,僵持了半年,是正常人都會受不了,阮依依不想自己變得不正常。
這裡,顏卿是她唯一的依靠,在沒有足夠能力保證自己離開佛牙山並能活下去活得更好之前,顏卿是她的一切。
面對上帝一般的顏卿,阮依依能跟他擺架子半年,也是個壯舉。
今天是個好機會,也該讓壯舉落下帷幕。
顏卿將被子角都掖好,把阮依依裹成了糉子,這才說道:“需要的材料都不在一個山頭上,需要一點時間。我出去的時候,你乖乖躺在這裡,別又吹了風受了凍……你知道自己身體弱,就更是要注意。”
阮依依難得的沒有頂嘴,只是緊緊抿着,裹着被子滾回到竹牀裡,縮着頭在那裡,裝可憐。
顏卿看着她這個樣子,竟挪不開步子了,真要他把她一個人扔在這裡,他也不放心。
“你想去?”
阮依依點頭,癟着嘴,不說話。一對明眸,清澈透亮,水汪汪,因爲剛剛哭過,還有幾根紅血絲沒有褪去,象只可憐的小白兔張,張大眼睛,又萌又可愛,看得人心底,總有某種,會突然的柔軟下來,酸酸的,捨不得她。
顏卿又坐了回來,手,在她身上的被子上面來回摩挲。顏卿也想帶着她去,但又怕她再吹風着涼。不帶她去,又捨不得扔下她。左右爲難之間,找不到合適的辦法。
“我裹着被子去……就不怕吹風了……”阮依依糯糯的嗓音,聽得顏卿心神一蕩,差點就點頭答應了。
“不行,就算裹着被子,外面的山風冷冽,你一會又會冰涼。”
“太陽出來了,很快就暖和了。”
“可是,有很多材料,在背山處。那裡太過陰森,不適合你。”
“師傅的身體不是如暖玉一般,我若冷了,師傅給我暖暖不就行了。”阮依依說完了,看到顏卿的臉面紅了,自己才意識到說錯了話,也紅了臉,將頭整個埋進了被子裡。
突然,身體一輕,阮依依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離開了竹牀。從被窩裡探出腦袋,才發現,顏卿將她連被子和人一起抱了起來,不方便背,只能這樣抱着。
阮依依象極了躲在蠶繭裡的小飛蛾,顏卿則小心的抱着這團蠶繭,帶着她,飛離懸崖,往佛牙山更遠的地方去。
樹王瞅見了,呵呵直笑,好消息,順着他的樹根,傳遍了整個佛牙山。
很快,顏卿和阮依依所到之處,無論是精靈還是其它生靈,全都避開。他們都默契的給顏卿創造了一個空曠又隱私的空間,讓他們兩個象在竹屋裡一樣自在舒服,不需要躲閃避忌。
果然,正如顏卿所說的那樣,很多阮依依沒有見過的食材,都在極爲陰暗潮溼的地方。這裡終年不見陽光,連樹都長得溼溼的,象整天淌着汗的老牛,總有一種很辛苦的感覺。
顏卿將阮依依放在較高處的一塊石頭上,那裡,勉強還能斜斜的曬到些太陽。他將她安頓好,才揹着籮筐飛身下去,阮依依藉着顏卿身上所帶的夜明珠,勉強能看到那長得溼如鼻涕的植物,和又黑又粘膩的泥土。
“唔,太髒了,我不想吃。”阮依依站了起來,在石頭衝着顏卿拼命的招手,大聲說道:“師傅,你快回來吧,我看着沒有胃口!不想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