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也是!
神懾天聽到這裡,倒也不說什麼了。
接着,北辰邪焱倒是笑笑,緩聲開口了:“你還記得,四年前,焱關於宗政皇朝的舊案嗎?”
神懾天眸色微深,帶着聖氣的聲線,隨之響起:“你是說,宗政皇朝,唯一的小皇子的死?”
北辰邪焱頷首。
神懾天冷嗤了一聲,倒是不滿地看了一眼北辰邪焱:“當年你父皇的意思,是如果宗政皇族還有誰沒有死,一定要保住性命,目的是爲了穩住北辰奕,擔心北辰奕如果能醒過來,最終會造反。可是……你親手殺了那個孩子!”
北辰邪焱指尖微動,盯着神懾天,緩聲笑道:“的確!因爲焱想看見,皇叔醒來之後,便與父皇不死不休。若是那般,纔有熱鬧可以看。可是,皇叔醒來之後,竟然廢了武功,還斷了腿,焱的希望落空了,那時候還有些失望呢!”
他面上說的雲淡風輕,心中卻是風雲涌動,此事……若是被夜魅知曉,後果他不敢想。
而他今天的目的……
神懾天聞言,眸中也浮現出幾分不滿:“此事你父皇的確震怒,本君不欲你與你父皇,當時就發生衝突。正逢有一位將軍在平息戰亂的時候,犧牲了。本君便乾脆說,那位小皇子是那名將軍誤殺,此事纔算風平浪靜!”
畢竟那時候的北辰邪焱,是皇帝下令要杖責他,他能一腳將皇帝從龍椅上踢下來的人。
神懾天當然要儘量避免他們兩個人之間的衝突,畢竟北辰邪焱是自己的徒弟。
北辰邪焱點頭。
旋即,便緩聲道:“那此事,除了君上,還有誰知曉?”
神懾天擰眉,頓了頓:“當年知道此事的將軍,一個都沒有,就連北見歌和程曉娟,當時不在場,都不清楚。怎麼,你爲何忽然問起此事?”
神懾天這般一說,北辰邪焱便放心了。
所以,如今要除掉的,也就只有當年宗政皇朝,遺留下來的那名宮人。
他緩緩笑道:“沒什麼,只是最近覺得有些無聊,想將此事拿去與父皇談談,看看父皇是否會生氣罷了!”
“你!”神懾天頓時被他氣到了。
但是北辰邪焱的性子,忽然做出這種事情,也不是不可能!他立即嚴正警告:“此事你不得對你父皇提一個字,否則本君的立場,也不能保證了!”
眼下,他還是暫且相信北辰邪焱,並且打算幫他的。
可是,若是北辰邪焱故意去找皇帝提起此事,挑起事端,他當然要重新考慮自己的立場了。
北辰邪焱立即便笑了,緩聲道:“別生氣,焱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此刻若當真找父皇提起此事,焱和夜魅這些時日做的事情,豈不是全都白費了?”
他這樣一說,神懾天的心情,纔算是緩和了幾分。
冷嗤了一聲,點頭道:“你能這樣想最好!天色不早了,早點回去吧。”
北辰邪焱卻似乎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緩聲問道:“你不打算,爲二皇兄討回公道?”
神懾天直言不諱道:“他自己做孽,也是罪有應得。我一直認爲你做不出什麼好事,但是不能不說,在本君的是非觀裡,月疊影這件事上,你二皇子的確是該死,你倒也算歪打正着,做了一件正確的事,所以本君不打算插手。”
神懾天雖然是在效忠皇帝的立場上,態度堅決,把對北辰嘯的忠心,放在第一位,但是在並不代表,他沒有是非觀。
所以……
此事,他不打算管。
北辰邪焱聞言,倒也沒覺得意外,便優雅地起身,緩聲道:“既是如此,那焱就先回去了!只是,君上能答應焱一件事嗎?”
神懾天有些詫異:“什麼事?”
北辰邪焱直接便道:“既然君上不同意,焱此刻便將宗政皇朝,那個小皇子的死因,告知父皇。那麼君上是否可以保證,從此以後,君上也不再提及此事?”
神懾天有些意外,北辰邪焱竟然會提出這個要求。
北辰邪焱緩聲道:“畢竟焱正在獲取父皇的信任,不是嗎?所以君上保證自己對任何人都不說,焱才能徹底放心啊!”
神懾天聽了,輕嗤了一聲,也沒當回事,當年這件事情,原本就是自己一力壓下的,既然如此,他自然也不願意再揭開。
他沉眸,緩聲道:“好,本君保證,一個字都不會提!”
“那就一言爲定了!”北辰邪焱說罷,大步離開。
神懾天應了一聲,也大步離開。
……
走出了客棧。
沒多久,鈺緯便帶着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出現在北辰邪焱的面前。開口大:“殿下,人已經找到了!”
