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聽見這個問題,並沒有顯出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回答道:“沒錯,我不是人類。不過請你也不要過問我到底是什麼,你只需要知道我對你並沒有敵意。”
冥月聽到這個回答後,雖然表面上是沒有說什麼,但是此刻他內心已經砰砰狂跳了起來。
沒錯,我不是人類。多麼淡然的語氣卻又是多麼讓人抓狂的話語。
“現在,我問你,你希望和我締約嗎?”
“誒?”
“我問你,你希望和我締約嗎?”
“我爲什麼要和你締約?”冥月盯着這個美麗少女的緋紅色的雙眸。
“看,你這四周全是想要殺死你的人。還有,那個躺在地上的那個快要死的那個女孩是你重要的人對吧?如果你和我締約,我可以替你殺死這些想要殺死你的人,也可以救活那個女孩。”
冥月皺了皺眉頭,說道:“那個女孩……呃……那是男孩子。”
“是嗎?”少女愣了愣,不過很快依然冷冰冰地繼續說道:“人類,願意嗎?”
冥月看了看四周的那些對自己充滿殺意的騎士們,又看了看垂死在地面的陌涵。他咬了咬嘴脣,看着少女問道:“在締約之前,我希望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你是神靈嗎?”
少女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緩緩說道:“你有見過神靈隨便殺人嗎?”
“那你究竟是什麼?”
“我說過了,人類,我是不會回答你這個問題的。”少女凌厲的眼光看了一眼冥月。
“嗯,好吧。我的問題問完了,現在……要怎麼才能締約呢?”
少女將臉靠近了冥月一點兒,然後看着他的雙眼說道:“吻我。”
“啊?”冥月瞬間臉變得滾燙了起來,他看着少女一點兒也沒有害羞的樣子,不好意思地問道:“這樣做不行。”
“這是與我締約的方法,人類。”那個少女說完這句話之後,兀然將自己的薄脣緊貼着冥月的嘴脣。
“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織雪水月的僕人了。”
西爾鎮泥濘的土地上,因爲下過雨的緣故,使得這處本來就很溼潤的小鎮變得如同被洪水洗劫過一般。
在“雲仙”酒店的某一個客房中,陌涵正靜靜地躺在牀上。
而冥月,則在一旁看着窗戶外西爾鎮一片熙熙攘攘的景象。
“現在開始吧。”織雪水月溫婉地說了一句。
“嗯,謝謝你。”冥月點了點頭,接着轉身看着少女說道。
織雪水月臉色默然,冷冷地說道:“我說過我最討厭聽見這句話。”
冥月淡淡一笑,完全像是沒有在乎織雪水月的那句話的樣子,繼續說道:“其實你是一個善良的女孩子。”
“哦?你是嫌我剛纔殺的人不夠多嗎?”織雪水月很優雅地將自己的右手託着自己的漂亮的臉蛋,“還有,你說的那句話是我第二個最討厭聽見的話。”
“你沒有殺死他們,不過是打傷了他們而已,這我沒說錯吧,你其實不願意殺死他們。”冥月搖了搖頭說道。
“我只不過是不想我纔到這個世界,就要沾染那麼多骯髒的鮮血而已。”
冥月知道,無論自己怎麼去問,這個少女都不會告訴半點兒關於她生世的東西。於是冥月走到陌涵的牀邊,準備將他那已經被血浸溼的輕甲脫下。
“等等。”織雪水月喊停道,冥月好奇地轉過頭來看着她,“那個女孩……不,你不用去碰那個男孩。”
冥月心中暗想,就算陌涵在自己看來也挺像女孩子的,可是都已經告訴織雪水月了一次了他是男孩子,她居然還能叫錯。
“哦,好的。”
“還有,你出去吧。我……我不喜歡有人看着我施展魂術。”
冥月也不多問,只是點了點頭,推開了房門,說道:“我出去看看。”
就在冥月正準備踏出房門的時候,織雪水月突然對他說道:“你……你說過你是王子吧,這次遭到襲擊,你們的人全部都死掉了,你不返回去,或者告訴一下你的親人們嗎?”
冥月兀然笑了笑,笑得是那般無奈,那般勉強。“就算我死了,那些人也不會爲我擔半點兒心的。還有,我唯一的親人,現在正處於無限的沉睡之中呢。”
說完,冥月又低聲似自嘲一般的笑,關上了房門。
是啊,誰又敢保證,這隊來殺我的不是墨忒耳帝國,不是我親愛的那位父王,不是那個被自己奪走王儲繼承人身份的大哥呢?
或許,自己真的應該在那一個時候死去纔是。那樣,自己心就不會像現在一樣如滴血般的疼痛吧。
西爾鎮,的確是很繁華又充滿和諧的一個城鎮。
在這裡生活着的人們,不必擔憂自己的國家,因爲他們不屬於任何一個帝國。他們只用每一天用飽滿的熱情去勞作,然後與自己的三五好友聊上一陣子。然後回家喝喝酒,與自己的親人們歡樂地生活在一起。
多麼令人嫉妒的生活啊!
突然,冥月的身邊走過了一個正是符合這一現狀的家庭。
“媽媽,爲什麼有那麼多了那麼多拿着兵器的人呢?”
“笨蛋妹妹,你不知道前天外面發生了一次戰爭嗎?”
“啓兒!告訴過你不準罵你妹妹笨蛋,難道你忘了嗎?”
