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思蔓到這一刻,才覺得真正的心累。
“冷先生,我們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你現在生活的不是很好嗎?承歡膝下,兒女……”
“除了冷玥,其他人都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冷世強立刻打斷了她的話,“我知道廖梅找過你。所以你就變了,你相信了她,也相信了所有的人,除了我!”
宇文思蔓被他這麼戳中內心最恐懼的事情,感到憤怒。
她立刻起身,“選擇相信誰,是我的權利。一個16歲的小女孩說的話,你也當真?如果你當真,即使冷夫人來找過我,又能改變什麼?在世人眼裡,我就是個壞人!”
這個恥辱,從16歲開始,壓了她一輩子!
她很確定,以後她的人生都會帶着這個恥辱繼續,就像上帝賜給該隱的標記。
冷世強看到很少流眼淚的女人,突然哭了,很快意識到,他又在逼她!
他即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重新點了一支菸,思索着,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已經拖了這麼多年,想要等着她卸下這個心理負擔,結果卻是現在這樣。
“小蔓,你是不是真的不記得,我們第一次在澳洲見面的情形?那年你八歲,我十八歲。過程我就不說了,你對我說了一句話,你不是壞人,我們要做好人。還記得嗎?”
宇文思蔓聽到這句話,腦海裡浮現一些場景。
她八歲那年,第一次跟她父親去澳洲考察長緣島。那個時候還不叫長緣島,是一個沒有名字的荒島。
一個清瘦英俊的男孩,被一羣人追着跑,追到以後,被一羣人毆打。後來,男孩像瘋了一樣,反過來把那些人打得同樣遍地鱗傷。
這一幕,剛好被她看見。
她當時嚇壞了,以爲這個瘋子一定會把她也抓起來。
結果,他看着小女孩,同樣很恐慌,抹掉嘴角的血,冷冷地說了一句,“是他們先打我的。他們搶了屬於我的東西。”
所以她纔會說了那句話,“你不是壞人,我們要做好人。”她說完以後,就立刻跑了,跑去找她父親,也很快忘了那件事。
“那個打架的人是你?”宇文思蔓突然問了一句。
“是我。”冷世強感覺她已經平靜下來,再次把煙掐滅。
宇文思蔓心裡有些堵。
她一直以爲,她認識他是因爲她16歲那年被綁架的緣故。
她16歲那年,偷偷地跑去香港看鄭伊健的演唱會,被人綁架,綁架她的人,竟然是一個被叫做“強哥”的人。
後來,這個人沒有把她怎麼樣,放了她。從此以後,就經常來她學校找她。
“我16歲那年,你放了我,又來找我,是因爲你還記得澳洲的事情?”宇文思蔓突然覺得很不可思議。
“我不知道。反正再見到你,我也很驚訝。也控制不住。”冷世強突然看向她,“小蔓,嫁給我!現在,我不想再做好人。如果不是常風華,我們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他回不來了,你爲什麼還要浪費時間等?”
很多年前,在澳洲的時候,第一次見到她,她說的那句話,讓他覺得很動聽,彷彿他黑暗的世界裡,突然多了一縷陽光,也多了一絲希望。
沒有人知道,他就憑着這縷陽光和希望,一直支撐了下來。
可這樣一句話,現在讓他覺得很諷刺。如果他做好人,他就永遠得不到她! Wωω. ttκa n. ¢ ○
宇文思蔓呆愣地坐在沙發上,她不知道這個男人爲什麼還能說出這種話來,“走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再回到原點?其他的人怎麼辦?”
她像是自言自語,說完以後,又很驚訝,她怎麼會這麼問?
“你是怕宇文冽會反對吧?以前是宇文國,現在又是他!你口口聲聲標榜你是新時代的女性,獨立自主,事實上,你的思想一直被他們奴役!”
冷世強起身,整個人已經被怒氣控制,拉着她的手起來,“如果你介意黎冰倩,我會很開心。爲什麼會有她,她有什麼目的,你可以去問她。她的孩子,都不是我的。我說過,除了冷玥,都跟我無關!”
宇文思蔓很震驚,這樣的事情,轉變得太快。
“小蔓,三十年的時間,你覺得一個男人可以不需要女人?如果你當年相信了我,二十六歲的我,同樣可以是清白之身,一生也可以只有你一個女人。”
他聲音低啞下來,眼角也開始溼潤,“可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幸福的權利。”
宇文思蔓看着他的眼淚,隨着“幸福”兩個字,滾落下來,心裡竟然像刀割一樣疼痛。
在她記憶裡,她見過這個男人最狠的一面,最冷酷的一面,最無情的一面,卻是第一次看到他現在這麼脆弱的一面。
這麼近地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輪廓,歲月沒有在他臉上留下太多痕跡,卻都積壓在了他心裡。
16歲的時候,她覺得她喜歡就是這種男人,有江湖的味道,卻也有情有義。
這個男人,確實有情有義啊。
宇文思蔓也知道,廖家對他有恩,在他事業上幫助過他。廖梅的父親去世的時候,他向她父親承諾過,會照顧她一輩子,他也算是做到了。
甚至在她去世以後,冷夫人和冷先生伉儷情深,在本城都被很多人傳頌。
可她不知道,原來冷家的兩個兒子跟他都沒有關係。這麼多年,沒有人知道這件事。因爲他對他們真的就像是親生兒子一樣去對待,去打去罵。
廖梅比他大了8歲,冷子辰和宇文冽同年,也是30歲。這麼算起來,那個時候的冷世強,還不認識廖梅,怎麼可能會有兒子。
這麼說,廖梅也騙了她?!
廖梅親自來她的學校找過她,說的是他們夫妻多恩愛,已經有兩個兒子,以後他們還會有個女兒,因爲他很喜歡女兒。
之後很快就有了冷玥。
她當時絲毫沒有懷疑,甚至,這麼多年也沒有覺得這是謊言,如果他今天不說出來的話。
因爲那個時候的冷夫人,對她和她弟弟都很好,即使她們家遭遇變故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