那個老人在看見北辰邪焱的瞬間,一下子就把他認了出來,頓時便指着北辰邪焱,怒罵道:“是你,是你這個魔鬼!”
北辰邪焱盯着他,慢條斯理地笑笑,緩聲道:“當初留下你,只是爲了讓你把那個孩子,死在焱手中的事情,傳到父皇的耳中,父皇來找焱的麻煩,焱自然那就不得不反擊,教訓他了,焱一向便喜歡,讓旁人來找焱的麻煩,這樣焱就算欺負他們,也能學着那些道貌岸然的僞君子,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指責他爲何如此。可惜,你竟然跑了,還找了一個地方隱姓埋名,將那件事情完全塵封起來!”
那個老人一聽這話,臉上也浮現出來一絲愧色,他雖然是忠心於宗政皇朝的皇室,但是他不過是一個太監,宗政皇朝都已經覆滅了,自己若是不找個地方躲起來,還出來搞事情,那只有死路一條。
螻蟻尚且知道偷生,何況他是一個人?
所以,他便窩囊的選擇了找個地方躲起來,活着。
卻沒想到,竟然還是被找到了!這下,他也知道自己是凶多吉少,於是,他直接就開口道:“你這個禽獸,當初我悄悄在武德門,見到了皇子殿下,原本準備讓殿下走,可是卻被你追上了!他只是一個孩子,才十多歲,你不僅親手殺了他,還在殺他之前斬斷了他的手腳,我從沒有見過你這樣心狠手辣的人!”
他的確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這個少年,那時候也不過是十幾歲的年紀,不到二十,長着一張世上最魔邪俊美的臉孔,卻做出來這樣殘忍的事情。
北辰邪焱聞言,竟也覺得自己腳下一涼。
他當初下那樣的重手,自然就是爲了讓北辰奕知道此事之後,知道父皇的人善後的時候,不僅殺了宗政曦的弟弟,還在殺人之前斬斷了雙足雙手,這定然會讓原本已經極爲憤怒的北辰奕,更爲憤怒。
可是……
在不知道那個孩子是夜魅的弟弟之前,他自然不覺得有什麼,畢竟死在他手上的人,被他用殘忍的手段殺死的人,根本不計其數,可是在知道那個孩子是夜魅的弟弟之後。
其實,這些日子,他心中沒有一天是不怕的。
也沒有一天,是不覺得抱歉的。
是的,抱歉。
他北辰邪焱,這一生,竟然也會因爲一個人,感到抱歉。可是,錯誤已經鑄成,已經無法回頭,他如今能做的事情,當然也就只剩下,把這件事情永遠塵封起來。
埋在塵土之下,無論如何,絕對不能讓夜魅知道。
絕對不能!
想到這裡,他霍然伸出手,放在了那個老人的頭頂,輕輕用力。那老人還來不及露出痛苦的神情,脖子就跟自己的身體,分開了。
北辰邪焱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
鈺緯開口道:“殿下,除了你,我,神懾天,他是唯一一個知道真相,還活着的人了。他死了,日後夜魅應當很難知道真相!”
當初,殿下殺人的時候,只有自己和這名宮人在,殺完之後,神懾天也獨自趕來了,所以的確是沒有旁人知道了。
只是,說到這裡之後。
鈺緯又想起來什麼,開口道:“殿下,神懾天應該不會說出去吧?如果有一天,神懾天知道了,夜魅的真實身份,說不定爲了挑撥你們兩個之間的關係,會把這件事情說出來!”
北辰邪焱聞言,伸出手揉了揉眉心,方纔緩聲道:“這便是焱今日見他的理由,他已經答應焱,將此事塵封起來,以後不會再提。神懾天既然答應的事情,不論如何,也不會反悔!”
這是北辰邪焱對神懾天的瞭解。
所以今日,他便先給神懾天下了一個套,有朝一日,就算是神懾天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知道把那個孩子的死因說出來,足夠讓自己和夜魅翻臉,神懾天也一個字都不會說,因爲……他答應了。
鈺緯立即點頭:“既然是這樣,屬下就放心了!”
接着,北辰邪焱忽然看向鈺緯。
鈺緯頓時一個激靈,覺得自己渾身都抖了一下,他幾乎是光速跪了下來,開口道:“那個,殿下……屬下對您是忠心耿耿啊,屬下一定不會將這件事情說出去的!您想啊,這麼多年,屬下一直都陪在您的身邊,任勞任怨,爲了您,拼死苦練不鬥蛐蛐。難道您還不能相信屬下嗎?”
想起來當初在邊城,自己代購的那幾只蛐蛐,鈺緯就是一陣心如刀絞。
孃的!他怎麼忘了,這個老傢伙被殺了,神懾天不會開口了,自己就是最後知道的人了,自己不會被殺人滅口吧?他好慌!