“親愛的,對孩子別太嚴厲了。”
看着這一家人從自己身邊經過,冥月頓時有種羨慕之情。在他的心中,不知有多麼渴望能夠生活在那樣的家庭,沒有猜疑,沒有權利相爭,沒有卑鄙的計謀存在。那是冥月多麼嚮往的家庭生活。
是啊!這是多麼幸福的一家人啊!他們能夠每天生活在一起,父親出去辛勤地工作,擔起整個家庭的重擔。母親在家中爲自己心愛的丈夫洗衣做飯,照顧着他們倆的孩子,等待丈夫黃昏時的歸來。哥哥也許還在學習,也許已經開始了幫助父親工作,分擔父親的重擔。妹妹則在家中陪伴着母親,幫助自己的母親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家務,等待着屬於自己的甜蜜愛情的到來。
“我能夠生活在這個家庭,那該多好啊!”
冥月心中想着,突然在這幅溫馨的畫面中,他搜索到了一個面容和他小時候一模一樣擁有着不屬於那個年齡的堅毅臉龐。
那是一個約七八歲的小女孩,她正在道路一邊和自己一樣帶着羨慕的目光看着這一家人。不過,與冥月不同的是,她的神色多了一絲嫉妒。
她穿着一件單薄的白色布衣,顯得很貧困。不難聯想到她生活的家庭是什麼一個樣子,從她那堅毅懂事的面容上,冥月彷彿看到自己那個時候的影子。
那個時候,自己也是同她那樣,從眼睛折射出來的是對這世界的詛咒,對這不公世界的憎恨。
很快地,那個小女孩離開了冥月視野之內。冥月也多了很多好奇與同情,跟着她走了過去。
那個小女孩徑直走向了一家當鋪店,冥月心中又多了幾分好奇:她到這裡來做什麼?當東西嗎?不像,她手中可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那麼……她是來贖東西的?
冥月也跟着進了那個當鋪店。
“你又來了,小鬼。”那個當鋪店的老闆用着鄙夷地眼光看着這個小女孩,並且與她保持着一定的距離,像是深害怕自己那身華服被這個貧窮的小女孩弄髒似的。
小女孩沒有說話,只是直直地盯着櫃子上的那隻玉笛。
“有錢,你就拿走。沒錢,就給我滾蛋,聽見沒有,我還要做生意呢!”那個老闆一邊用着不屑的語氣衝小女孩說着,一邊用帕子仔細地擦着一個古董瓶子。
小女孩依然不理會那個老闆的話,她繼續盯着那隻玉笛。她甚至還伸出手去,想要抓走那隻玉笛。
“喂喂,我說你是不是皮子癢癢了是吧?敢打老子東西的注意!”那個老闆毫不留情地衝了過去,“啪”一耳光扇了過去。
小女孩被打了之後,立刻捂着臉,憤怒地看着那個醜陋嘴臉的老闆。
“喲,還想怎麼啊!”
小女孩此時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話:“我母親當初當這支玉笛,你看我和母親窘迫的樣子,不但沒有絲毫憐憫,還只用了一碗飯搶走了我母親的玉笛。”
冥月的臉抽搐了一下,一碗飯而已,這支玉笛一看就是精品,製作的人絕非泛泛之輩。
“哼哼,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啊?有誰知道這件事情啊?”那個老闆做出一副無賴的模樣。
“我母親把那碗飯讓給了我,所以她死了,我活了下來。”小女孩說到這裡的時候,幼小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着,眼淚也被強忍在眼眶中才沒有流下來。
“我現在可沒心情聽你見這些廢話!趕快給我滾,我說過,有錢你就能拿走,沒錢就給我滾蛋!”
冥月此時走了進去,站在小女孩的身邊,微笑着問老闆:“老闆,那個玉笛看上去很不錯,不知價格如何?”
那個老闆一臉的肥肉擠成一團,他笑着,完全是一副奸商的樣子:“這位小爺,你的眼光可是真不錯。這支玉笛可是我店中的鎮店之寶啊,換做別人求我我也不賣給他,今天小爺你眼光如此獨到,我就破例五千金幣賣給你了。”
小女孩立刻用着仇恨的眼光看着那個老闆。
“好吧,我買下了了。”
小女孩那一刻愕然了。那個老闆也是一臉不敢相信的模樣,不過奸商就是奸商,很快的,他做出一副卑躬屈膝道:“小爺,你看……這鋪子裡邊兒還有沒有其他你看上眼的東西了?”
“不用,我只要這支玉笛。”冥月從儲物魔石中拿出了五千金幣,放在了老闆的面前。
在那一刻,小女孩愕然地看着冥月,像是想要說什麼,然後卻沒有說出來。
冥月當然也觀察到了這個小女孩的這一絲變化,他對小女孩笑了笑,然後拿起玉笛走了出來。
“哎呀!發了發了,遇到這麼一個闊少爺,嘿嘿。”那個老闆拿起桌上的其中一個金幣,用牙齒激動地咬了咬,接着他那喜悅的神色在看見小女孩後漸漸退了下來,說道:“好了,這下可把那東西送走了,你也別再來我這當鋪了。”
“你!”小女孩的眼淚在這一刻止不住地涌了出來,她恨了一眼那個老闆後,衝出了當鋪。
在那一刻,她腦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了傷痛。現在她該怎麼辦?那隻玉笛被那個少年買走了,自己又該怎麼去尋找那隻玉笛?五千金幣買回來?那個老闆要自己用一千金幣買回來自己都沒有籌夠錢,可是現在自己又該怎麼去買回那隻玉笛?
她忍不住地啜泣着,像一個普通的小女孩那樣肆意地哭泣着。堅強的外表已經被打破,留下的只有那顆柔弱的內心罷了。
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感覺到了一隻手按在了自己的頭上。她回頭看了過去,哭紅了的雙眼滿是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