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好些了嗎?我們現在去看看寶寶……恩?”
“真的嗎?好啊!”時染已經問了好幾次關於她的孩子,可是鬱雪一直說不知道,她多想去看看那個孩子,鬱白說跟她長的很像……
看着時染興奮的樣子,季鬱白只覺得心更疼了。
“可是醫生說寶寶抵抗力比較差,所以我們只能在外面看一眼,不能進去。”說這句話的時候,季鬱白掐這自己的大腿,才勉強讓自己的聲音沒有發抖。
“那就在外面看一下就好,我還沒有看過這麼小的小寶寶呢。”好在,時染正沉浸在看寶寶的興奮中,並沒有注意到季鬱白的反常。
隔着幾層玻璃,季鬱白也看清楚了那個可憐的孩子。眉眼確實很像他的染染,但是蠟黃的臉色卻顯示着她命不久矣……
“寶寶,媽媽來看你了。你放心,醫生叔叔說了,再過一段時間媽媽就可以抱你了,你就可以跟媽媽睡一起了。”看着被罩的嚴嚴實實的皺巴巴的一團,時染怎麼也看不出來這麼小的孩子像誰。
但是是她生的孩子,長大了肯定會像她的,就算是像季鬱白也好,也挺漂亮的。
時染的手一直扒在厚厚的玻璃上,嘴裡一直不停的唸叨着。
她的眼睛像是有星星在閃爍着,但是那種光芒卻刺的季鬱白的眼睛生疼。
“可是她怎麼看起來像是生病了啊,鬱白,她是不是很難受啊。”看着那小小的一團突然動了動手,小小的眉毛也跟着蹙起,時染有些擔心。
聽到這句話,季鬱白的心像是突然被刺了一下:“醫生說,孩子早產,身體越來越差。”季鬱白摟着時染的肩膀,突然就像告訴她一聲說了什麼。
因爲他突然發現,時染喜歡這個孩子超過了他的預想,這是她堅持要生的孩子,雖然他不忍,不捨,但……
他應該讓她提前知道一下孩子的身體狀況,像醫生說的“做好心理準備”。
“醫生說,孩子可能比我們看起來的還要虛弱。”
他又何嘗沒有看出,那小傢伙分明就是很痛苦的模樣。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她的身上插着好幾根管子,小臉上都是病態的顏色。
果然,這話一說,時染的眼睛立刻沉了沉。
“怪我沒有保護好她。”時染怔怔的看着孩子,心疼極了。
季鬱白抱緊她,聲音沙啞而沉痛,悶悶的:“以後……”
“季鬱白!”時染想到自己的身體情況,突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眼眶有些紅,孩子病了,她只是病了,等她從保溫箱裡出來……
時染笑了笑:“我還沒抱過她……”
“你身體還虛弱着,我們先回去吧。”看着時染的表情,季鬱白突然不忍心說下去了,他摟着她的肩膀,想要離開這裡。
“可是我還想再陪一陪她。”時染不滿的撇了撇嘴,哪怕只是站在外面,有些不願離開。
“我們就不打擾她休息了,你也要休息了。”季鬱白笑了笑,帶着她往病房走着。“你這個當媽媽的要先把身體養好了才能照顧好寶寶啊,過兩天我們再來看她吧。”
時染一步三回頭的嘀咕了一句:“那好吧。”便也沒再說什麼回了病房。
夜裡兩點鐘,終於傳來了噩耗,醫生只說了一句“節哀順變”。不是那句討厭的“做好心理準備”,但這句話卻更讓人心疼。
看着牀上的小小的身體,季鬱白跪在地上,抱着她怎麼也不願鬆手。他不知道老天爲什麼要跟他開這麼個玩笑,只是,他現在該怎麼辦。
或許,疼到整個人都麻木,就感覺不到疼了。
看着寧琛遞過來的小小的骨灰盒,季鬱白伸出手顫巍巍的接過。
他不記得是誰從他懷裡帶走了這個孩子,他不記得這幾個小時發生了什麼。爲什麼突然,就只有這個小小的盒子了?只是像被抽去筋骨,一動不動的癱坐在地上,任誰勸也不聽。
董曼青蹲在兒子身邊,不管她說什麼他都沒有反應,就只是呆滯的坐着。她也很害怕,但是既然這件事已經發生了,做什麼都沒用了不是嗎?
“鬱白,你不要再坐在這了,天都亮了,小染馬上就要醒了。你想她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嗎,她身體剛開始恢復,萬一知道這件事受到刺激怎麼辦?”果然,聽到時染,季鬱白才稍微有點反應。
“今天老爺子要過來看小染,你也別讓他老人家擔心了,趕緊先去洗漱一下,換身衣服。”說着,董曼青頓了頓,“這孩子的骨灰,我先幫你收着,過幾天跟你爺爺說了就把她放在季家祠堂吧。”
說着,董曼青準備從季鬱白手裡拿過那個骨灰盒子,但她剛動,季鬱白就把盒子一把抱在懷裡。
“鬱白,你能不能正常點,你這個樣子,小染怎麼辦。你如果不願意,你現在就去告訴她,你去告訴她你們的孩子已經死了!”季鬱白的這個動作徹底激怒了董曼青,她站起身子一邊拎着季鬱白,一邊衝着他喊着。
“媽!”季鬱白這才動了動。他難受,但是他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想哭,但卻沒有眼淚。
董曼青這才放緩了聲音,拍着他的背柔聲安慰着。
其實季鬱白自己知道,他不能讓染染擔心。
但是他實在不能承受他們的孩子剛出生兩天就去世了,時染那麼喜歡這個孩子,這個孩子這麼可愛。他該怎麼跟染染說呢,她知道了,會不會怪他呢。
“好了,你先去整理一下,別讓小染髮現。”
任由季鬱白抱了許久,感覺到他的情緒稍稍恢復,董曼青這才從他手中拿過那個小盒子,扶着他艱難的起身。
這一夜,病房外的季鬱白悲痛不已,病房裡的時染卻睡的很沉。
因爲她看到了那個孩子,大家都說她很可愛,很健康,所以她便也安心了。她要好好養身體,她要快點再次見到那個孩子。
一早醒來,洗漱完畢董曼青又端來了一碗湯,時染喝的比前兩天多了一些。
她纔剛喝完,病房的門就被推開了。她本以爲是鬱雪,擡頭卻看到了季老爺子和時筱微。
身後跟着季鬱白,臉色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