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們當中的誰,也無法強迫任何人,去嫁給一個仇人,若是不知道也就罷了,可是雙方都知道,這樣做的話,也未免太殘忍了。
他們這些有復國大業情懷的人,也必然都是重情義,明白情義的人,所以就算是夜魅無法接受,他們也會理解。
夜魅聽了。
點了點頭,冷聲道:“謝謝!”
其實,如果換了一個急功利近的人,站在現在百里思休的位置上,說不定要把當年宗政皇朝的慘事,一件一件,拿出來細數給自己聽,告訴自己,嫁給北辰奕是多麼的必要。
告訴自己,不要爲了一個人的怨恨,放着這麼大的利益不要,將唾手可得的東西棄之不顧,讓他們所有跟隨自己的人,也需要付出更多的時間和努力,來完成這件事情。
並且,還不知道最終能不能成功。
用這些,來挑起自己的責任感,逼迫自己同意嫁給北辰奕。但是百里思休沒有這麼做,不僅僅沒有這麼做,還告訴自己,就算自己沒有選擇北辰奕,他也一樣會體諒自己。
所有人也都不會怨怪自己,這樣的體貼,是很難得的。
“公主,慎重吧。”
百里思休說完,舉步走出去了。
司馬蕊到這會兒,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了,看着百里思休的樣子,她也隱約明白了,夜魅要是真的能夠嫁給北辰奕,對於他們來說,對於復國大業來說,是一件多麼好的事情。
也是一件非常省心省事,能少很多麻煩,甚至少死很多人的事情。
如若不然,百里思休肯定不會在自己幾次反對之後,依舊沒有改變觀點。所以到了這一步,司馬蕊忽然也不敢再說出反對的話了,畢竟這樣一個決定,也許還關係着很多人的性命。
自己帶有情緒的,意氣用事的判斷,不能再一次拿出來左右夜魅。
她低聲道:“我先出去了,你慢慢想。夜魅,不要太苦了自己了,百里思休也說了,就算你不選北辰奕,他們也不會怪你的!”
“是啊!”夜魅應了一聲,眼神看向天山的雲,輕聲道,“就是因爲他說了,我不選北辰奕也不會怪我,我才更不願意自私。”
明知道這樣選擇是最好的結果。
而按照百里思休的意思,大家也都願意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設身處地的爲自己考慮,考慮自己的心情,考慮自己的立場。
可這個時候……
她卻要因爲自己的私慾,因爲自己的喜惡,因爲自己不願意犧牲,讓所有人走上一條更難走的道路,那麼……她又怎麼能對得起,所有人對她的體諒?
人與人之間,永遠都是相互的啊。
相互爲對方考慮,一切纔會長遠,情義也纔會長遠。單方面的體諒,再深的情義,也是走不長的。
司馬蕊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
只低聲說:“百里思休說那話,絕對不是爲了讓你明白大家的體諒,然後作出犧牲,你一定要明白這一點!”
那話本身就是百里思休真正的想法,司馬蕊都能看得出來。
夜魅點頭:“我知道!”
司馬蕊頓時也不說話了,退了出去,她不想再打擾夜魅,希望自己離開之後,夜魅能好好想想。
屋子裡面靜謐無聲,只有夜魅一個人。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是這樣一個典型的摩羯座女人,在感情裡面不解風情就算了,也永遠把責任和事業放在第一位。
甚至到了如今,她已經不惜用婚姻去換取利益,成爲她從前最爲不屑的人。今天跟百里思休一起,商討有關於北辰奕的一切。
她知道自己變了,徹底變了。
她也不清楚,心懷仇恨,滿心報仇的她,爲了報仇,最終會變成什麼樣子,而到這一步,她已經不想再探尋。
只是前面的路,像是一個岔路口。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走。
她迫切的想走捷徑,卻又擔心真的選擇了這一條捷徑,卻離從前的自己,離真正的自己,越來越遠。
天色,漸漸黑了。
窗外傳來一陣響動,夜魅沒有回頭,北辰邪焱說過,今天晚上回來找她,如果他想要進來,沒有一個人能攔得住,所以夜魅也沒有考慮過攔着。
聽着身後的聲音,感受着魔邪之氣,她心中便已經明白,是他來了。
想起來自己幾乎就已經決定,要顧全大局,嫁給北辰奕,這一瞬間,她忽然沒有回頭的勇氣,去面對北辰邪焱,面對自己深愛的人。
腳步聲越來越近。
她不會回頭,他便直接走到了她身後,伸出後抱住了她的後腰,將她緊緊攬入懷中。
她的後背貼着他的胸口。
當溫暖從他身上傳遞過來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夜魅幾乎就要忘了一切,忘了國仇家恨,忘了利益,忘了她對北辰邪焱說過多少殘忍的話,忘了下午跟百里思休所有的分析。
想要沉溺在他懷中,浸在這溫暖與溫柔裡,再也不出來。
可。
終究,她不得不出來,也不得不清醒。
她沒有伸出手去推開他,冰冷的聲線,卻很快地響起:“北辰邪焱,你幹什麼?”
他低低的笑了一聲。
沒有因爲她這句話就鬆開她,優雅的聲線,卻帶了一分雲淡風輕的味道,在她耳畔低聲道:“夜魅,你猜。這三個月,我查到了什麼?”
夜魅一顫,心裡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查到了什麼?
他這樣的語氣……難道……
正在她這麼想着,他的手忽然用力,將她的肩膀,很很扳了過來,讓她面對着他,對面着他的那雙眼。
他一字一頓,緩緩地道:“從莫名其妙的與焱翻臉,到一定要走進北辰皇朝,還有最近夏侯諶與父皇的神神秘秘,終於讓焱談到了一點端倪。焱找到了一張畫像,這是夏侯諶獻給父皇的畫像,你要不要看看?”
夜魅聽着這話,心跳如鼓,很擔心北辰邪焱真的料中了一切。
心裡更是明白,那副畫像,肯定不簡單。
她避開了他的眼神,冷聲問:“什麼畫像?”
“宗政曦的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